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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平的散文集《呼伦贝尔之殇》是一部关于人与自然的书,是独特的风光与平凡的人、奇特的生活和不平常的历史的混合杂糅的书。民族的、文化的、自然风光的,历史的、亲情的、成长的元素,都有呈现,但都不是单色的。
可以看出,这些在不同时期完成的作品,都有点刻意地回避、隐去了写作者身份的两个因素:民族身份和性别身份。作者艾平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呼伦贝尔人,其认同感是彻底的、彻骨的。与其说作者是想展示异域风情,更应该看到的,是她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她不是“他者”、一个外来的驻足打量者。她的散文里基本上都没有强调民族身份,反倒在强调无论身份如何,大家都是生活在这里、热爱着草原的人。
性别身份也会影响到文章的感觉印象。如果女性作家写异域,读者常常会把看点转移到一个完全不应该的误读层面上去,会使文章的格局天然变小。作者刻意避免这一点,突出草原的成长感受。比如《我是马鞍巴特尔》的“引子”里第一句话就是:“我是马鞍巴特尔。”接下来讲的是毕力格、道尔基以及生活在周围的多个人物甚至马匹的英雄故事。《我是骑海骝马的巴特尔》中有言:“我久久地不能长成一个真正的蒙古男人。”
这样的选择与书写让散文的格局变大了,和笔下描述的辽阔、壮美、悲悯、感伤基调是吻合的,传达出更具天地感的气质。
作者选择的书名其实也表达了其创作意图。殇,是比感伤还要有大局观的情怀。作者关心这片土地的一草一木,关心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无论他们的民族如何、是否有血缘关系,都是亲人。对呼伦贝尔之“殇”,作者尽“望闻问切”之综合力量进行追问。她没有答案,作为作家、草原之子,她有焦虑、有感伤,也有责任、有义务、更有能力将其表达出来。
在艾平的笔下,呼伦贝尔首先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这里不是世外桃源,也不是化外之地,中国当代历史发生的一切,都在这里引起激荡,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所以,我很惊讶地从这本书里,读到了从“文革”到新时期30年来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她的多篇散文,都是把草原风光、牧民生活、社会政治的影响、经济开放的冲击融合到一起,同时给予表达和叙述。这是通常的以优越的知识分子心态写下的文化散文不可能抵达的深度,也是一般的外来观光客大呼小叫写下的游记所不能比,甚至,也不是完全以土著心态写宗教般独异情绪的文章所能具有的格局。
即使是前半部分写草原风情、游牧生活的,也不忘社会历史的影响,即使是后半部分写当代生活,包括外来作家进入的日记体文章,也不忘在其中对独特地域风光和民族风情的描述与传达。可见,艾平是一位有着清醒写作意识,有着高远写作目标,有着从容表现心态和真实落笔态度的作家。不矫揉、不造作、不粉饰。她的叙述选择既符合文学创作允许的尺度,并使之成为叙述策略,更使她的散文从一开始就是从大格局、具有野心抱负的态度上去选择的。这其实是对难度的挑战。总体上,她的应战是成功的。
不过,我以为有的民族语言中的称谓、叫法、特殊的词汇不加以说明是影响理解的。另外,集子里有的作品是文学性很强的,有的则显得有点随意,后面写人物的几篇多少给人这种印象。文章可以有高低长短得失不同之分,但文气应尽量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