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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的诗作,是时代的折光,是诗人人格精神的外灼,是诗人崭新的审美发现和价值判断,它包蕴着丰富的精神内涵和文化内涵。因此,对于诗意的任何方式的追寻都是可求而难遇的,而“一首完美的诗,应该是感情找到了思想,思想又找到了文字”。读蒙古族诗人白涛的诗,我欣赏到了感情、思想、文字恰切相融所呈现出的诗意之美,感受到了文学才华、精神境界、历史感悟相谐相生所绽放的艺术光芒。他的诗以蓝天、白云、草原、牧歌、奶酒、敖包、苍鹰、骏马为主体意象,深刻地表达了对蒙古民族文化源流、历史变迁、性格特质、精神命脉和现实生活的理解,生动表现了蒙古民族的英雄气质和浪漫情怀,引领读者与他一起聆听历史前进的脚步声,共同欣赏今天内蒙古欣欣向荣的景象。与传统蒙古族抒情诗歌不同的是,白涛注重抒发自己的内心情感,注重诗歌对生命展示的深度,在娴熟处理复杂的现代经验的同时,为蒙古族诗歌提供了与世界对话的可能。
阅读诗集《长调与短歌——一个当代蒙古人的草原诗想》,我情不自禁地沉浸在诗人深刻的生命体验和独特的诗意表达中。他诗作中营造的五彩缤纷的意象群落,让从未到过草原的人怀着喜悦,凝视洋溢蒙古民族风情的时代画卷;让到过草原的人怀着眷恋,重温在那里曾经感受到的独特文化神韵。鹰和马是白涛诗中经常出现的意象,表达着作者对游牧民族先祖的礼赞:“一只鹰投影于大地/一匹马投影于天空/天空多么辽远/大地多么辽远/可以钦佩的先人我的祖宗/只骑着马儿便走遍了世界。”(《从一只鹰开始》)这是一种真实而难得的民族意识与情感自觉,在时间里绵延,在心灵深处定位。
“诗是人格创造的表现,是人格创造冲动的表现。”(郭沫若语)诗人在创作中会有意无意将个人的思维方式、行为准则、精神追求融入到诗作中,使诗歌具有鲜明的个人色彩。纵观《长调与短歌》中的作品,能感知白涛的诗是来自灵魂本真的呼喊,源于他个体遭遇及精神层面的追求与理想。他对所处的境遇没有怨愤、没有迷茫,他的感伤来自对民族文化、族群命运和草原精神清醒的认识和孤独的坚守。他在诗中写到:“和曾经的先人一样/双脚扎在家乡的草原/心胸远大,目光坚强”(《萨拉乌素源流》);“我的孩子将带给子孙们/以巨大的生命/那必定是马蹄敲击大地/与百灵搏击天空的和声”(《一匹马和它对大地的亲吻》)。这种清醒镇定、热血悲壮的声音来自具有史诗精神的蒙古男儿的心腔,如此豪迈、掷地有声。诗人还精准地捕捉到了蒙古人在今天由于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而产生的心理变化、思想伤痛、现实无奈。比如:“一捧黄沙/一阵清风/足以/还乡”(《一个蒙古人和他的河流之歌》)是含泪的微笑,勾起读者感同身受的无限乡愁,让离乡远行的人不禁随诗人一起抬头遥望那故乡的云天……纵览白涛的作品,不难发现诗歌既是他精神生命的外化形式,也是他不断提升自己、审视自己的精神良药。
以现代人的眼光对人类的生存进行哲学意义上的思考是诗歌写作中的一个制高点。把诗歌写作当成对自我灵魂的审视、拷问、净化与拯救生命,是生命至纯至真的境界,也是诗人对诗歌最高层次的追求和面向永恒的诗歌宣言。看得出来,白涛正在向这样的目标进发,努力用诗歌来拷问灵魂。如果说对已然是成熟诗人的白涛还有更高期望的话,我很想让他给自己自如顺畅的创作设置些障碍和难度,或者说,我希望在他的诗中不仅读到独立性、精神性、批判性,还要读到彻骨的疼痛,那是“我们被时间抛弃,又被亲人们拒绝”的痛,是面对面坐着还想你的痛,其间沁入心脾的该是对蒙古族文化、族群命运、草原精神的深切思考和撼心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