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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豪时代”的爱情拜物教(李玥阳)

//m.zimplifyit.com 2014年02月19日10:15 来源:中国艺术报 李玥阳

  情人节当日票房1 . 02亿, 3天票房破2亿,史上最快票房过亿华语爱情片……电影《北京爱情故事》创造了许多个第一。而在一系列光鲜亮眼的数字背后,这部影片却有更多值得解读之处——

电影《北京爱情故事》剧照 电影《北京爱情故事》剧照

  2011年,陈思诚身兼编导演三职,推出了电视剧处女作《北京爱情故事》 。2014年,他再度身兼编导演三职,推出电影《北京爱情故事》 。同名,但二者并非同一故事的不同版本,正如陈思诚所说:电视剧更侧重于北京,而电影则更多突出爱情,以此弥补电视剧中的遗憾。的确如此,电影《北京爱情故事》的确改写了电视剧的讲述,将电视剧中的现实批判转换为爱情咏叹调,其间不乏温暖与诚意。可贵的是,即使在电影版“爱情颂歌”中,导演也没有将爱情简单化为当下流行的“小清新” ,从而逃避现实的严酷性。相反,导演始终坚守对现实的观照,并试图做出回应。遗憾的是,叙事者越努力,便越陷入某种“鬼打墙”式的困境之中——这一困境在于,我们看似拥有选择的自由,可以否认爱情或者崇拜爱情,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那个躲在爱情背后、充满区隔与分裂、令人手足无措的现实。相信爱情或不相信,更像是面对这一困境的偶然个体抉择,因为当社会的总体性消失,爱情的共识早已不复存在。此时,人们似乎只能用纷繁的选择遮蔽认同的匮乏。

  正是在此,陈思诚触碰到了“爱情”的秘密。反观当代史,“爱情”几乎伴随着历史建构的每个脚步。上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尽管“爱情”成为某种禁忌,但彼时常用的“爱人”一词却隐含着更为激进的认知:爱情是婚姻的前提,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可耻的。上世纪80年代,当“爱情”一词重新登场,它首先起到的是新纪元伊始的整合作用。电影《爱情啊,你姓什么》试图以爱情弥合“文革”在人与人之间造成的隔膜,爱情的复苏标志着人道主义的复苏,标志着新启蒙主义正在重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由此,上世纪80年代的爱情观得以树立:“对真正的人来说,爱情是忠贞不渝的信任,是共同的理想,是希望,是力量。 ”从中不难看出,这种爱情观试图以“人性”作为基础,以“现代”作为共同的理想和憧憬。但始料未及的是,当“现代”生活真的如约而至,“爱情”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这种危机在上世纪80年代末就得以显露。彼时的新写实小说和先锋小说无不以爱情作为解构对象。池莉的《烦恼人生》以庸常的婚姻质疑爱情的可能性;余华的《古典爱情》则解剖爱情背后的残忍与暴力。这种解构伴随上世纪90年代的现代化和城市化过程而达到高潮,红极一时的电视剧《过把瘾》以王朔特有的反讽,将金钱崇拜和全新的社会等级一股脑放置于爱情天平上——在金钱和等级面前,爱情是怎样的?在此,爱情的消解印证着共识的破碎,窘况之下的人们不得不忍受无关爱情的婚姻。有趣的是,当爱情共识土崩瓦解,爱情拜物教反倒日渐顽强。在王朔的《过把瘾》中,获得爱情的方式不再是志同道合、理想和力量,而是杜梅的歇斯底里;而《永失我爱》则更矫情,不得不搬出一个肌无力行将死亡的主体,来换取所谓“真爱” 。如上所述,上世纪90年代“过把瘾就死”的爱情与上世纪80年代的爱情截然不同,爱情不再是“可获得的” ,相反变成了死去主体的奇迹体验——它已经逝去了,只能以非理性的、“神启”的方式获得。在此,爱情真的变成了拜物教,我们如此热烈地追忆,无关爱情本身,只关乎我们逃离现实的渴望。

  在这个意义上,陈思诚只是重复了前辈的困境。 《北京爱情故事》中的爱情同样是已经逝去的、怀旧的。影片一开始陈锋便被汽车撞飞,爱情主体已经死亡,接下来的故事不过是死者的冥想。而结尾处,摄影机以斯琴高娃为起点向年轻情侣们一一推进,再度构成死者的回眸。在此,影片以“过把瘾就死”的方式复制了爱情拜物教。与此同时,上世纪90年代的现实以愈加狰狞的方式重现。首先,影片中的爱情无一不在现实的夹缝中——屌丝和高富帅的争夺、穷孩子爱上移民土豪、生死相隔的老年夫妻……每一处爱情都是“不可能的” ,不得不“跨越阻隔” 。同时,爱情想象也是分裂的,没有一处爱情无关第三者。我们看到的不再是平等与共识的底线,而是一片混乱失序的爱情之战,诱惑无处不在,金钱与等级无处不在。面对这样的现状,人们迫切需要“见证奇迹的时刻” ,而爱情拜物教的功能也正在于此。为此,导演精心地营造出种种奇迹,比如赋予沈彦第二次选择的机会,让陈锋起死回生;让爱上“天使”的胡同穷孩子学会飞翔,在十字路口像超人般腾空而起;让不断出轨的成功人士依然深爱着妻子。于是,每个看似失序的开端最终都被神奇地扭转,回归“古典爱情” 。不妨套用齐泽克对侦探小说的分析——这一叙述既满足了出轨的欲望,却又为人们的欲望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这只是一个误会,我最终爱的还是你。这样一来,人们仿佛真的可以像电影宣传的那样“用爱情取暖” 、“爱情打败现实”了。

  但这样的叙述也会留下些许遗憾。因为它直到最后也无法回应“为什么相爱” 、“爱情的基础在哪里”这样的严肃追问。时隔20年,“70后” 、 “80后”主体仍然没有跳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困境,人们仍然无视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因为它们仍然没有答案。爱情不过是总体性破碎后的无奈信仰,对此,人们的探寻并未完成,新的共识仍有待寻找。在爱情的背后,行动,以及“必要的牺牲”或许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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