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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译是谁? 《士兵突击》里的史今,《北京爱情故事》里的石小猛, 《我的团长我的团》里的孟烦了, 《抹布女也有春天》里的吴桐, 《辣妈正传》里的元宝……这些人都是张译。他从军十年,跑了十年龙套,甚至被劝告不要再演戏。十年磨一剑,为了理想默默坚持。如今,他家喻户晓。
最近,张译出书了,让人措手不及,又喜出望外。 《不靠谱的演员都爱说如果》从创作到出版历时七年,其间五易其稿,累计三十万字,讲述了一百多个小故事。有人问他书名为什么那么长,张译说:我是一个啰哩巴嗦的人,太短的书名涵盖不了我啰哩巴嗦的人生。近日在北京大学剧星讲坛上与学子的交流中,张译不仅展示了他的啰哩巴嗦,也让人近距离地感受到,原来史今、石小猛们还是这样一个口若悬河妙语连珠的人。
让所有人分享演员的快乐
一位喜欢张译7年的粉丝曾两次专程从千里之外来到北京,一次是北京签售会,一次是张译北大剧星讲坛演讲。她说:这本书让我笑,让我哭,因为舍不得看,半个月才看完,记了很多读书笔记,觉得最有乐趣的事是从书中找出现实中对应的原人。
好好的演员为什么要出书抢作家饭碗?张译说,其实这也是演员的行业特性决定的,演员们在漫长的片场等候中,往往不知道干什么,“拿书看的话,这个行当是会互相嘲笑的,于是我们就聊天” ,聊一聊你经历过什么故事,我遇到过什么故事,谁的故事好玩儿,谁的故事就会长久地被记到大家的脑子里,到下一个剧组,再把听到的故事讲给新的朋友。每个讲述者都会添枝加叶,久而久之,口口相传,故事就会变得越来越好玩。这些故事像存在电脑硬盘里一样留在张译心里,他有时会担心:有一天我们老了,是不是这些故事也就永远离开人间烟消云散了?于是,他就将这些故事搜集整理,化成了文字,让所有人来分享演员的快乐,这就是他出这本书的主要目的。
这本书中70 %的故事是以张译的口吻来叙述的,不过未必都是他自己的故事,书中50 %是张译的亲身经历,50 %是“道听途说” 。张译开玩笑说本来对这本书的期待值并不高,“这本书原来的定位是‘厕所读物’ ,读了让人愉悦,也有利于健身,每个故事写得也并不长,最短的就十几个字,长了不利于健康” 。短短一个多月,这本书已经加印到第三次,超出了张译的期望值。
做演员是歪打正着
张译为大众所知是因为一部部电视剧,而在此之前,他还曾做过近十年的话剧演员。不过,不论是话剧演员,还是影视剧演员,都不是张译最初的梦想。张译想做的是播音员,后来考北京广播学院(即现在的中国传媒大学)没考上,反倒拿到一张“中华人民共和国待业青年证” 。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候哈尔滨话剧院招演员,十年一次的机会,之所以如此,张译说,其实我国大部分话剧院团还是喜欢培养自己的演员,因为高校培养出来的话剧人才未必符合各地表演风格,这样十年一更新,希望新人传承院团风格。张译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一行当。
张译不喜欢话剧与一桩旧事有关,这给他造成了“惨痛的阴影” 。那个年代号召学习赖宁,哈尔滨市组织了中小学生必看话剧《小英雄赖宁》 ,看戏时张译正好坐在第一排,“赖宁”一出来,张译就“疯”了,因为演赖宁的演员年龄目测估算不到50岁。50岁的演员演10岁的孩子,脸上的褶子一堆堆,这让张译觉得很受折磨。表现小英雄救火一段时,舞台上用干冰放烟,干冰用量过大,第一排的观众一下子都被埋没了,而当时他们不知道这是干冰,极冷到火辣辣的感觉让人误以为真的着了火,他们就跑了出去,又被校长喊了回来,继续忍着看。从此以后张译觉得话剧是夸张的艺术,甚至不应该称其为艺术,这是当时张译对话剧的体会,所以自己怎么可能再去当话剧演员呢?命运偏偏开了这样的玩笑。
话剧表演第一课,张译就被整懵了。老师让他当众学一个傻子,一个抠鼻孔、流哈喇子的傻子,张译觉得:“这不是我的人生啊!哥很忙,哥想干点别的” 。直到有一天,大概是1996年的冬天,张译偶然看到两场话剧《一人头上一方天》和《地质师》 ,一下子震了,流下了眼泪,才知道话剧原来可以通过不夸张的、走心的表演,通过优美的舞台、导演睿智的编排,让这门艺术直达人的灵魂。从那一刻起,张译彻底被征服了,爱上话剧这个行业,所以才在话剧演员的路上一路走了下来。
做演员是歪打正着,他的出生也是阴差阳错,张译的前半生注定充满戏剧性。张译出生于1978年,当时计划生育政策已经实施,其中有过一项规定是允许生二胎,但中间必须间隔五年。张译的妈妈是一位老师,学校里很多同事都想尽快生二胎,想尽了各种办法,有一些朋友就假借张译妈妈的名字报了上去,这样她们可以拿到二胎的指标。每一年都有人报张译妈妈的名字,报了七八年之久。后来计生办的人怀疑:为什么这个姓吕的女人一直在生孩子?于是找到学校。校长找到张译妈妈,说为了学校利益,你还是生一次吧,不生我们学校就要被扣分了。这样,世界上才有了张译。
写剧本是一个人的战斗
张译参演过《樱桃园》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我和我的同学》 《战斗间隙》等话剧,荣获过中国话剧最高奖项金狮奖。不过,张译印象最深最怀念的却不是这几部作品,而是《爱尔纳突击》 ,即电视剧《士兵突击》的话剧版,在这部话剧里,张译不是主演,而是身兼多职,他是群众演员,是画外音,是场记,是狱警,是搬道具的人。张译爱这个故事,为每一个人物感动过,“人的这一辈子,好像心里面总会存储那么几个自己喜欢的故事,我相信每个人都有故事” 。为这个故事他做了六年的场记,每次演员想要修改剧本台词,都要跟场记沟通落实到文字上,场记再去找导演,他也笑说:这个剧本里也有我的遣词造句。
张译也曾改行做过编剧,他的个人理念是当工作不适合时你就离开它,别死乞白赖,这跟谈恋爱是一个道理,人生应该学学多转弯。“其实写剧本与写小说完全是两个行当。 ”张译说,它们从格式到整个的故事架构都是不一样的,剧本中不能有描述性的语言,只能是干干净净的,顶多是讲一下舞台的布景、装置,其次都是人物的对话、行动。“如果你真是一个热爱文学的文学系青年,我不建议大家写剧本,因为剧本会抹杀掉你心中很多美好的文学的种子。 ”而张译之所以自己写剧本,是因为自己没读过中文系,“我想写一点剧本成全自己。写剧本是一个人的战斗,我觉得是一件很酷的事。 ”
出演史今前写请战书
班长史今是较早一个为大众所熟识的张译出演的角色。为什么导演选中张译?张译说,曾经血气方刚,想了很多方法,其中之一是写了一份请战书,要演许三多,直接交到了导演手上。请战书中罗列了自己的优势二十多条,劣势三四条,优势比如自己当了十年兵,比如经历过多年军队训练、当过部队班长等等,导演看了之后觉得张译有生活,而且,在张译交请战书之前,他的朋友, 《士兵突击》的编剧兰晓龙其实已经向导演隆重推荐过,当时张译并不知道。这样,张译得到了史今这个角色,史今也获得了活的灵魂。不过,剧中他最喜欢的是伍六一的角色。
与众多女演员合作,比如当下红遍荧屏的孙俪和海清,张译对她们是怎样的感觉呢?张译认为,每个女演员都不一样,各有各的好处。“海清是我非常好的哥们儿,连她爸过生日都会邀请我去,两家走动得特别好。 ”海清会给他讲很多人生哲理和表演理念,某种角度来说像他的老师,“你们在老师跟前是什么感觉,我在海清面前就是什么感觉。 ”张译笑称。而孙俪是温婉的江南女子,张译用两种酒来比喻她们俩,孙俪是黄酒,入口很柔,但是后劲儿很大;海清是伏特加,即使在最寒冷的日子里,你也会瞬间感到温暖。
说起他最喜欢的中国男演员,张译最喜欢的是范伟。张译喜欢他接地气的感觉,喜欢他的节奏,更喜欢他的悲剧色彩。张译认为,最难演的不是悲剧而是喜剧,喜剧对演员的语言和肢体动作要求非常高,同样一个笑话,别人讲了可能完全不会引人发笑,而范伟讲完则能让人笑。而且,张译通过近距离观察发现,“他的表演不仅能让我笑,还能让我从他所有让人发笑的环节中发现悲情的一面” 。而且他认为范伟是一个活得很有意思的人。
技术派可以以假乱真
有人问张译,经历过荧屏表演和舞台表演,觉得两者有什么不同?张译回答,两者的表演共同点是由心而发。几天前他刚刚见到韩国导演郭在容,郭在容曾导演过《我的野蛮女友》《假如爱有天意》等,他就一直在强调,演员要用心表演。张译认为,用心表演不仅适用于电影电视表演,更适用于舞台。两者的不同在于要注意表演尺度的把握和分寸的控制。话剧所有的动作要让最后一排的观众都能看到,是一种放大。这种放大是外化尺度的放大,而不是单纯的夸张,夸张时心里是虚的,是概念式的,比如心里没有吃惊却要做出吃惊的样子。
在表演上,有导演曾告诉张译,欧美很多演员走的都是“技术派”路线,张译指出这种“技术派”在训练时已经把各种动作训练得很扎实很纯熟,好的技术派可以以假乱真,达到很动情的效果。比如张译遇到过一位女演员演哭戏演得很好,导演说镜头到你的左脸了,她的泪水就从左眼角“吧嗒”淌出来,镜头到了右脸,泪水就“吧嗒”从右眼角淌过,镜头走完,眼泪也流完了,而流泪的时候,脚下还跟人开着玩笑。这种技术派不一定对所演动作有所体验。比如张译曾在哭戏上困惑过,他在部队很少哭,有一次他问王宝强:我这老掉不出眼泪怎么办?王宝强的理念很简单,回答他说:张译哥,哭不出来我就可劲儿想我难受的事儿,想不出来我就不眨眼睛。真是这样,从开机前王宝强就瞪着眼睛,直到眼睛酸痛,一开机正好从眼里流出来。但是在镜头前观众根本看不出来,会以为他是真的难过。
希望天下从事话剧的人都有饭吃
张译坚定地说,他不会再回到话剧舞台。话剧是悲哀的,“话剧的悲哀之处就在于它不是一个能够在市场上做得很好的项目” 。他这样说,就目前我国文化现状来看,在北京、上海可能会看到丰富的、各式各样的话剧演出,但一旦离开北京和上海这两个大城市,话剧将变得无比悲哀。张译有一个心愿:我希望天下从事话剧的人都能有饭吃。
有些热爱话剧的青年业余演员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投入专业的话剧学习,对此,张译认为,演员到最后拼的都是文化,你是先做演员再学文化,还是先学文化再做表演,这事儿并不矛盾。张译也对这些青年人说,如果你想做话剧梦,并且你觉得你适合这个梦,那不建议你醒过来,一直做下去,但不希望大众和媒体轻易鼓励年轻人的这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