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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萱 文/图
蒙古族能歌善舞,鄂尔多斯被称“歌的海洋”,但很少有一个蒙古人能像乌仁娜·查哈尔图格旗那样,被传统文化充分滋养,又在音乐的旅途上走得那么远,为她的听众开辟出一个自由广阔的听觉世界。人们在乌仁娜的歌声中感动落泪,看见光亮,找到安宁与自由,感受土地的共鸣、空气的呼吸,感受她那“跨越四个八度的乐器”似的嗓音。
10月28日至11月2日,旅居柏林多年的乌仁娜回到中国进行她的《肖像:乌仁娜与朋友们》2012中国巡演,用歌声讲述她的家乡之恋和生命故事。
浑然歌喉 自成唱法
很难有人不喜欢乌仁娜,只要把她的唱片推入唱机,令她的歌声在耳边回旋,你就会确认这一点。
一位德国乐评人第一次听到乌仁娜的歌声时说:“她的声音让我想起风的呼啸,石头的冷冽强悍,太阳燃烧的热量。时而激越如瀑布飞溅,接着又轻柔如蝶翼的颤动,那时你会明白为什么人们说她的声音就像一整支交响乐队。”
18岁那年,在同龄的女孩谈婚论嫁的年纪,鄂尔多斯少女乌仁娜孤身离开草原,来到呼和浩特学习音乐,她用了数月才争取到父母的支持。乌仁娜花了3天时间乘坐马车和汽车,才来到遥远的首府城市呼和浩特。她没有学费,只有真诚,老师被她的坚持打动,破例收下这位学生。
乌仁娜一边为老师看孩子,一边学习扬琴和温习蒙语功课。这是乌仁娜世界之旅的开始,此后20多年,她把整个世界当做牧场,从鄂尔多斯到上海,到北京,到德国,到埃及……她总是置身于异文化之中,总是在学习新的语言,总是在路上。
乌仁娜从未系统地学习过歌唱,这恰恰是她最珍贵的特质之一。“我们会说话的时候就会唱歌了,”乌仁娜说,“在内蒙古,唱歌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学来的,人们总先聚着喝茶,过会儿再喝点酒,然后就开始唱起来了。”在草原、沙丘与羊群之间,她跟随姥姥哼唱,这是与我们习惯了的民族美声非常不同的声音。
此后,乌仁娜对于这种传统智慧和民族特质保持着高度的自觉。在上海音乐学院学习时,她发现许多具有“纯真嗓音”的同学们,在程式化的学院训练之下,都用同样的方法歌唱,只是语言不同而已,原本丰富的文化由于同质化的唱法显示出贫瘠。“这真是可惜啊。”乌仁娜说。
1994年移居海外之后,乌仁娜差不多每年都会回一次鄂尔多斯,她这才发觉早逝的姥姥是真正的蒙古族“音乐宝库”,并成为她歌唱的动力和源泉。
乌仁娜说:“鄂尔多斯的每一首歌都有一个故事。”1997年,她曾进行过一次传统民歌的搜集工作,此后也从未中断过从传统中学习。
尽管能把老歌唱得很地道,但乌仁娜最有魅力的唱腔恰恰是那些更“现代”的部分。依靠天赋的嗓音与后天的研习,乌仁娜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演唱方法,这让她有别于任何一位传统的蒙古族歌手。她曾经示范过一个节奏,“11拍、11拍、12拍、4拍……”,这既不整齐也不规律的节拍是乌仁娜歌声的众多秘密之一,她说:“节奏源于脉搏。”与规范和系统相比,她对演唱节奏的把握更依赖经验和直觉。
兼容并蓄 多元创作
尽管只用蒙古语歌唱,但乌仁娜从不给自己的音乐作限定,她与各种音乐人合作,从民族乐队到交响乐团。她合作过的乐手包括大师级的伊朗Chemirani打击乐三人组,波兰顶尖乐团Kroke,图瓦音乐最重要的代表Huun-Huur-Tu,以及现在蜚声欧洲的笙演奏家吴巍,印度打击乐手Ramesh Shotham,马头琴演奏家张全胜等。与世界一流音乐人的合作无疑拓展了她音乐的深度与广度,她的嗓音淬炼为跨越四个八度的“精妙乐器”。
一位俄罗斯的乐评人将乌仁娜和图瓦的珊蔻并列为两位“亚洲歌后”;捷克的乐评人Petr Doruzka曾这样形容她的歌声:“就像是在沙漠里观赏即将绽放的花朵,或是发现一个别人还没发现的美女,或是在原野中看到瞪羚纵身一跃,却不知它将落在多远的地方。”正由于乌仁娜演唱的独特魅力,2003年夏,乌仁娜荣获德国RUTH最佳国际艺术家大奖。
1995年至今,乌仁娜推出过6张唱片:《Tal Nutag》(蒙古草原之歌)、《Crossing》(交错)、《H d d》(蓝色草原)、《Jamar》(在路上)和《Amilal》(生命)。2012年,乌仁娜在著名的世界音乐唱片品牌Network Medien (Membran Media)推出了新唱片,这张合辑收录了她此前唱片中歌曲的精选。
在每一张唱片、每一首歌中,无论是传统民歌还是重新创作的曲目,她歌咏的对象都是草原。有人说,只要乌仁娜开口,就会把你带到自由祥和的安宁世界。
2009年,乌仁娜出演了电影《成吉思汗的两匹骏马》,导演是蒙古国艺术家琵亚芭苏伦·戴娃。戴娃最著名的作品是2003年获得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奖的《哭泣的骆驼》。半纪录性质的《成吉思汗的两匹骏马》像一部“公路电影”,影片中,乌仁娜带着一把外婆留下的破碎的马头琴,来到蒙古国寻找失落的歌谣《成吉思汗的两匹骏马》。这部电影就如同乌仁娜与戴娃——两位蒙古族文化的继承者的寻根之旅。电影末尾,乌仁娜终于在沙漠深处找到一位能够完整演唱《成吉思汗的两匹骏马》的老婆婆,乌仁娜像孩子一般在老人怀里哭泣。
几年前,乌仁娜开始使用自己的全名“乌仁娜·查哈尔图格旗”(Urna Chahar-Tugchi)。与户籍姓名“乌仁娜”相比,“乌仁娜·查哈尔图格旗”更像是一个完整的带有文化传承意义的称谓,这体现出她对于鄂尔多斯有着强烈的情感归属,乌仁娜说:“有根的艺术生命更长。”
2012年,旅居柏林多年的乌仁娜再次回到祖国乐迷身边,进行巡演。巡演中,她将与年届八十的伊朗Zarb鼓大师Djamchid Chemirani和匈牙利著名小提琴家Zoltan Lantos同台演出。“坐在无限的草原上,体会这世界的美妙,过往的遭遇与欢欣显现眼前,我要把这些故事唱给你们听……”正如歌曲所唱, 乌仁娜觉得:每一首歌都是她的生命故事,她在用全部的生命演绎每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