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电视 >> 资讯 >> 正文
10月底完成在东方卫视第一轮播出的医疗题材电视剧《到爱的距离》是今年少见的一部医疗题材电视剧,靳东、李晨、王鑫等出演的年轻帅气的男医生以及李佳、张琰琰出演的个性鲜明的女医生,颇有偶像剧的气质。从山东影视中心决定上马《到爱的距离》到这部剧的播出只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而制作医疗剧有时候会被认为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制作过《钢铁年代》 《闯关东》等热播剧的制片人侯鸿亮对记者讲述了在制作这部电视剧的过程中遇到了哪些问题,以及在制作医疗题材电视剧时有没有审查上的禁区。
职业剧不要游离到谈情说爱
记者: 《到爱的距离》原本只是部网络小说,您是看中这部小说的什么,才决定要把它拍成电视剧?
侯鸿亮:作者有过医生的经历,小说涉及的内容把一个行业剧该有的内容基本都涵盖了,情节密度很高,所表达的关于职业理想和职业道德的东西与当前的现实有呼应之处。而且小说里有关医疗改革和机构改革的话题,都很积极向上。
记者:作为一部医疗剧,它有其关注的贯穿全剧的核心——缩短住院日项目和与民间资本合办贵族医院,我认为这是这部剧优于之前其他医疗剧如《心术》 《感动生命》的地方。您认为这样的核心对于职业剧来说有什么样的作用?
侯鸿亮:这样的戏核非常重要。我们做一部剧,一定要与现实有关联才会引起人们的共鸣。老百姓也在关注我们有没有一个好的医疗环境,这部剧表现了不同观念上的矛盾。
记者:我注意到这部剧不再把重点放在医患矛盾上,更多地关注医疗界本身的一些话题。
侯鸿亮:做行业剧,我们希望触及行业的现实。这部剧播出后,一些院长想办法找到我的号码给我打电话,其实就是想找我倾诉一下他们看完剧以后的感受。他们谈到最多的是剧中的院长凌远这个人物,他们说凌远经历过的所有事自己都经历过。无法想象的是,有院长要求全院的人都来看这部剧,他的观点是不要追究这部剧细节上的问题,毕竟医疗界与电视界是两个行业,他对医生们强调说“这部剧传递出来的核心恰恰是我们每个医生应该思考的” 。其中一个院长要求自己医院的大屏幕上全天播放这部剧。他们的反馈让我感到我们做这部剧的初衷达到了:我们也许不能解决问题,但我们会以一种积极的态度提出问题,让大家去思考并寻求解决的办法。
记者:你们之前有制作职业剧的经验吗?
侯鸿亮:没有。说起为什么要做这么一部职业剧,还是我与我们山东影视中心的老领导、现任电影局局长的张宏森在聊现今影视行业缺欠时,他深有感触地说,影视行业现在最缺的是两种题材:一是医疗,一是教育,这两个题材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只不过其中的一些利益关系、矛盾不好触及,所以大家都避开了。他说“要把这两种题材的剧做好,关键在于主创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做,如果做好了,会得到大家认同的” 。之后,我正好看到了这部小说,所以用最快的速度推进这个项目:去年夏天开始创作剧本,今年开机, 7月杀青, 10月播出。时间比较仓促,我自己认为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行业剧是一个专门的课题,并不是说写医生就是职业剧,有的剧写的是医院里的人,但讲的不是医疗,讲的是医生之间的爱情故事。在这一点上,需要整个创作团队达成共识。在《到爱的距离》的主创团队中,大家都是第一次做职业剧,对剧发展的方向有不同的理解,都用以往的经验来处理职业剧,有的人会觉得戏的重点应该在医生的情感故事上,这些游离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剧的专业性,客观来说这是不对的。同时,编剧的职业是医生,她与影视行业的契合度也不够。这些都需要磨合。中国的职业剧还处于起步阶段,要做好需要一个过程。
不写反面人物是人为的、脱离现实的
记者:你们预先想到过会遇到什么困难吗?
侯鸿亮: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审查。我们的经验是:写行业剧不是为了揭伤疤,而是要给观众带来正面的能量。所以,出乎意料的是,这部剧的审查相比其他剧来说更为顺畅。当然,之前我们在没开拍之前已经把剧本交给卫生部门审看,成片以后,卫生和广电部门一起审,最后按要求送到广电总局审。
记者:在审查过程中,有没有什么高压线,例如什么词不让提,什么问题不让说?
侯鸿亮:没有。有时我觉得是我们自己太自觉了,加大了自我审查的力度,有一些负面的东西,在我们这里就隔离了。
记者:来自审看方的意见,哪些您认为是合理的,哪些是你们认为要坚持的?
侯鸿亮: 《到爱的距离》里的副院长刘茂然是负面人物,审片时有领导提出了这样处理会败坏医院领导形象的问题。职业剧不写反面人物,这是一种多年来形成的、人为的、脱离现实的做法。对于这样的意见,其实我很理解,如果有人对我说媒体人有这样的不好那样的不好,我本能的反应也是要为媒体说话:“为什么老是看到不好的? ”但我们还是要说服他们:负面人物是用来衬托正面人物的,而且刘茂然不是剧中引领行业的人物,而是行业的糟粕,每个行业不可避免地都会有些糟粕,写负面人物是正常的。后来,大家心平气和地一沟通,这个问题就过去了。
记者:这是行业剧具体操作中的现实问题,如何写反面人物。也是很多创作者心中的疑问:反面人物能不能写?他们会有担心。
侯鸿亮: 《到爱的距离》里的刘茂然恐怕是中国所有医疗剧中都没有呈现过的负面人物,他在人性上丧尽天良,对行业也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他只是一个个体,反倒是和他作斗争的人是这个行业的精英。电视剧要让大家看进去了、喜欢了,就不会提出太过苛刻的问题了。高大全、假大空不是我们创作的方向,要树立行业的典范,要把真实的状态告诉大家。
记者:主创人员自我审查,是否比接受各方审查的方式要好?
侯鸿亮:两者相结合比较好。从单一方面来看作品都会存在误区,我们对其他行业不了解,会出现偏差,需要专业人士给出意见。最初的剧本有很多矛盾聚集在医疗的高价俱乐部上,卫生部门认为这样写不太合适,容易把观众目光集中在贫富分化上,也会增加审查风险。后来,编剧增加了一条缩短住院日的线,这是现在进行的医疗改革题中应有之义——把有限的医疗资源最充分地利用起来。
职业剧收视不好是因为我们做得不够好
记者:中国的职业剧能取得收视第一的基本没有,这与什么有关?
侯鸿亮:还是因为我们做得不够好。家庭生活是所有编剧都经历过的,写职业剧不是说编剧在医院蹲三个月就能写出来的。你的思维不是医生的思维,一般的编剧跟这种状态比非常不一样。如果写行业宣传片,可能蹲三个月就够了。有专业素质的编剧,在中国基本没有。职业编剧也少有肯花多于写家庭剧数倍的努力来完成职业剧创作的。
记者:您认为职业剧,或具体到医疗剧,它的魅力在哪儿?或是说,您理想中的职业剧应该拍出什么?
侯鸿亮:传递行业的理想、行业的规范,对现实有观照,能引发观众的共鸣。
记者:非常适合拍成职业剧的职业还有哪些,或是说人们愿意看的职业剧有哪些?
侯鸿亮:太多了,如警匪、反腐反贪,这是永恒的主题。除此以外,拍摄难度很大的是医疗和教育,尤其是教育。从我们影视行业来说,也需要关注现实。总局对各电视台播出的电视剧要求现实题材电视剧在50 %以上,可并不是说当代的剧都是现实题材,如果拍当代不关注民生叫什么现实题材?自己在那编织一点小情小调,又是离婚啦又是赡养老人啦,那些东西翻过来覆过去地制造矛盾,那不是现实题材。现实题材是对当代生活有贡献的,关系到精神层面的东西,关系到民生的需求问题。我们拍摄的题材无非是历史的、社会的、人本身的,难道这些东西都放弃掉,只拍家庭剧?我认为不应该这样。社会对职业剧、适度反映问题的电视剧应给予一定的扶持。
记者:您还有计划要拍摄职业剧或是医疗剧吗?
侯鸿亮:会。原先有过想法,把医疗剧作为一个长线的项目不断地拍下去。在播出的时候,这部剧遇上了今年的收视王《打狗棍》 ,所以收视率并没有如我预想的那样好,但是播出平台东方卫视对收视率还是满意的。受收视率的影响,我对于医疗剧要不要继续做下去有过犹豫。可是有一天,我突然觉得,我们这个团队已经有了做医疗剧的经验,继续做,肯定会比第一次做得更好。所以,前两天,我已经去美国和作者确定了开始写第二部的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