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剧《赵锦棠》
天津评剧院创作演出
旧戏换作新人立
周汉萍
传统戏《朱痕记》在历史上有包括京剧在内的20来个剧种排演过,而经花淑兰、小白玉霜的演绎,成为评剧的看家戏。《赵锦棠》正是改编自这部戏,从《朱痕记》到《赵锦棠》,剧名的更改显现出创作者对于创作重心的调整挪移。
《朱痕记》歌颂忠、孝、节、义等传统美德,批判见利忘义、残害他人的鄙劣行径,强调“故事性”、“传奇性”,作为妻子的赵锦棠仅是故事中的一分子。而新编戏《赵锦棠》让“妻子”成为舞台的焦点人物,剧情着意刻画她对爱情的忠贞、对婆母的孝道、对苦难的坚韧,凸显了东方女性秀外慧中、忍辱负重的人格力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反复运用,提升了剧作的现代性,赵锦棠不是封建纲常的盲从者,而是具有真挚感情和独立见解的女性。舞台艺术是“角”的艺术,饰演赵锦棠的曾昭娟博采众长,使唱腔更加符合人物情感发展的需要,表演更加细腻传神,实现了艺术的跳跃,将赵锦棠的形象鲜活地立了起来。
家庭稳定了,社会才能更和谐。在婚姻家庭中,女性的作用超过了“半边天”。赵锦棠身上体现的善良、孝道、坚韧,在今天不仅不过时,相反,具有强烈的现实感。
昆剧《红楼梦》
北方昆曲剧院创作演出
红楼新梦氍毹篇
王蕴明
北昆版《红楼梦》的可贵,不仅在于首次用昆曲演绎红楼故事,更在于主创人员以传承为前提,以超越为追求,用昆曲神韵传达小说精神,既传统地道,又能适应现代观众的审美,开创了戏曲舞台上全景式展示《红楼梦》的新生面。
全剧遵循原著的文化精神和美学意蕴,在以宝黛爱情为主线的前提下,充分展现了贾府兴衰及清代晚期的社会情状,扩展了剧作的社会历史容量;在舞台构思上亦别具一格,比如同台展现宝玉成亲和黛玉之死的场景,以这样的反差表现宝玉与黛玉的心灵感应和生死相恋,极具感染力。
昆曲古朴清雅的艺术特色在剧中得到了完美呈现。唱腔设计运用古老的昆曲曲牌原腔,原汁原味,音乐舒展清醇、韵味古朴;导演对冷热悲喜的节奏、分寸把握得当,冷热相济,悲喜相因,冷而不酷,热而不躁,喜而不淫,悲而不惨,舞台布局疏密相间、简洁明朗、层次丰富,服装清新雅丽,成功地传达出昆曲清寂雅淡的韵味。
该剧新老演员对人物的内在体验和舞台体现亦见功力,唱、念、做、舞,典雅而富有生气,赢得满堂光彩。
秦腔《花儿声声》
宁夏演艺集团秦腔剧院创作演出
高亢缠绵两相宜
刘 茜
秦腔和花儿尽管都是西北音乐的代表,但它们风格的殊异,决定了要将其放到同一出剧目中,需要作曲家的巧妙编织。秦腔现代戏《花儿声声》在这方面的探索是,主要人物在戏剧矛盾激烈或承担叙事任务时一般都唱秦腔,而在表现情感的线索时都使用更加生活化的花儿。秦腔的高亢、花儿的质朴缠绵,与以“花儿王”为主人公的故事,从形式到内容做到了水乳交融,强化了戏剧主题。
这种独特的创造,至少产生两个层面的研究价值。其一,戏曲是一门综合性很强的艺术,在戏曲中增加花儿的表现,是对戏曲艺术本身的丰富。在这个新剧目里,花儿音乐占据了足够的分量,呈现出异质又共融的效果,是一种创新。其二,对更好地打响地域文化品牌有启示。广泛流行于青海、甘肃、宁夏、新疆等省区的花儿,表现内容虽然丰富,但以情歌为多。如今青年男女谈情说爱有各种方式,演唱花儿的情境越来越少,这让它的传承面临困难。而在《花儿声声》里,花儿借戏曲得到了另一种舞台形式的传承,通过与高亢豪迈、能吼出西北人的魂和胆的秦腔共同演绎,让观众尽情领略了“西北风”的强大感染力。
昆剧《景阳钟》
上海昆剧团创作演出
历史深处起悲歌
王评章
《景阳钟》改编自传统戏《铁冠图》,后者在清末、民国初年、抗战期间多次演出,成为反抗异族入侵和统治的集体情感表达,但因涉及对崇祯的肯定和对李自成的否定,新中国成立后一直被列为“禁戏”。
《景阳钟》用辩证唯物史观,审慎合理地删除了涉及李自成的部分,对崇祯进行合乎历史逻辑的复原与深化,客观表现他的刚愎多疑给国家带来的灾难,增加历史批判的力量,又谨慎保留他宵衣旰食、勤政廉政的另一面,维持戏的悲情色调,使精美的传统表演和音乐有所附丽。这就使得同情之中内含了深刻的反思与批判,又不破坏同情赋予艺术形式的魅力。
然而,《景阳钟》并不到此为止,而是借崇祯之死,寄托明末清初文人士族集体的痛苦与自责。崇祯之死象征了国家、民族毁亡之痛,通过崇祯的孤独自杀,展示文人士族在亡国之时的“缺席”,以及无可补救之痛。这才是这部悲剧真正的力量,是精美的艺术形式巨大的、不竭的情感、历史、文化支援。
《景阳钟》的创作对我们有两点启示,一是对传统戏的整理改编在经过了批判阶段、重造阶段之后,现在应有更多的文化敬畏和理解;二是艺术形式固然可以作技术的抽离,成为更加符号化的通用语言,但是特定的内容和情感更为根本,永远具有激活形式的无穷力量。
京剧《将军道》
沈阳京剧院创作演出
慷慨伟烈将军道
薛若琳
新编历史剧《将军道》是从遥远的“铁血先秦”传来的慷慨之歌。
它以独特的视角讲述了在统一六国中,秦王嬴政和大将王翦错综微妙的君臣关系。嬴政,是一统六合的君王;王翦,是纵横万里的将军。他们心中同样有九州四海,肩上同样有三山五岳。在剧中,秦王既具“雄心”,又存“疑心”。其雄心是摧枯拉朽的统一之志;其疑心是倾全国兵力尽交王翦,王如反戈一击,秦则休矣。王翦既有“大道”,又有“小道”。其大道是忠心耿耿为秦王统一大业尽责;其小道是深知秦王会犯猜忌,故而做胸无大志之态,看上去似乎只是为了借出征打仗捞一点田产和宅院的私利罢了,以此法让秦王放心。从“雄心”和“大道”来讲,君臣目标一致;从“疑心”和“小道”来讲,君臣各怀心思。以往不同剧种的同类题材,皆批判秦王的疑心太重,同情王翦委屈太多,而《将军道》站在历史的高度,客观公正地评介秦王,肯定他的雄才大略,深刻揭示了在征伐六国错综复杂的战争中,君臣之间发生的思想碰撞、性格冲突和认知差距。《将军道》诠释的“举重若轻”的智慧、“虽万人吾往矣”的信念、“泰山崩而色不变”的勇气以及“敢以只身平天下”的担当精神,令人感慨万千、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