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多好，热闹，在远离尘世的地方。
逝去的终要多于活着，
正如群星终是多于太阳。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些。
在车站
请你到车站坐坐
算作是一次宴请。
候车的排椅不够用
我们就席地而坐
我们不交谈
只听围笼来的嘈杂声。
听听有没有你熟悉的声音，
看看哪个是我认识的背影。
他们有同样的身份和目光
大小不一的行李和疲惫
候车室里，有五湖四海、四面八方
我们一起静坐。半个时辰
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和汽笛声隐约传来。
快看，那些跑动的行李，飞起的行李
都迅速涌向同一个出口，若天堂
形形色色的人们在逐渐消失
三分钟就足够。
我们对视，很快
你躲开我的目光说
“我认识并熟悉他们。”
我说“嗯。”
我们低头。
拂过发梢的风
在空荡的排椅上做了片刻停留
就消失了。像幸福。
怀疑
我曾怀疑过流水和风
水边的芦花和风里的树
我曾对一把刀子保持警惕
包括它的锋利和寒光
它雕琢的事态万千、光阴如梦
我曾怀疑你熟睡的呼吸
和散布在头顶的神秘的星空
古老的太阳
又被新鲜的晨风唤醒
忙于归途的候鸟
撒下匆忙的黑影，一闪，就消失。
我怀疑的事物
在大地苍茫的轮廓里渐渐清晰
我怀疑流水、风、刀子和神秘的星空
有时我连自己都会怀疑只是
我将在怀疑中变老、死去
成为一缕风
吹着后来的谁
2012/5/16
烛光里的母亲
母亲在烛光里赶制一双鞋
给明天就要上学的儿子穿
我翘头望着烛光里的母亲
因心急在不断加快速度
我看到她手臂一颤
就凑到灯光下
血滴从她手指肚里
渗了出来，精美的红豆一般
怕疼的母亲
狠狠允了手指上的血
1996年
我年轻的母亲，在烛光下
继续接受一针针的疼痛
用一夜的时间
做完那双鞋
2013/3/16
冬夜
打开窗子
夜幕降临 街灯升起
这高悬的花朵，次第灿烂，且孤独。
大风
楼宇间的呼啸声
持续传来
川流不息的城市戛然静止，如一幅画
风如同橡皮擦，抹去路人的踪影
汽笛声隐隐响动
一根麻绳，牵走慌乱的脚步
大风吹出了寂寞和花朵
黑夜裹挟了温暖和人群
在高楼的窗子前站立
寒意扑面。冬天了
亲爱的陌生人
我们需要彼此互道一声：晚安
努力抱紧自己，于夜色里
2012/11/30
星星
白昼被神秘的力量削弱，或死亡
天空露出羽毛
我认得这些羽毛，高高在上
我能辨别每片羽毛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