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大河儿女》理所当然地征服了“网评”。有网友用一句“追着看根本停不下来”的评论来表示对这部电视剧的接受,还有140位网友给了少有 的、罕见的9.2分的高分来表示他们对这部电视剧的总体评价。那么,《大河儿女》是用什么征服了广大网民和网评写手的呢?原因肯定可以说出很多,但其中很 重要的一点,如同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主席、奥斯卡主席霍克·考奇2013年4月15日在北京国际电影节期间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的,具备了“描画‘人性’ 的功力”。这是规律,没有什么能够比真善美的人性更能感动人的了。
这部电视剧从头到尾震撼人、感染人的戏不少。其中的一场戏,让我动情甚至动容了。那是在黑沙狼英勇杀敌最后倒在日寇枪口之下之后,叶飞燕历经磨 难,带着她和黑沙狼的儿子大河回到三合镇的风铃寨娘家。第二天清晨,贺焰生来到叶家,跟亲家叶鼎三说,这燕子是她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在娘家住一夜就够 了,快回家去。说完,走到院子里,对着正在玩耍的大河叫了一声“贺大河”,告诉孩子“我是你爷爷”,随后,伸出一只有力的大胳膊,把大河夹在胳肢窝里,大 步流星地往院外走。这一幕感人至深,人们能够顿悟的是,他抱起来的不光是这个名叫大河的小男孩儿,而是流经中原大地的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是这伟大 的黄河的文化、黄河的精神、黄河的文明。他和贺大河,祖孙两代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正是在宣示,这伟大的黄河文化、精神、文明,正在传承,而且还会永 远传承。这就是人性里最为似水柔情的亲情,当它与贺焰生从头到尾的铮铮铁骨相适配时,就是一个完整的真善美的人性,就是黄河文化、精神、文明形象的、生动 的、深刻的象征。
这是一把钥匙,一把打开电视剧《大河儿女》审美价值富矿大门的金钥匙。
应该说,这部电视剧在中国电视剧人物画廊里比较完美地塑造、描绘,也留下了贺焰生、叶鼎三这两个熠熠生辉的艺术形象,通过演绎他们近30年烧钧 瓷的生存状态和文化心态,为我们展示了什么才是有血性、有骨气、真正爷们儿的河南人。也正是这样的河南人,跟他们的家人,还有他们的朋友,同包括北洋军 阀、国民党旧政权的地方恶势力,特别是日本侵略者及其走狗汉奸在内的敌人一起,演绎了一场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夺宝”和“护宝”的生死博弈。这个 “宝”,就是钧瓷的“极品”和钧瓷烧窑的艺术和技术。
这是一个河南人搬演的河南的好故事。所有的人物性格和命运,全部的戏剧矛盾和戏剧冲突,都在剧终得到了升华。贺焰生用钧瓷大鼎诱使日伪敌人进入 圈套,叶鼎三手握一柄长斧跑回现场誓与老友一同慷慨赴死,就在这时贺焰生引爆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英勇殉难。该剧宝贵的审美价值在于,为了烧窑人也为了 同胞国人有尊严的生存,为了护佑和传承祖宗传下来的国宝钧瓷,为了保家卫国,河南人——当然也是我们中国人,就要像风铃寨的72窑窑首贺焰生跟叶鼎三那 样,带着血性,活得像个爷们儿。
该剧依托一个“夺宝”和“护宝”的故事母题、叙事母题。这一类母题在中国的叙事性文学艺术作品中,有一个稳定的基因,那就是传奇,它一定是情节 离奇或人物行为超越寻常的,即所谓“无奇不传”。剧中开始,贺焰生与叶鼎三的“斗瓷”是传奇;叶鼎三的“苍龙飞天”,特别是贺焰生的“龙凤盘”是传奇;叶 鼎三的爷爷烧出“龙凤盘”却不堪袁世凯掠夺,拒不交出,直至被吊旗杆、煮油锅是传奇;贺焰生同样不堪军阀吴佩孚部下柴殿金强取豪夺“龙凤盘”,重演吊旗 杆、煮油锅的故事也是传奇;随后,还有贺焰生“滚钉板”、张敬之到风铃寨“斗瓷”、加藤正人勒索宋代官窑遗址、日寇抢劫钧瓷大鼎等等,都是传奇。传奇叙事 离不开悬念丛生,一波三折,它要同正义与邪恶、侵略和反抗、爱国与卖国、革命与反革命,以及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历尽劫波而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甚至浪子回 头、英勇杀敌、慷慨赴死等元素叠加在一起。纵观全剧,可以说创作者艺术化地把上述叙事特色集合在了一起,并有所提升。
在叙事策略上,该剧还把“传奇”和“家族叙事”并置在了一起。从某种意义上说,《大河儿女》也是一个家族叙事的故事。贺焰生一家人,他妻子大 娥,儿子贺青、贺晨,跟叶鼎三一家人,他两个女儿叶飞霞、叶飞燕,还有贺青遇到的仗义女子六姑,飞霞遇到的邓府一家祖孙三代,飞燕遇到的黑沙狼和他们的儿 子大河,甚至贺晨遇到的婉芬,都可以看做是一个大的家族故事的人物群体。近30年里,正是历史、时代的风云变幻,影响着、决定了河南开封府禹州三河县风铃 镇社会生活的纷纭繁复,最终影响、决定了这个家族的兴衰枯荣,以及家族成员的爱恨情仇与生离死别。反过来,这个家族的兴衰枯荣,这个家族成员的爱恨情仇与 生离死别,他们的性格和命运又都折射了近30年里的历史、时代的风云变幻。这样的家族叙事,使得该剧有了“家国情怀”的厚重历史文化蕴涵。
此外,该剧还融入了尽可能多的河南的、大河的地方文化元素,这为剧作增添了不少文化魅力。从叙事走向上看,大河儿女暗合中国传统“豹头、熊腰、 凤尾”的戏剧结构,悬念迭生的戏剧矛盾设置,腾挪跌宕的戏剧情节编织,张弛有度的戏剧节奏把控,都让该剧成为一部值得解读、值得回味的作品。
总之,《大河儿女》通过悲剧性格、悲剧矛盾激发出来的悲剧激情,造就了它的“大气象”和“史诗性”的品格,而这,正是剧作家高满堂多年来一直追求的审美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