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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庸:讲故事的社会教科书

假若“我”来写《地师》: 讲故事的社会教科书

//m.zimplifyit.com 2013年12月09日15:44 来源:中国作家网 庄庸
庄庸发言庄庸发言

  前言

  从“网文创作”到构建“中国话语”热

  这个题目,源自于我最近正在做的一个基础性工作,就是设计“网文经典作家作品‘创意写作研讨题’”---

  选择21世纪第一个十年至今、网络文学发展史上的经典作家作品,进行“鲍丁解牛似”的解剖、评论,并选出一些桥段、情节或线索,设计成创意写作研讨题:假若“我”来写《地师》,假若“我”来写《扶摇皇后》,假若“我”来写《将夜》……通过仿写、重写、改写,或者衍生来写,来揣摩研讨原作之神笔,以及优化之手段,从而探讨写作的边界与可能性。

  上周有家媒体发来一个采访提纲,询问我对网文大学、盛大成立小说创作专业以用作协举办的网络作家作品研讨会的看法,提了一些很尖锐的问题,比如:作家是可以培训的吗?可行度有多高?现在网络写手每天都在赶着“码字”,有多少人能够静下来,停止创作参与培训?从作协“结对子”到网络作家创作研修班,怎么做才能有成效?

  我们要如何做,才能探索和建立一套符合当下中国文化政治语境和网络文化创造活力的“好的网络文学或中国好小说”的“文化产品评价体系”(评选/评奖、评价、评论体系),提炼和总结出植根于网络文化/文学新生产机制的“网络文学创作指南”(从码字到写作、从创作到创意写作),为网络新手、中层作家以及大神们当下正在遭遇的“写作晋阶”、“创作瓶颈”和“写作焦虑”,提出实用、实际和实战的指导与建议?

  她其实只需要几百字的答案,但我非常认真地给她回答了几万字。因为,我觉得这个话题很值得说。特别是我认为这个话题涉及到了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精神的两个核心命题——仔细研判一年来习近平的重要讲话精神及其中所蕴藏的治国理政方略,假若说有什么跟“文艺政治新纲领”有什么密切相关的主旨思想的话----那么,我认为能成为其一以贯之的红线,就是这两个核心命题:一是“中国话语”的构建;二是,“把……提升到科学化的水平”。我认为,这两个命题将构成网文创作以及整个汉文写作极端重要的文化政治生态环境。

  经过十年至今的繁荣大发展,网络文学经典作家作品与创作、网文内外的粉丝/精英评论/传播与分享,以及网文本身,已经积淀了大量的案例、经验和教训,亟需提炼和总结,经验上升到理论,用理论来指导实践——这就是当下很重要的需求之一,从网文创作到汉文写作,“把……提升到科学化的水平”。而这种需求,折射了当下一个更大的核心趋势:汉字/汉语/汉文的表达与写作,成为“中国话语”构建热的重要策源地:言语即生产力。

  所以,因为这个背景,我对《地师》的解读,就想从这样一种“疱丁解牛”的角度出发——假若我们来写《地师》,有多少种创意写作的可能?

  徐公子的系列作品一直是我想研究的案例之一,但一直没有时间和精力。今天借这种研讨会的机会,恰好可以一偿所愿。我为《地师》设计了三类创意写作研讨题,分为微观、中观和宏观三个层面——以此为引子,我们可以深入探讨当下网文创作一些细微但却重大的话题。

  一。讲故事:

  如何把一个好故事讲得更好看

  小说创作的第一个标准,说到底,其实,找到一个好故事,然后,把这个好故事讲得很好看。假若“我”来写《地师》,我会以第一章杀人放火(上中下)三节作为范本——当然是我建议修订后的文本。

  NO.1开头

  开头写得很好,请注意揣摩其起笔四段由远到近但附着于主角的视角(注意“黑夜里抬头”五个字所点出来)的描述。

  网文中开篇第一笔很重要。一个重要的标准就判断有没有“钩子”,第一时间就要把读者“勾引”过来,钩起读下去的欲望。像《地师》这样在设“钩子”时,还能铺陈和渲染气氛,实在难得——我称之为“放电”,先把你“麻倒了”再说。

  以“我如何开篇”为主题,请系统梳理一下网文经典的“开头”桥段,仔细揣摩其“勾引”和“放电”之种种效果,把网文中经典的开篇模式,都提炼和总结出来,整成一个“开篇经典大全”。每一个你都写上十遍二十篇,那不同的故事开局,你岂不是得心应手?

  然后,试着按你的理解重写一个恶搞动作版的《地师》开头,比如:地灵灵,天灵灵……游方虎驱一震,罗盘正中“天池”中的磁针在微幅的急速震颤(下面省略若干字)。

  NO.2细节

  “那人抽烟的姿势很特别……点燃的烟头藏在手心里……”这个细节请悉心研磨。

  上帝/魔鬼都在细节之中。再宏大的故事架构,都要立足于一个个坚实而丰满的细节。所以说,作家要做一个果壳帝国里的上帝。你的作品就是一个世界,一只麻雀掉下来,死了,你都应该知道它是怎么死的。

  《地师》这个细节让我印象很深刻。尤其是他下面呼应了一句:“游方以前不吸烟,但加入这个团伙后很快就学会了,……他抽烟的姿势与身边那人一模一样。”寥寥两笔,就包含了游方潜伏与卧底数月的变化之功。

  这种细节,比其后面大段交待他是如何设局、又是如何博取他们的信任,要更有感染力。不信,你来试试?

  NO.3动作

  请先把这三节里所有跟风水有关的专业知识(不要可惜,我们下面会讲这一点),以及交待背景信息如五舅公、尤其是吴屏东先生的所有段落全部删掉!

  把游方为什么要设局杀狂弧等人的原因全都抹掉——把第一章改写成一个纯粹的动作片:月黑,风高,杀人!

  然后,可以说游方设局数月,终于最终致命一击。至于他为什么要设局杀人?我就是要你猜你猜你猜猜——传统手法讲“埋伏笔”,网文叫“挖坑”,影视剧叫 “藏勾子”……ANYWAY,总之,是要给读者构造一个“迷”,勾起他的好奇心——好奇害死猫,好奇也会引来一个奇怪的跟踪者:这个人年纪轻轻,为什么会手段如此毒辣,心底是如何善良?然后,一层一层地剥洋葱一样:噢,原来这里面还藏了这么一段恩怨情仇的故事……狗血的情节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不要怕写得弱智,比你写得弱智的电视剧满大街都是。也不要怕读者喷你——老实说,现在比读者聪明的作者没几个。你刚举起锄头,他都能猜到你要挖几个坑;通过“脑补”把你的坑给填上,反手还挖了一个坑来坑你。

  但网文最有趣的游戏就在里:挖坑的被坑,读者乐此不疲地蹲在旁边,看你在狗血的情节里挖那些坑谁都坑不到他的坑,不时还蹿出来帮你挖坑,坑不到别人也想坑一坑你。

  但事实上,“如今的网文其实情节上已经很难再有人能够想出很特别的东西来”,很大程度上,能让读者跟着你一直挨挖坑、填坑、补坑……已经是成功之道了。至于,如何在文里展现那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比如,像徐公子这样,这儿给你普及一下风水知识,那么给你说一点江湖局门道……你现在想都别想!

  二。教科书:

  如何用故事“讲”出来

  《地师》其实有两个系统:一个是故事系统;一个是人生百态、人情练达的“知识系统”——作品在“教”人一些东西,如江湖手段、人生骗局、某些专门知识(如风水、练武、古玩等专业知识)。

  所以,可以说它是一部“讲故事的社会教科书”。“讲故事的社会教科书”是近年来兴起的两种潮流的交媾。

  1.2.0时代:讲故事

  这十年,最重要的“叙述变革”,就是从“讲故事”开始的:《流血的仕途》、《明朝那些事儿》……

  “拜托,给我讲一个故事,看在老天爷的份上,让它有趣一点!”

  这是一个所有读者最普遍的要求,一个所有要求中最基本的要求--千百年来,我们想、而且只是想听一个好故事。

  尤其是普通大众和青少年读者,更是想听一个好故事,想听你好故事讲得很好看---心理学研究材料表明:普通中学的初中生爱听故事的占95%以上;高中生占85%以上……

  这十年,从科普到社科,从哲学到历史……所有图书都面临着“改变叙述方式”的需求。“像讲故事一样”讲历史、讲传统、讲国学、讲科普……决定了图书的畅销、成败。

  不但是图书,整个“中国”都在讲故事:民生新闻要讲故事,娱乐节目要讲故事,职场培训要讲故事……讲故事成为时代特征。

  现在,轮到“理论也要讲故事”了!“主题出版” 讲理论,讲政策,请先讲故事----讲故事比讲理论更深刻!

  于是,主旅律的宣传方式,从原来主流意识形态的思想、理论和观念的概念与教条灌输式,逐渐转向“讲故事”:让理论通俗化,让思想具体化,让观念形象化。

  这体现了整个主流舆论宣传和通俗理论读物的时代需求。。

  语言的革命总是伴生着思维方式的革命,叙述方式的变换意味着话语权的争夺,而每一次话语权的争夺,几乎都会决定文化领导权的归属,比如:2005-2009年,民营书商逐渐掌控了“讲故事”的阅读政变,亲历着出版界“流血的仕途”;2005年《刘心武揭秘<红楼梦>》,引发长达半年之久的“红学大战”,草根话语与精英话语PK成为年度中国文化公共事件;2006年磨铁“铁血营销”几成草根说史集大成者的“当年明年”,以及弘文馆“系列化”包装80后青春古典言说者,却引发草根阵营的分裂;从2006年《流血的仕途》到2009年《我们台湾这些年》,一将功成万骨枯,读客几成经典的“营销”终于将草根文化推上“阅读政变”的主席台……

  读故事的人,在倒逼讲故事的人,改变讲故事的方式。这已经不只是一种个人“重写”历史的文体变革了,而是逐渐与以微博为阵地的新公共话语空间中表达、分享和传播的个人叙述潮流相接轨,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和潮流,也正在改变官方和公众的话语权整体格局。

  2.5.0时代:社会实用政治时代

  这是市场上最流行的两种发力方向:一是“讲故事”;二是,强调图书的“实用主义”。这两个相潮流看似相悖,却遥相呼应:讲故事;实用价值。最终统一在了一起。

  我曾用“讲故事的社会教科书”来界定这种潮流,请注意“社会教科书”五个字。

  学习历史,是为了在社会上更好地生存;而历史,讲的人当作故事讲,听的人,其实是当作职场政治和社会实用法在听。

  这其实是整个社会精神和国民心态的折射与反映。说到底,中国人是一种“政治动物”。在这个连四大名著都能读出实用主义政治法则的国度,最畅销的一个品种永远都是“实用政治”――所谓历史、社科、政治等畅销书排行榜,无论如何分类,品种和题材如何,一眼看去,都只有一个标签――这些讲的都是实用主义的生存政治和大国崛起的国民情绪。

  这种“讲故事的社会教科书”,在两大方面成为创作与阅读潮流:

  一就是实用的指导书,但是,是用讲故事的方式,来传播知识,启迪智慧,类似于《水煮三国》、《货币战争》,包括家教、育儿、商场、职场等。

  比如,从2003年起开始发韧和流行“以史说经管”潮流:大多借助于古典名著,从现代经管角度给人物相应的今天的角色,解读事件对应的经管意义,如《水煮三国》、《孙悟空是个好员工》(及后来引发的“唐僧是不是个好领导”的讨论)、《诸葛亮日记》、《水煮三十六计》、《寓言中的经济学》等。

  一是长篇社会实用小说,写的是小说,但是,讲的却是实际、实用和实战的常识、新知和智慧,如职场、官场、商场、婚场……是用小说做的社会教科书。

  以读客“公务员读史”可以略窥端倪:实用、实际、实战,却又讲故事、娱乐化、鸡汤化,集上述潮流之大成。

  比如,《杜拉拉升职记》在2007年底至2008年初的出现和热销,拉开了两个维度的“类型化”写作和阅读:一是,它创造了一种我称之为“职场阶梯”式的类型化故事创作模式――它将外企从基层到中层的“晋级”过程细化成N个阶梯,然后,按照这个阶梯严格界定故事和情节模式;因此,当把故事和情节的血肉抽离,你基本上可以将它视为一本外企晋级指南。二是,它拉开了“女性职场小说”板块化运动的序幕――这是“她世纪”在类型文学中发力的重要板块之一――在其后两年内,所谓职场小说特别是女性职场小说,成为最热门的创作和出版类型。

  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应该把《后宫:甄环传》等后宫文当成一种“职场小说”来阅读,至少,应该和《杜拉拉升职记》等现实版的女性职场小说对照起来看――因此,可以完整地勾勒出这种所谓的网络“类型文学”,在相较于同时期的纯文学而言,是如何更真实、更贴切、更有力地描述出了当代人尤其是当下女性的处境,她们在这种处境中的感受,以及她们对这种处境和感受的反应和对抗。

  3.网文中“讲故事的教科书潮流”

  在网络文学中这种潮流也在不断地进行“类型细分”。我曾经简略做过一个收藏古玩门类在网文创作热中的类型化方向。比如,《黄金瞳》等在讲故事中会注入一些收藏、古玩热的实用、实际和实战之东东。

  《地师》有点偏向在讲故事中讲风水江湖和古玩收藏等专业知识,但同时又涉及那种江湖做局破局的手段----有告诫读者之意,借你借你一双慧眼吧,让你把这骗局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这种“教化”之意又过于明显了---以致于大段大段的“知识性”或“技巧性”的解剖段落此起彼伏,与故事有一定程度的“违和”感——不知道是作者自己无意融合呢,还是讲故事和教化知识两者之间的驾驭力,还有进步和成长的空间?

  作者就像是“说书人”,时不时地跳出来,给你长篇大段地议论一下,告诉你:这是一个骗局啊;你仔细瞧着,我就像刘谦一样,给你表演一下魔术,然后,把这中间的关键和决窍,解剖给你看;你看明白了,就知道,这就像耍猴戏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你是看猴的人;而不是那只被耍的猴。

  而且,有些“局”是“说”出来的,而不是“做”出来的和“演”出来的---比如,对玉玺的设局分析和破局对策。

  因此,我们的创意写作训练题主要如下:

  NO.1演出来

  对于《地师》大段大段“说书人”议论、解剖或论证的专业知识和技巧手段,能不能通过讲故事,来“演”出来,“做”出来,而不是“说”出来?

  比如,练法、演法、打法那“三法”,哪怕是通过师徒传艺时一对一的教导故事,讲出来也行。

  NO.2多线条:从“单挑”变成“群殴”

  《地师》中通过两人对话解析别人“做局”,以及自己“破局”的应对----尤其是后者----能不能不通过两个人的对话三言两语就交待完了,而是真正地把它构建起一个“大事件”,讲成敌我两方、复杂地引入第三方,进行博弈的多线条故事。

  如“疯狂的玉玺”、“默默无闻的人”、“恨未一识吴屏东”等三章,作为一个倒叙或插叙,来交待某些背景知识和来胧去脉无可无不可。只是我觉得“好大的一个局”,就这么说出来有点可惜。

  所以,我建议还是讲成一个“动作片”的故事,而不是“文艺对话”----

  首先,假设你是游方,身不由己地被逼进国际大“局”里,而且是“局中局”,从被动到主动,一一破局;而与此同时,国外敌派大BOSS在志得意满的同时,却发觉某些事情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似乎有一点小鱼儿正在游来游去,于是,在局被破又再设局时,派人潜入中国调查此事儿……这样,不就为后面发生的PK事埋下伏笔了嘛。

  在这里,要学习游戏和影视剧的技巧,从小说的单线条叙事(既从主角一个人的视解移步换景),演变成影视或影像的多线条叙事(即从不同的人物不同的立场来讲述不同的故事)……亦即从“单挑”变成“群殴”。

  这里其实还涉及到了网文创作中一个有意思的研讨题:如何从图画、动漫、影像(影视剧)以及游戏中,寻找“突破”——或者反过来,也是如此,在我们从这些图画影像中寻找解决写作问题的方法时,这些图画影像也在以我们的作品为蓝本,重构整个世界。

  NO.3利益链:冲突和矛盾

  在我来,《地师》有三个“教科书”系统:一是,古玩收藏的做局破局PK战(如用“盘内滚珠”的江湖手段,来拆穿国际拍卖市场近几年以中国古瓷为代表的狂炒);二是,江湖门道与当代之用(如对颐和园与中山大学等各种风水势态的查看);三是,切身于普通人际遇的江湖局之拆解、人情练达与世事洞明之剖析(如游方在广州火车站救下屠苏后使用江湖惊门“神仙话”的手段)……

  这三个系统独立循环,但又有一个轴心思路,亦即用江湖八大门的手段来进行现代的演绎和拆解。这任何一个系统如果按照这个轴心思路“演绎”下去,都会跟当下中国人的集体心态与状态有着切身利益关联,而会产生极强的共鸣。

  但是,由于种种原因,现在阅读起来的感觉,都有点“隔”:古玩收藏的做局破局PK战上升到“爱国”层面,有点“拔”,而跟普通人的感觉不切身;江湖门道与当代之用有点“民国味道”,与当下现实生活有点疏离;第三个教科书系统,更是卖点之一,但却让人感觉它始终游离于故事之外。就像主角游方,身在江湖又不想管江湖之事;我们感觉,作者在处理这些手笔时,也处于一种想入世但又偏要出世的矛盾之中。

  因此,我们的创意写作训练题,就是,能不能找一种“写作模式”,来探索既能代表男主角特殊际遇又能引发我们的集体境遇和体验共鸣的切身利益链,来融合这三个不同却又相关的教科书系统?自私成就美德——自我、人生和爱国三个层面,都可以用“利益驱动”来讲述一个与众不同的故事。

  比如说,假若以中国古瓷为代表的收藏品狂炒,是国际“组织”在做一个“局”,对中国人的财富进行第二次掠夺——它跟我们每个人有什么五毛钱的关系?但假若这种做局的利益链之黑手,已经伸进了学区房、教育、医疗、农产品……等每一个关系到普通的中国人的切身重大利益时,我们渴望的——主角之王——游方等就应该出现了,被逼、学着并最终善用江湖八大门之手段破局和反做局;在这个过程中,主角长大了,成熟了,而我们也在阅读中一起成长,学到了巧解江湖各种局,且人情练达和世事洞明。

  这不是童话。这是支撑我们当下流行与畅销文化的集体心理机制之一。21世纪第十个十年至今,大国崛起、复兴之路、中国道路、中国梦……成为支配整个国家和国民心态的“大叙述模式”。但是,2005年起,从《当中国改变世界》到《离开中国的一年》,国内外惊叹“中国奇迹”时,又渐感不适、不安、甚至威胁;

  从“妖魔化中国”、“中国威胁论”到逐渐“将中国视为潜在的强劲对手”,中欧、中美、中日等国际关系频繁发生摩擦。这种“对手论”的国际潮流和“大国崛起热”、“中国梦”等国内情绪,立刻发生尖锐的对峙,直接孕育了《货币战争》、郎咸平说《新帝国主义在中国》、“低碳阴谋”等系列“阴谋论”畅销书思维模式。

  这重新唤配了中国人近两百年来的集体无意识和国民心结:一种根深蒂固的“西方圈套论”和“中国困境观”。中国人感到自己被“锁闭于”一种无法忍受的处境之中,我们已经、正在或即将陷入、锁闭入“西方圈套”:从政治与社会、经济与技术、价值与文明、地理与军事……西方一直在试图从外部包围中国,从内部设套套住中国,基本上就是三步骤:做局、造势,然后摆平中国。

  它描述的或许是一种真实的客观状态,或许不是;中国或许处于一种“西方圈套”之中,或许没有――ANYWAY,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国人“觉得”自己被锁闭于一种“西方圈套”及其“中国困境”的处境之中,这种“感受”是实实在在存存在的。

  特别是近十年来一系列“刺激性”的事件(从家乐福到钓鱼岛事件),更是加剧中国人这种普遍、深刻而持续的感受,不但使中国——世界、也使中国人的“我-世界”处于“普遍而广泛的紧张关系”之中:一方面,是“变化中的中国”,是社会生活世界的巨变、剧变、遽变;另一方面,是“变化中的中国人”,是其内心世界深刻、深邃和深远的裂变、蝶变和蜕变;两者之间,普遍、持续、深入地构成一种“紧张关系”,在这种处境中,焦虑、愤怒、不安和恐慌等“中国情绪”普遍滋生:中国人不高兴,中国人不幸福,中国人很焦虑……

  于是,中国人开始寻找“敌人”,要跟他“像男人一样战斗”。但是,敌人在哪里呢?冷战思维下的“敌我”区分显然不适用了,今天刚在握手言欢的人明天就忽然变脸,但你刚把它确定为“假想敌”,但它立刻又“服软”求“欢”……在靶子游移不定、中国普遍无所适众中,一种新的概念、对象和目标出现了——“组织”——这世界上最神秘、最有权势的人组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组织”,他们操纵了这个世界上绝大部份至关重要的事件,也主导对中国财富一波又波的“包围”、“侵袭”、“劫掠”……从中国古玩等收藏品的国际热炒,要捧杀“华尔街不适中国大妈”,从大豆等中国农产品经济大渗透,到学区房等中国房价加速度,从进口药品以知识产权名义垄断授权,到教育等软文化理念的全面侵袭——中国人“惊愕地发现”:凡是跟中国人切身利益有关的每一个领域、每一个环境,都有那一双“无形的组织之手”。这已经不是最大的阴谋,而是最核心的阳谋了。

  于是,逐渐“冷静”下来的中国人,开始从“阴谋论”中衍生出一种全新的视角,来看待当下正在发生的一切:“中国利益链!”

  在任何一件普通中国人切身利益的事件中,都有这样一种“中国利益链”在操作。正是这种从“组织”到“中国利益链”有节奏的操作中,普通中国人在任何一个事件中都在经历着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N次的财富劫掠,比中,在“中国大妈”的黄金战中。

  有人从这些普通中国人切身利益的角度来解剖这种“阴谋论”和“中国利益链”吗?没有。所以,我给你出了这样一个创意写作题。有人用“江湖八大门”的手段来拆解这些设局并反过来做局吗?没有!但是,徐公子迈出了这一步——虽然,他也就只是迈出了这一步:就像美国登月之旅,只是迈出了那么一小步——站在别人的肩膀上总是能看得更远一些。这样写出来肯定很好看。真的,我不骗你。

  你可能要反问了,你为什么不去游说徐公子来写这个?想法很好,但不现实。首先,徐公子肯听我的吗——肯听我的,他就不是徐公子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有必要这么做吗?

  这就涉及到了研讨《地师》的第三个层面比较务虚的问题了。

  三。主流/非主流:

  徐公子为什么是徐公子,你为什么是你?

  别人“教”你写作千万遍,不如你自己选中那一招。假若你来写《地师》,你会选择起点网文创作的主流,还是非主流?

  设计这个题目,是因为有一个判断:《地师》在网文创作尤其是起点网文创作的主流创作潮流中,是有点“另类”的。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地师》已经是徐公子“最商业化”的一部作品了。在个性创作和适应网文需求之间,他已经“尽可能地做出妥协”了。但在我看来,《地师》的整个创作,其实还是“逆”网文创作一些新机制/体制——它更接近的是“传统”写作,而不是“网文”创作。

  为什么这么说?

  1.     网文新机制:类型数据库

  我在跟北大田小鱼进行有关方面的研讨中,曾经对两个议题很感兴趣:

  一是,当我们借鉴日本后现代理论家东浩纪通过研究日本当代社会的“御宅文化”现象和日本动漫提出的“数据库”概念和理论,观察与分析当下网文创作读者、作者和传播分享与评论者(指网文界基于粉丝、从业者和相关者的传播、表达、分享式评论;而非指像我这样被指为从网文界外部“进入”的评论者)时,会发现它们正在形成一种“类型”数据库的现象——亦即一种类型小说的类型人物、类型模式、类型人物、类型事件、类型矛盾与冲突、类型情节以及故事原型和文化母题等“类型元素”的集合、归纳和再循环。

  这种“类型元素”在同类型的不同作品中不断地重述、重释并重新创作——很大程度上,阅读消费者和传播分享与评论者,是冲着这种作品特定的“类型元素”去的。

  一旦进入到这种“类型”中,比如玄幻、穿越、架空历史,你就必须不断地在某些应该出现的地方提供这种“类型元素”的特定细节和故事给读者消费,否则,就会出现读者的预期和作者的创作之间的断裂。

  为什么?这里面有两个新的机制在起作用。

  2.     类型元素的创作与阅读预期

  经过十多年网络文学史的发展,每一种类型从无到有、比发展到成熟、从不断细分细化出各种子类型,以满足读者诸多未得到充分满足的需求以及不断分化和细分的新需求,读者的阅读心理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改造,形成了对某一种类型的偏好,以及对这种类型小说的各种类型元素的了如指掌,比如,穿越……如果一部作品开篇的30%的章节里,还不能说男主或女主是穿越时空而来的,就容易被怀有读“穿越文”预期的人弃文。

  哪怕你其实只是交待这样一句话:“天啊,狗血的境头,我穿了!”也能让这种像猛兽一样躁动不安的“阅读预期”立即沉稳下来,读者能够自动地马上将自己对此类型的各种类型元素和细节的阅读经验和体验调动起来,将自己“代入”进行:啊,这个人跟我一样,都是当下庞大的社会现实生活中“无力驾驭”自己的大小事务,但是,在穿越时空中,却能在另外一个虚拟的世界享受“我就是王”的傲娇人生的体验;于是,然后,在不断的真实阅读和“脑补”想象中,不断与各种“类型元素”的细节和故事相遇,伴随着作者作品经历和体验我的穿越人生:在第N个兴奋点,我应该遇到了一个御姐,醉卧美人膝;在第N+1个小高潮,我会攀上一个权力的高枝,醒掌天下权;就像拿破仑说的一样,我来了,我看到了,我征服了……

  也就是说,在这种阅读经历与体验之中,你必须在恰当的地方恰当的时间让恰当的人物出现,发生恰当的故事——就像张爱玲说,不能早一步,也不能晚一步,而恰恰就在那时空的无边际涯里,你让她/他出现了,就为了说一句:“噢,你也在这里啊!”——以满足读者内在于心的“类型元素”预期和需求。这种“类型元素”的预期和需求,就像一条抛物线,不断地延伸与拓展;需要你不断地提供相应的类型人物、故事和情节等,来切入和着力并形成作品和阅读之间的接触点。

  3.     脑补

  在这种类型阅读中,很少有人注意到另外一个机制,就是“脑补”之重要。

  这些故事中特定的人物、事件和细节等“类型元素”,形成了一种强大“内容集合体”,亦即我们上面所说的“类型数据库”。这种“类型数据库”是被作者、读者、传播分享与评论者共享的。

  每个类型小说创作者,都可以这个数据库中抽取“类型元素”来构建自己的故事,而读者、传播分享与评论者站在已知的数据库知识、体验与经验的基础上,来理解和重构这种类型作品——也就是说,当他们面对这样的作家作品时,那个超越于每一个故事本身的、作者和读者都熟知的数据库系统会自动启动,帮助他们来解读、解构和重构这部作品的所有故事和细节——这就是“脑补”。

  每一个类型小说中的人物、故事和细节,都有可能被读者根据这个共享的“类型数据库”进行想象和重新构思,只要你的作品中为读者提供了那些关键节点似的类型元素和细节。

  这就像是:你提供了一条车道上所有的路标,读者会自动脑补完成整个“极品飞车”和“旅行人生”——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会曾经见到,一些类型作品的文本从我们的“传统”阅读感觉来说(尤其是转化为实体出版时),是如此的不经一读,但是,网络却是在讨论得如何如火如荼,尤其是如何动漫化、COSPLAY真人秀以及影视改编……

  由于作者和读者/传播分离与评论者利用共有的类型数据库来建构和解读网络小说,“他们在这个系统中自娱自乐,作者不断进行创造新的文本,读者不断追踪,形成一个有效循环体系,推动剧情的不断演绎”(引用田小鱼语),。

  4.倒逼

  如果你的类型网文,不能满足这样类型元素的阅读预期和脑补之需求,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粉丝会逼宫!他们通过大众评审机制、技术贴、评论区庭审合议、经济制裁(如放弃订阅和减少打赏)等,直接对网文作者施压,逼迫他们回到预定的轨道上来……

  这是很多网文作者在大变革不敢、小创新不敢断……甚至,必要时,绝对放弃创新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粉丝就是力量。

  5.类型共享

  这其实也形成了一个阅读壁垒。就是传统平面阅读的纸本阅读和这种屏时代的“数据库”阅读之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鸿沟。

  如果我们不能获得这种“类型数据库”的共享经验,我们将很难理解这种创作和阅读机制:从某种意义上,读者、传播分享评者者,关注的已经不是具体的作家作品(除了大神或细分类型的领军人物),而是这种“类型”元素的重构与想象经验与体验。

  但你仔细阅读《地师》,你会发现,徐公子在拒绝这种“类型共享”——无论是他本能地作为“说书人”跳出来“教化”,还是他在这种“教化”中在三个“教科书系统”游移不定,抑或他在讲故事里有一种本能的“反主角为王”的模式……都能看得出,他有一种逆这种文化/文学机制创作的痕迹。

  或许,这就是徐公子之所以是徐公子的地方?

  这就又回到了我们一直在讨论的核心话题:坚持个性创作还是紧跟潮流走?

  四。不一样的故事:

  寻找网文创作的“三大生产力”

  假若“我”来写《地师》,假若“我”来写《扶摇皇后》,假若“我”来写《将夜》……这种创意写作研讨与训练题做多了,我慢慢总结出了一句话:跟着潮流走,写久了就能成为神!

  但是——请注意我这个“最重要最重要”的转斩——最重要的,还是要持续地做自己的“聚焦点”,“粘”住并培养自己的“铁粉”,从追求自己讲故事的“言语”个性(追求自己的语言个性,形成自己很独特的的叙述,或者有个性的文体)开始,发展和提升自己的写作能力,不断“能级递进”,形成网文创作的“言语生产力”、“体验生产力”和“粉丝生产力”……

  不一样的故事背后,都有一些隐藏的共同话题。仔细体会现在这些网文作家成名成神的道路与问题,都有三个核心的关键点。

  1.从“码字”到“新语体”:言语生产力

  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坚持写下去。

  聚焦于某一个领域,专心、专注地持续地写下去,三个月、三年、五年……逐渐让自己成为这个小众/分众或大众领域的“专”家。因为我说,所以精彩,“言语即生产力。”

  如何提高自己的网文创作或者汉文写作水平?从语言开始。

  作家以什么语言开始?要“一直千方百计追求自己的语言特性”(莫言语)。

  但作家“怎么样建立形成自己的语言个性”?连莫言都说,这个问题很难具体的分析。但我还是想把它当作第一个问题提出来。

  (1)网文从语言运动开始

  因为,参加过大大小小的网络文学作品研讨会,我发现有一个很“奇怪”的普遍现象:网络作家普遍认为“网文作品第一重要的,是故事,而不是语言”,但“我们以后创作时,会充分注意到在方面提升自己”——似乎“语言”是传统文学与网文最重要的分界线,亦是网文作家晋阶晋级进化并向传统大师经典衔接的一道重大关卡。

  这个结论其实没有问题。但是,却忽略了一个基本的前提和事实:网文本身,其实就是在整个互联网的“言语”运动中诞生的——无论在“阅读”方面的大众普及化,特别是低龄化/低水平化(大量低级阅读水平如小学和初中小平的读者构成了小白文坚实的支撑)的大面积下沉,还是创作方面的“低门槛化”,“码字”盛行,都是一种“新白话文运动”的时代大潮。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首先都是一种“语言革命”。只不过从最初草根PK精英的争夺话语权(比如,从天涯青梅煮史为代表草根说史/说文化热,到百家讲坛的专家说史/说文化热),演变成一种社会各阶层/各类型/各群体所形成的新公共话语空间,与主流媒体所根基的传统公共语语空间之间的文化领导权之争。

  网文在当下与传统文学阵营的断裂与鸿沟、接触与交流、衔接与融合,不过是这种大背景的折射与浓缩。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言语”都是考察网文特性的最基本的一条线索。网文对当下全民阅读潮流和传统文学创作本身,最大的冲击力之一,就是“语言”。只是,太基本了,就更容易被忽略。ANYWAY,这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网文自身的“语言特性”是如何的,需要更多的“进场分析”,不是现在我能够解决的。

  (2)网文创作缺乏“能级递进”的体系

  而我们现在,是要兼容这两种立场,从“码字”到“中国好小说”,来探索“言语即生产力”给网文创作带来的“能级递进”的“向上的阶梯”。

  “好的小说,还有一个重要的文学特征,就是它的语言。”(莫言语)——这要构建的,不是创作知识系统,而应该是“创作训练系统”。

  现在网文创作,甚至整个汉文写作,都没有“能级晋阶”体系——因此,我们并无系统的、科学的和分层级的方法,来评估你的写作能力,以及其形成和发展的阶梯式路径。

  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我们整个的语文与汉文教育,就没有这种“能级晋阶”的体系。我们学的语文,似乎是“从头再来”——小学轮一遍;初中轮一遍;到高中再重头来一遍。貌似我们在成长和进步。但我们不知道这种成长和进步是如何发生的,其量变和质变到底是什么。以致于,我们成人之后,对自己的语文与汉文表达与写作能力,极其模糊。

  像我这样从事文字工作的人,都不知道自己阅读和创作的能力形成到哪个阶层,处于哪个层级——何况那些并不从事这些职业的人。但是,每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又离不开汉字/汉语/汉文这个主要交流、表达和沟通的工具。

  因此,创建网文/汉文写作的“能级晋阶”体系十分重要。一就是“阅读分级”体系——这是近年来比较热门的话题,但多是局囿于少年儿童阅读分级体系;对于成人阅读能力形成与发展的分级体系,却鲜有建构。

  二就是“创作分级体系”——从网文创作到整个汉文写作,缺乏这种创作能力形成、发展和晋级的体系。

  (3)靠本能写作PK向上的阶梯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什么?

  在研究和分析现在少年儿童阅读分级体系的情况下,要把“成人阅读能力形成与发展”的分级体系和网文创作与整个汉文写作的分级体系,结合起来,做一种“创作能级晋阶体系”。

  都说写作的第一步是“模仿”。模仿,你总得先解析“范本”吧——但如何“解析”范本,并从中选对自己可以模仿与学习的创作手法,却取决于你的阅读能力。

  所以,你先得学会“读”,学会“解析范本”,你才能说仿写。很多时候,我们直接省略了这一步,“从自己出发写”——从自己的本能出发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觉得应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慢慢探索和总结自己的写作体会和经验,间或无意识地找一些范文来研习揣摩,或者,有意识地寻找各种写作技巧……

  很多人,原来,一直都是在靠“本能”写作——我觉得这样写是好的;或者,我根本就不知道怎样写最好,完全是在靠本能在写——它,我就是这样写出来的;好像我只有这样才能写得出来。

  这样固然也能写出特色和个性——就像很多网文作家作品已经证明了那样——但对于新手或者大量中层作者来说,如果想要入门、进阶,想完善、提升、优化,或者,让更多人喜欢和接受,你就得放低身段,多研究、学习和揣摩“成功的人成功的的作品是怎样成功地写出来的”。肯定有一些模式,有一些范式,有一些类型存在。

  我们要做的,就是放低身段,找到一些最佳的范本,疱丁解牛式地一一剖析;然后,先从模仿开始,写好模式和套路;再慢慢地得鱼望荃,忘掉模式,忘掉模仿,创造自己的东西。

  为什么要研究和模仿这些成功的范本呢?因此,它既然成功了,就代表着有一定的受众和市场——那么多人喜欢它,肯定它还是有道理的。假若,你还没有粉丝,也没有那个是成功的,那就意味着,你其实还没有找到大众喜欢和接受的模式——那你就还是放低身段,老老实实地学习和模仿吧。

  对于那些已经成名成家的人来说,系统地总结和提炼自己的创作经验与教训,寻找那个“能级递进”的“创作的向上的阶梯”,亦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如果,一直靠“本能”写作,对自己创作能力的形成和发展,始终是一种“模糊的、不确定的”把握,不能像“三十九级台阶”,能够清晰地把握这种“能级递进”的阶递、关键和决窍,知道在哪儿用力,什么时候应该用力,如何才能量变,又如何才能质变,冲破自己的创作瓶颈。

  (5)从码字到新语体

  毫无疑问,“言语”——是这个“向上的阶梯”最明显的标志和最本源的部分。单从言语生产力的角度来说,假若从“码字”到中国好小说的“新语体”……我们可以分成几级“向上的阶梯”?

  第一个层面,“码字”——很多网文作者自称自己是“码字的”。但“码字”也是一种参差不齐的能力。

  比如,菜鸟级的作家,字能码到一起,也能讲一个故事,并且,还能描述类似的景致、人物和情节,“看起来就是一部作品”,事实上“也确实是一部作品”……但怎么来说,字都是“码”起来的。网文传说中的“写作工具”其实是也是一种码字工具。

  但创作的“艰难”也在这里。哪怕你心中装满世界,你也得一个字一个字地“码”出来。而如何“码”出来,其实,既是一门技术活,也是一种创意——你必须进入到每一个“方块字”的世界,并且,从此让每一个方块字来成就你的世界。

  所以,我们要从一个字一个字地“码”开始。“码字”也是要水平的。

  第二个层面,“作文”——写字很通畅,字、语、句也貌似正确,逻辑和思路都还明了——这就是入门,或者开门即大红。因为在这个层面,“语言”写得不好,但是“故事”讲得好的,或者,“题材”很畅销的作品,比比皆是。因为“故事”和“题材”,大家能够忍受“语言上的经不起推敲。”

  第三个层面,“写作”——这是最通常意义上作者作家作品的“言语状态”了。每个人都有一种比较大众或小众的“类型风格”:或华丽小忧伤,或质地简练朴实,或隽永深邃有意味……遍地都是。但这个层面的人,也容易陷入“写作焦虑”和“创作瓶颈”。因为,他们在创作中,已经找到一种“集体的大我”,却还未能找到“超越其上的自我”。

  第四个层面,“创作”——这就是莫言所说,能够形成自己的语言个性:“形成自己的语言个性,是我们作家非常高的追求。我们在开始写作的时候,应该往这方面发展,有这方面的志向。我们不仅仅是通过写作讲一个故事,我们在讲故事的时候,还要很讲究文学语言。”“一个作家一旦形成自己很独特的有个性的叙述的语言,他在写作的时候,就会势如破竹。”

  第五个层面,“创造”——“为丰富和发展我们的民族语言做出了贡献”的新语体。就像莫言所说:“一个作家写的作品并不多,但是他创作了一种独特的文体,或者是在创作过程当中,形成了自己非常有个性的文体,我们可以说它是一个文学家,因为他的写作是为丰富和发展我们的民族语言做出了贡献。”

  这是很难的,基本是大师的境界,不是普通作者可以企及的。但它“倒逼”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从网文创作到汉文写作,你都要以“汉字/汉语/汉文”为核心——而这正是构建“中国话语”的源泉和动力。

  (6)汉字/汉语/汉文的表达与写作:构建中国汉语热

  从网文创作到汉文写作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挖掘自己对汉字的感觉(从内涵到外延)。只要掌握了“汉字感”,才能在“言语”、“话语”能力,才能逐渐形成“新语体”——一个人只有创造的语言,对母语的丰富和发展能够起到巨大的作用,它才能真正称得上是时代的文学:站在时代的左右,左右这个时代,甚至领先时代,创造一个崭新的时代。

  从“汉字/汉语/汉文”入手,其实我们抓紧住了最本源的东西。语言的边界就是世界的边界。但是,一个人的话语能力----尤其构建“中国语话”的能力——完全取决于他对汉字的感觉。特别是对其意蕴、内涵、内在小宇宙和世界的触摸与拓展。

  因此,从“汉字/汉语/汉文”入手,寻找从网文创作到汉文创作的表达与写作——它的贡献不仅仅是对于大家的,它对于整个中文写作能力,都是一个巨大的推动。你对汉字越熟悉,越能驾驭对它的感觉,就越来“说话”、“言语”、“话语”,也就越能讲故事……

  越常用的汉字,你掌握得越熟悉,挖掘的内涵越丰富,你就越能表达和写作。所以,从码字到语言个性——这四个字,其实代表着一个从基本功到最高级的写作能力——就像苏轼所说,“绚烂之极归于平淡”:“大凡为文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又云:“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澹泊。”

  而第五个层面,其实代表着从网文创作到汉文写作,对于整个当下和未来的价值与意义:言语即生产力,真正的精髓,就在于从网文创作到“汉文写作”对“汉字/汉语/汉语”的拓展与创造,现在成为中国语言/言语、中国故事/声音、中国思想/理论/意识形态体系——三个层面重建与构建、创新与变革“中国话语”的源动力。

  这是当下中国面临的一个极端重要的政治、现实和理论问题:摆脱西方话语平台、言语方式,以及,在这种话语体系背后所隐藏的“西方中心论”的逻辑与思维模式,就必须重建“汉字”为中心,重塑“汉语”的思维模式,建构中国式的话语体系、言语能力,以及思想理论的创新,还有意识形态的解构、重述与重构方式-----我们必须能说“中国话”,能发“中国声”,能有“中国故事”、“中国思想”、“中国理论”,要参与、介入并与世界一起构建世界新秩序的“大理论”,甚至在其中起主导作用。

  2.从个人经验到集体境遇和人类的普遍命运:体验生产力

  要深入挖掘自身的阅历与体验,并学会向他人“敞开”(或者,要努力让他人向我们敞开),在关注自身的生存状况的同时,也关照同一类人的集体境遇,讲述大家独特而共通的“共鸣性故事”;如果在基础上能向关怀人类的普遍命运迈进……恭喜你,你正在获得“体验生产力”。

  我以为,宏大的世界可以想像和虚拟,但我建议一定要仔细挖掘自己正在亲历的体验细节,要讲自己的人心、人性和人际所需:你想要的,必然是某一些人也想要的;你不需要的,必须也是某一些人不需要——你要逐渐成为能够掌握和讲述这种“我”们不一样的“故事”。

  (1)大众母题的个体/共鸣性故事

  在设计这种网文经典创意写作研讨题中,我们逐渐体会到,你的故事若是“大众亲历但鲜有人讲得极致、细微且不同寻常”的,那么,你挖掘得越个性、越细致、越亲历与体验细腻,就越容易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

  我们把这个叫作“大众母题的个体/共鸣性故事”那么,无论,你怎么讲,都是好看的。

  何况,如果你在稀有的故事基础上,要讲得更“好看”---比如,幽默,极品,微镜头—那么,你更容易畅销。

  如果,你的题材,是扣住社会热点---或者来说,是紧紧抓住了人们在这种社会热点和潮流的集体心态、大众需求和内在的需求与渴望,你想不火都难。

  这就是讲“不一样的故事“的三个标准:第一,用“个人性细节”来讲“大众集体亲历”的共鸣性故事——“大众母题的个体/共鸣性故事”。第二,讲得很幽默、极品人物/语言/冲突和微镜头。第三,标题瞄准的“社会热点式的话题”,挖掘的是“中国式的心理诉求”。

  这是对当前畅销文化模式的一种简约概括。

  (2)文字丛林:从个人经验到公共经验

  如果结合上面“言语即生产力”来讲,这里引出了当下网文创作中经常会忽略的三个层面问题。

  第一全层面,就言语层面——是能够形成有个性特色的风格语言,或者,能够创作出“新语体”来,还是——只是一种“模式化”的语言?

  第二个层面,就是公共经验——是能够引起共鸣的集体境遇和普遍经验,还是只是“别人说的都在经历的经验”而已。

  第三个层面,就是个人经验——是个人独特的体验,还是,个人私体验?

  这三个层面之间,有两个相反的“运动方向”。

  一个是“负能量”方向——有些作品成为“话语膨胀”;有些作品成为“陈腔滥调”;有些作品成为个人思辨与概念的主张——就是你都还没有想明白要说什么,就说出来了,结果作品变成了晦涩难懂的抽象语言……

  什么是“陈腔滥调”?比如,当《奋斗》刚出来时,它创造出了一种独特的说话风格——那是80后这个世代独特的语言表达方式;但是,你发觉没有,从那以后,似乎影视作品(80后)中的人物,不“这样”说话,就不会“说话”了……于是,到了《北京爱情故事》中,这种言语风格,已经开始出现了“审美疲劳”。再到后面那一系列的作品(我就不点名了啦),你看,这种说话言式,是不是已经是“陈腔滥调”了?

  那什么又是“话语膨胀”——就是“说话”代替了一切。最典型的——很不客气地说-----算了,不提名字了,你懂的。你看,里面一切的故事都是“说”出来,都是人物用“话”来说出来的,而不是“演”出来。语言成了全部——当语言占满了全部的空间,你还能看到那种“沉默”的力量吗?你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吗?那就去看金基德的《莫比乌斯》——几乎没有一句台语,那是何等的“沉默无声”啊!

  真正有力量的“语言”,是接地气的语言。同样是六六,你看《王贵与安娜》——我其实到现在都认为,这是六六真正的最好的作品。《双面胶》和《蜗局》虽然比这个火得多。但是,从“语言”直接兼容公共经验和个人经验的融合度来说,这部作品是典范之一。

  (3)没有个人体验的公共创作

  但我们现在遇到的普遍情况是什么呢?

  就是话语与经验的剥离——无论是沦为套话空话甚至是“文件语言”时,人们的公共经验/集体境遇,以及个人生存状况与体验,都被剥离了。

  就像你穿了一件空洞的雨衣——但是那雨衣下面鲜活的身体和气息,都没有了。

  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情况?

  很大的程度,就像英国诗人、文学评论家斯彭德所说:“公共经验蜂涌在我们的个人生活之中,并篡夺了我们的个人经验。”所以,我们经常迷失于文字丛林中——因为它们与公共经验纠缠得过于紧密。

  在当下的创作中,我们经常会见到这种情况——你在创作并不属于你自己个人生活和经验的文字,你创作的文字是属于由周围媒介生活灌输给你的“公共经验”的文字丛林。

  比如,大众媒价铺天盖地、蜂涌而至的就是:婆媳矛盾、孔雀女PK凤凰男、熊孩子PK极品奶奶、奶爸辣妈……这种资讯是如此丰富,这种经验是如此鲜活,这些故事是如此“生活”,以致于他们包围着你的生活,构成了你生活中的“公共空间”——让你足不出户,就能体验许多人已经、正在和曾经经历的“公共经验”,并经常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这就是你正在体验和经历的社会现实生活。

  它反映到你的作品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呢?就是你会根据这种“公共经验”,讲述很多人都亲历的“故事”——但那故事里,独独缺乏了你的经历和体验:你没有经历“婆媳矛盾”,但不妨碍你塑造出一个人贱人恨、花溅花落的恶婆婆;你没有亲历“跟小三战斗”的生活,但并不妨碍她写出“踩小三”的精彩故事……

  这种其实并不是问题——有多少人是写自己亲历的故事呢?我们创作小说,不正是善于将别人的经历转化成自己的体验的吗?

  但问题在于,当这种“公共经验”没有“个人的体验”注入时,就容易变成一种没有自己的文字丛林……现在,有相当一部分作品,都是这种公共经验的文字丛林。

  (4)从“私体验”到“普遍状态”

  还有一种情况,也是网文作家们普遍走不出来的——就是写自己的经历、亲历和体验时,无法走出“私人感”,创造出让人能够产生集体共鸣的公共经验、集体境遇和普遍体验,从而变成了“一个人的叙事”。

  而我心目中的好创者,是能够从自身的状态和境遇出发,写作、创作、创造当下社会求真求善求美并传播正能量的好作品。比如求“真”:贴近生活、贴近现实、贴近当下中国人的生存状态;又如“求美”:为我们保留并且让我们继续信奉那些最美好的东西,就像受伤之后,仍然相信爱情;付出成长的代价后,仍然怀念青春;在挫折之后,仍然追求幸福……一如“辛夷坞系列”(《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山月不知心底事》、《许我向你看》)。

  3.   从“话语权”到“代言人”:粉丝生产力

  对于一个好的网文作者来说,比创作好作品还要重要的,就是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平台”,然后,不停地“广播”和“传播”下去,并凝聚起自己的粉丝,并让这些粉丝逐渐成为自己的“铁粉”---“粉丝即购买力”!

  从这种意义上,为粉丝写作,就是为人民币写作。

  但比这种购买力的“粉丝经济”更重要的,其实是一种代言人的“粉丝政治”机制。

  当你在网文中写到一定程度时,你如果能够逐渐意识到,你不是在给“读者”写作品,也不只是在给“粉丝”写作,而是在给“信徒”写作时,你就开始触摸到了这种粉丝政治的边界。

  (1)从“为人民币写作”到“为人民(网民)写作”

  我们以前老说(或者编辑老是要求你),写书之前,问明白自己,到底是写给谁看的?

  我们经常会“胡诌”一个目标读者人群出来,那是蒙“编辑”的,或者编辑用来蒙“主管”的。但其实我们自己都不信他们会买的——因为,没有谁会把自己的“买家”当成一个空泛和抽象的概念,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

  但“粉丝”就不一样的——粉丝就是人民币,就是客户,就是上帝。他们喜怒哀乐、好恶欲求,直接决定了你的作品是仆街还是上榜。尤其是“铁粉”(骨灰级粉丝和铁杆级粉丝),将会决定你的社会身份、地位和名望。因为他们就代表着你的“资源禀赋”,代表着你强大、庞大和最重要的人脉、关系和资源——他们推动着你在整个社会向上的阶梯中向上、向上、再向上,避免沦落为社会下流阶层。

  人在江湖,首先就必须改变沦为“下流阶层”的命运——而要改变下流阶层,也必须是在“MONEY核变力”、“资源禀赋”和“智识水平”上解决。这意味着你一旦选择网文创作,且受制于网文强烈的“逐利冲动”、“造富神话”、“造星机制”中时,就不得不追问自己这个核心的问题:你如何建立自己的“铁粉圈”?在自己的“粉丝”中构建起一种忠诚度很高的群体/阶层/类型与圈子文化?在他们中间建立起一种很强的意识形态——自我意识、族群认同、文化建构?并且通过学以你的作品为原点而建构的“圈子文化”,形成一个特殊的类型/阶层/群体,把他们整个提升到另一个阶层,改变他们的自我意识、身份认同和社会阶层地位?

  这是每一个成神成名道路的网文作家面临的“最核心的瓶颈”。因为,当一个人发展到某种地步,身边应该逐渐聚集一批人,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理念和诉求——他们会倒逼你成为他们的代言人和扛旗人。

  这个群体,到底是什么?它决不是一个松散的人群,而是一个有着核心灵魂与共同维系的群体和组织。那些人聚集在你的身边,决不是随随便便、像沙子汇聚一样。他们肯定是认同男主角的某种观念、某种想法和某种目标——虽然你不一定能很明确的意识,但你肯定会逐渐感受到这种“倒逼”的压力:他们会不停地逼你去追问——不是逼问你下一部作品创作什么,主角是谁,下一个应该扑到的是谁;而是在逼问你:你应该扛起的“理念和旗帜”是什么?

  于是,你必须从为人民币写作,转向为人民写作——毫无疑问,网民现在是人民中最重要的群体。

  (2)理念与旗帜:从“领导者”到“追随者”

  根据我的观察,有很多大神都到了这种“临界”的门槛而不自知,于是,徘徊在时代的左右而焦虑不安,寻找不到突破创作瓶颈的道路,根本就没有意识现在是从“创作”到“代言”的历史性转折——

  现在似乎是发展到了提出自己的“理念”和扛出自己的“旗帜”的时候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找到这个“凝聚”力的----要思考这个重大的问题,如何在“我”身边凝聚起一批人的问题;不只是要提出一个凝聚人的理念,而是要找到一种共同的目标和事情,一种共同的利益机制、情感诉求和理想信念。

  整个国家如是,一个单位如是,“我”这个人也如是,“我这个系列的作品”亦如是。

  你的作品其实在培养一个“组织”——让这个组织有自己的信仰、文化、组织和财富体系——而这种体系本身就能创造、增长和积累资源。

  用句不太恰当的比喻来说,网文作者正在成为“领导者”,让“追随者”贡献金钱、财富及思想智慧,同时,又因为这个得到自我(意识、身份和地位)、群众认同和文化建构的整体提升。

  是的,现在“很”不一样了——我们写书的时候,想的并不是读者,不是“粉丝”,而是我们的“追随者”——我们想通过书把哪一个人发展“入组织”,成为我们的“追随者”,成为奉行我们这一本书或这一个系列的文化、哲学、信念、思想或生活方式的奉行者和践行者?

  如果这样想,倒逼自己写书的话,就意味着,我们会问题自己——我这本书如果是“导师”,我们想传递什么样的思想与哲学、生活方式与文化?我们要把什么样的人,通过这样的思想与生活方式,塑造成一个紧密的群体和类别?我们要通过什么的路径和方式,整体提升自己的阶层、地位和身份?

  (3)文艺即政治:从话语权到文化领导权之争

  发展到这个时候,网文如何写、如何评,已经不只是一个文艺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它已经涉及到“话语权之争”,文化领导权之争。

  一个人要有话语权,就像一个国家,要有双重的实力,一是硬实力,二是软实力。

  硬实力,就是经济发展实力,你能够赚钱,拥有财富,MONEY核变力。软实力,就是思想理论的影响力,让人无法约束。

  那如何才能拥有软硬实力呢?在我们一无所有的情况,“故事”和“思想”就是我们最宝贵的武器:用小说讲思想,用故事讲智慧,用文学讲灵魂。

  在整个社会因为既得利益和未得利益的“二元对立”而被撕裂的情况,我们惟一可用的,就是用我们的笔来参与博弈,获得话语权,重聚共识。特别是否西方与非西方的文化领导之争中,能够从被动参与,到主动领导潮流?

  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关键问题。这是网文创作潮流发展的核心趋势和必然逻辑。

  先兆已经出现。

  在“把……提升到科学化的水平”和“中国汉语”构建热两个核心命题之中,现在又蕴藏着一个跟我们切身利益有重大关联的话题:文学是时代的风向标,亦是社会各阶层各群体寻找自我意识、族群认同和文化建构的最佳路径。

  在这种“文艺即政治:从话语权之争到文化领导权之争”的大势之中,网文何为?汉文写作又何为?

结束语

  

文学就是讲故事的教科书

  为什么要提倡网文的创意写作,甚至整个汉文写作的研讨?就是缘起于此。

  徐公子等不必在意我们拿他的作品说事儿——原本这就是一种站着说话不嫌腰痛的事儿——当然,他如果能从我们的创意写作研讨中获益,使他能够思考下一部作品如何创作得更好,自然是我们的收获。因为,创作永远是只有最好,只有更好。

  我们说徐公子的《地师》是“讲故事的社会教科书”,自然是想归类研究。但事实上,我们的真正目的,却是想以此为引子,来说——

  教科书是最能影响人的一生的“作品”。比如,我们一辈子都在受着从小时候就学的“语文教科书”的影响,以至于现在在网文创作、汉文写作和母语交流中,都在不自觉地局囿其中,就像一个蜘蛛在网络之中,既以其为根基,又受其桎梏,既不断地寻找着突破与超越,又不断地回归与溯源。

  但我们有没有想到,“文学”这样一种“讲故事的教科书”,对于中国人一生的影响其实更大?文学,其实就是一种真正的“刘故事的社会/人生……教科书”!

  从网文创作到汉文写作,我们有没有系统地思考过并付诸实践:这种为中国人而写的“教科书”,到底应该怎么写?

  庄庸博士,中国青年出版社副编审,新青年读物工作室主任,从事90后出版、经典再造和小历史读物的策划与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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