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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格自高:因境变法,移情入画

//m.zimplifyit.com 2014年02月17日10:43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杨炳湘出生蜀地,自幼喜画,早年入伍,后在《诗刊》社从事美术工作,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兢兢业业。她素爱唐诗宋词,沉浸其中的意境构想和描写,又留恋家乡的水气迷雾,时常游历名山大川,捕捉言不尽意的自然美,正如清代石涛所说“搜尽奇峰打草稿”!

  杨炳湘的艺术道路主要是传统的延续,但自有不断求变、求新的拓展,这就是个人风格形成的过程——一个在继承基础上培养出来的品格问题、成长起来的高度问题。真正继承传统是不容易的,真正开创新我也是不容易的:前者是本源,需要一种精致追求和敬畏意识,与古人神通;后者是流变,需要一种独立追求和突破意识,与时人差别。两者缺一,都不能创造真正意义上的经典之作。

  中国古代绘画艺术的底蕴深厚,对外部世界尤其是山水世界的认识自有一套相对完整的方法和观点,其中以“情景交融”最突出,即艺术表现时要化景为情、化情为景,突出意境空灵、气韵生动。这已经成了中国山水画的明显特点,是历来丹青妙手的追求。

  我阅读杨炳湘的山水作品,试图从中找到她崇尚的画风、布置的手法以及创作的心态,体会到笔墨生动当是有意味的形式,透露出对生活和生命的多方面感怀。另外,她在努力寻找、表现至少两种融洽的格调——意象的一致、意象的反差,重在“无我之境”与“有我之境”的呈现,故品格自高。主要落实在下面四点:

  一、景致的温度  宗炳《画山水序》、郭熙《林泉高致》等都说明了一个道理:常人眼里的景致多半就是景致,画家的眼里则完全不然,仰观俯察、澄怀味象、兴会所致都带有诗意。我以为,在杨炳湘的眼里,景致是有温度的、鲜活的。《春江月》《满塘清香》《轻舟》《浮光》《晨曦》《晨风》等以温婉为主,给人温馨之感,善于营造大面积的光晕效果,朦朦胧胧,着力传达出不同生活场景的暖意,留下不同时光的记忆。除《满塘清香》外,其余五幅都有一叶小舟,把我们的思绪一下带回宋元文人画中,清雅自然,余味无穷,这就造成历史的温馨、接续传统的意识。《春江月》中孤舟与两棵树的对立,偏左下的水中月,这样的三点布局很讲究,再与远处背景结合,使人想起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诗句:“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晨风》中行驶的孤舟、闲坐的渔妇、眼前的飞鸟、阔大的山水、摇曳的芦苇构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妙在动静呼应,大有魏晋以来部分文人墨客萧散淡泊的意趣,也给人以温馨感。温馨是一种观察的结果,一种内心的体验。历史的温馨往往积淀着一种久远的情怀,没有火急火燎的躁动感,杨炳湘做到了。

  二、感觉的力度  画家的感觉是建立在具象基础上的独立思考、概括表现,力度的大小则决定了水平的高低。德国康德在美学上提出“力的崇高”,即对象因为体积大、数量多或爆发力强,给人震撼、压迫、肃穆之感。杨炳湘的《盛夏》《夕照》《山里人家》《渔》等,就容易造成这样的感觉,笔墨挥洒,线条和色块强调力度,最突出焦墨皴擦。《夕照》《山里人家》异曲同工,扩大动感面积,与茅屋、瓦房形成了强烈对比,好像要把自然的生命力凸显出来,把人的居住看成从属于这种生命力的一个部分,着实让人不能马上平复心绪。这些画作的主题不是单一的,而是透露出有关人与自然诸多方面的哲学思考或生活体味。感觉所以为感觉,正在于它的个性化,没有个性化的感觉,艺术就枯萎了。但是拿捏住感觉、传达出意蕴,更需要带上哲学思考和生命体验,这才是真正感觉的力度。力度又是无止尽的,因人而异,需要画外功夫,杨炳湘通过画作证明了这一点。

  三、心情的热度  景在眼前,境在心中。心情可以复杂,也可以简单,两者都源自对世间人事的认识和概括。如果在画作中能把心情的热度轻描淡写或浓墨重彩地表现出来,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因为过于凝练则难达意,过于渲染则易繁复。杨炳湘的《乡情》《江水清》《山里人》《故里新居》以含蓄为主,给人蕴藉之感。这四幅画作于1988年至2007年间,从《乡情》的一截温润山水,到《故里新居》的一片开阔气势,都注重远、中、近景的布置,反映了作者在2005年前后(或许更早)画风的转变,更倾向把写实简约化,把写意凝练化。《乡情》表现的心情热度是具体细微、浑厚的,如王维《汉江临泛》所言:“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故里新居》表现的心情热度则是整体概括、苍茫的,如杜甫《堂成》所言:“背郭堂成荫白茅,缘江路熟俯青郊”。两幅作品中人物或无或有,可能正是作者多年所追求的一种含蓄的表现方法,读者可以把自己置身其中,浮想联翩,引起一股浓浓的乡情。难道我们排遣乡情的心情会没有热度吗?热度是一种能量,心中多一分这样的热度就会多萦绕一次阔别的乡愁——“美丽的哀愁”!在这一点上,杨炳湘的本事就在于笔下一山一川、一树一石总关情。

  四、笔墨的厚度  王国维《人间词话》说:“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画作应当讲究笔墨的厚度,有了它情致就是沉甸甸的,不是轻飘飘的。在我看来,杨炳湘非常擅长这一点,《无声的岸》《夜之声》《欲雨》《游云》《晓色》《细雨》《寒江雪》等用心构思与皴染,制造出无声与有声、静谧与游动的艺术效果,尤其是《游云》《晓色》显示出作者把握自然的个性和能力,给人用笔厚重、潇洒的感觉,可以想见作者创作时的激情,大有行走天地间那种豁然开朗的气势。没有笔墨厚度的激情是肤浅的,没有激情的笔墨厚度是虚假的。艺术需要张扬自我个性,独具一格,这是从业者皆知的道理。上面两个“没有”往往决定作品的生命力,有不少人却难做到,如同喜欢画竹的人并不都能驾驭好郑板桥谈“眼前之竹”、“胸中之竹”、“手上之竹”三者的关系一样,画出的竹子半死不活,缺乏盎然生机。杨炳湘心手一致,画出逸趣,不露痕迹,借王微《叙画》中的话来说,即“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

  以上杨炳湘画作的四个特点,都为突出意境的深度服务,追求笔力收放、着墨干湿、场景动静、意象虚实、风格刚柔的互补表现,既有淡雅清新的,也有气势壮美的,还有兼顾两者的,多给人心旷神怡、摇曳多姿的韵味,表现出静默的哲学和律动的元素,符合我评判好作品的标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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