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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平的散文是抒情叙事散文,是有灵魂和骨血的书写。其散文以抒情为基调,以叙事为方式,叙事大地、草原、人间、世事,抒大地草原之爱,写人间世事之情。其情感既深沉得如地层深处的熔岩,炽烈、滚烫,又舒缓得如蒙古长调,辽阔、奔放。其中,有对草原大地深情的拥抱,有对额吉阿布的热切亲吻,也有对草原大地及额吉阿布一声长过一声、一声爱过一声、一声痛过一声的呼唤。其作品接通了天、地、人的精神通道,是一曲曲雄浑优美的赞歌。
艾平作品最动人的意象就是母亲。一个是哺育自己与万物的草原母亲,一个是养育自己、珍爱万物的额吉母亲。这两个母亲交相辉映、融为一体,成为一个民族的象征与图腾。她的每个篇章都不惜笔墨,讴歌草原的壮美与博大、额吉的无私与善良。在这种意象里,她又把草原、额吉、人类、动物,都具象为“心”,从“心”的角度,显“心”之至美。草原的心装着额吉的心,额吉的心装着草原的心,人类的心装着动物的心,动物的心装着人类的心,人心装着人心。
心与心在这里相互颤动、相互共振,从而达到了天、地、人、自然万物的共善共美。比如马炸群时,一只猎狗是如何挡在一群横冲直撞的烈马前保护“我”的;一只牛从小被母牛抛弃患有严重的精神病时,阿桂荣额吉是怎样把小牛当儿子一样照料的;儿子马被卡车撞死时,马拉沁是如何想取回其心脏,让儿子马复活的;还有当我家身处逆境时,邻居每天早晨在我家门口放着的一碗鲜奶……这些都彰显了一个民族的人性和人情之美。
这是赞歌。同时,也是挽歌。
艾平的作品里有一句话:人为什么总觉得过去的亲?过去的日子到底为我们留下了什么?所以,艾平的作品,大多是怀想过去日子的亲密与亲情,思考过去的日子留下了什么财富和遗憾,是怀人之殇、失地之殇、落魂之殇。在她刻骨铭心的追忆里,我们看到老鹰失去了天空,牛马失去了草原,孩子失去了双亲,天空失去了明净,草原失去了安宁。而当那么多的美好与净土都慢慢地变成失乐园时,她对草原和人间的歌唱,就变成了难以言状的忧伤和悲怆,变成了一首首哀伤的挽歌。爱和痛,就在她的作品里相互交织、缠绕,蒙古长调的独唱变成了蒙古呼麦的和声。作者对亲情的呼唤、对人间的悲悯、对自然的痛惜,都化作了文字的骨血、灵魂的歌唱,让痛升华,让爱重生。
从艺术的角度来说,艾平的作品深烙着草原和民族的印记,弥漫着浓郁的民族特色和草原风情。马炸群、牛炸群、套马等浓墨重彩的描写,都能够点燃我们对这个草原和民族的热爱和向往。艾平的文字也非常优美,语言的诗意很浓、画面感很强,充满了诗情画意。其大量的排比和比兴,使得作品既显厚重,又显飘逸;既显阳刚,又显柔美。
但是,艾平的作品,句子太长,长句太多,且都显得整齐划一,使得句子略显拖沓冗长,缺乏跳跃感,容易产生阅读的审美疲劳。另外,作者在作品里一会儿是男性,一会儿是女性,一会儿是我,一会儿是他,角色错位,身份错乱,使得作品文气和文情在整本集子里不一致,让读者的情感和审美也跟着产生了错乱。我知道,艾平这是在进行文本探索,这种探索难能可贵,但无论什么样的艺术探索,都要建立在不改变其艺术本质的基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