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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映象》第十年 杨丽萍的眼睛看向哪里

//m.zimplifyit.com 2014年04月04日10:27 来源:《新周刊》 于青

  因《云南映象》从寨子里走出来的哈尼族放牛娃虾嘎,已经成为北京奥运火炬手、舞剧领舞、各类舞蹈比赛获奖常客,并推出独舞《螳螂》——他并不是唯一被这出舞剧改变命运的人。

  尽管十二月中旬的昆明气温只有5度左右,瑞士人Kay和Christian依然在翠湖中央的拾翠滇文化中心表演场地里裸着上身——他们手里拿着涂有荧光料的鼓槌、锅盖、拖鞋,敲击周围的黑色废弃水管、蓝色工业塑料大桶、不同规格的废弃平底锅、旧汽车零件、以及一只巨大的、已经扭曲掉的坏钟。台下观众围了几圈,有小孩,有潮人,也有大叔大妈——基本没人跳舞,他们眼睛都黏在了两个在工业垃圾中上蹿下跳的鬼佬身上。

  今年之前,这个名为Bubble Beatz的电子乐组合基本只在欧洲混。2013年5月,DJ张有待把他们请到MIDI音乐节,场下的杨丽萍看到后,马上给他们写了邀请信。12月,他们来到昆明,成为杨丽萍国际舞蹈季四个国外表演团体的其中之一——他们的目的是让观众成为舞者。

  杨丽萍艺术发展有限公司里,几乎所有的员工,都是从云南乡中走出的非职业舞蹈演员。

  加上大型舞剧《云南映象》,出现在舞蹈季宣传册上的演出舞团也只有五个,但按照杨丽萍艺术发展有限公司总裁王炎武的说法,他们依然花掉了五百万的邀请费:“除了演出费、差旅费,我们还要满足对方所有的舞美、灯光、舞台装置要求。”

  作为国内首个以个人冠名的舞蹈节,杨丽萍国际舞蹈季并没有政府赞助,资金全部来自于舞剧《云南映象》和《孔雀》的巡演收入,以及杨丽萍获得的政府奖金。又因为场地以及受众的限制,舞蹈节不太可能走音乐节的道路,以赞助收回投资。除了小范围招商,舞蹈节的成本依然要通过售票解决。“目前《孔雀》票卖得最好,一票难求。其他的舞剧能卖到三分之一到一半。又因为政策原因,不能通过包场的方式获得国企赞助,基本上还是我们出的两个舞剧撑成本。”

  杨丽萍艺术发展有限公司之所以自掏腰包也要办舞蹈季,是因为从2003年首演的《云南映象》已经走到了第十个年头。在12月13日《云南映象》升级版首演之前,杨丽萍都在忙于为舞剧改头换面。“新版《云南映象》的内容虽与老版一样,灯光舞美却都是全新的设计——光电脑灯就有一百多盏,投影制作也全部换为三维立体。舞台机械全部重新制作。”为了实现大型舞剧的全面升级,杨丽萍艺术发展有限公司在北京收购了一家舞台机械科技公司。“除了做舞台机械,这家公司还会接一些外来单,比如上海迪士尼乐园的一些舞台建设,以及《黄金甲》里的布景。”

  位于昆明的杨丽萍艺术发展有限公司里,没有专业的公关、企宣、文案策划。几乎所有的员工,都是当年跟随杨丽萍,从云南乡中走出的非职业舞蹈演员。年岁渐长,走下舞台之后,他们就直接到行政部报道:“我们公司里,基本每个人每天平均工作十二个小时,也没有加班费。他们都是跟着杨丽萍十几年的人,与其说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如说是念着这份感情。”

  “我们团里工资不高,很多人不是出团去做生意,就是进了公司做其他位置。但我喜欢这个舞台。”

  《云南映象》的舞者与前舞者们大多来自云南本地。2001年,云南旅游歌舞团希望杨丽萍帮他们编排一场“旅游节目”,结果杨丽萍编出了一场《云南映象》。在杨丽萍下乡采风、寻找演员时,撞见了一群不吝于对着牛吆喝的哈尼族小伙子,虾嘎是其中声音最洪亮的那位。杨丽萍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喜欢跳舞吗?”虾嘎说:“喜欢。”杨丽萍并不知道他是寨子里铓鼓舞跳得最好的,听到这个答案后,她招他进了团。

  在来到云南映象舞团之前,虾嘎只是云南红河州建水县普雄龙岔口罗家寨的一位放牛郎。跟虾嘎一同进团的还有十几个同寨人。从各个山寨中来的非职业演员占到整个舞剧演员的7成以上。到了昆明,寨子里来的年轻人都开始训练。18岁的虾嘎骨骼早已成熟,每天8点起床训练形体,对他就是一种折磨。“这一排练就是两年。当时我们除了包个三餐,每个月只有50块钱。跟我一样从寨子里出来的人,走了好多个。”

  2003年3月8日,《云南映象》首演。虾嘎第一次面对观众,紧张得总想上厕所。“但倒不会出什么岔子,毕竟练了两年,一上舞台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之后,云南映象开始了全国巡演。这群非职业舞蹈演员第一次走出故乡,却压根没想着四处走走——太陌生了,只有回到舞台上才能找到一点儿熟悉感。

  而让这群山寨里出来的舞者没有想到的是,一年后,他们就坐上了去巴西的飞机。虾嘎扭着脸看机舱外的云层,“扭得脖子都痛。”在这之后,他还会飞去东亚,欧洲,南美,北美……他想象着如果没有走进舞团,自己的生活会是什么样。但这也是个浮云一样的想法。“我更大的发现是我喜欢跳舞。时间越长,我越喜欢。我们团里工资不高,很多人不是出团去做生意,就是进了公司做其他位置。但我喜欢这个舞台。”

  现在,跟虾嘎同期进来的非职业舞蹈演员只剩下了两三个。而这位从寨子里走出来的放牛娃,已经成为北京奥运火炬手、云南映象领舞、各类舞蹈比赛获奖常客,并推出独舞《螳螂》。

  舞蹈同样改变了杨丽萍小外甥女彩旗的命运。虽然彩旗是杨丽萍妹妹的女儿,她对于舞蹈的喜爱、对于表演的韧劲,倒像是杨丽萍自己的孩子。从4岁开始,彩旗便在《云南映象》登台演出,“没别的内容,就转圈。”现在,彩旗主要参演《孔雀》,从一开始就转圈,转到两个半小时舞剧结束。“只要不是卧床不起的病,我都能坚持演完。”只有十四岁的她早已习惯了这个舞台,“我不会感到紧张,也没什么压力。我没进过学校,也不怎么想未来,只想着把下一场舞跳好。”

  《云南映象》升级版的120多位演员中,非职业本地演员依然占到7成以上。公演前夜,舞剧在云南艺术学院实验剧场带妆彩排,向所有公司内部员工及家属福利开放。杨丽萍刚从爱文·尼可拉斯现代舞团的表演现场赶过来,因舞台布置要求精细,开演时间一拖再拖。舞台终于暗下的时候,出现在最中央耀眼白光下的领舞者不再是杨丽萍,而是小彩旗。当灯光再次暗下,彩旗如一阵风般出现在舞台边沿,开始表演她的转圈绝活儿时,杨丽萍正拿着对讲机站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她的视线不再与台下相对,而是与观众汇往同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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