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挺好的》不仅是这部电视剧的剧名,也是参与该剧摄制的大牛、杨瑛、朱师傅和王冠华这些群众演员、录音助理、演员助理们对在京工作期 间的经历与感受的概括。这句话,在谈小爱给远在陕西的父母写信时,第一次出现在剧中,在剧组特辑短片里,它成为包括主创在内的摄制组成员的共同道白。这句 话,无论作为剧名,还是该剧的宣传导语,都很抓人,因为它说出了在北京这座中国最大的移民城市中,千百万寻梦者在摸爬滚打的历程中,告慰异地亲人的普遍心 态。同时,把这个语句稍事改变,也适用于打拼在上海、广东、陕西,乃至全国任何一个地方的人们。
使用口语化的标题,就显现出当事人的存在,也显示出创作者力图把创作的观察视角,与当事人的亲历经验结合起来的创作思路。具体到这部作品来看,谈小爱这个形象就是观察者重点关注的当事人。
若从《外来妹》算起,我国电视剧创作领域讲述农民进城务工的故事,已经有20多年了,形成了一个具有相当数量的作品群。这个题材的叙事主旨,从描写改革开放大背景下的农民致富奔小康,转换到今天融入了实现“中国梦”的新格局之中。
《我在北京,挺好的》讲述了当代中国农民进城的一个新故事,着力刻画了一个进城农民的新形象。它在近20年的时间跨度里,描绘了一个农村姑娘在 北京的生活历程与情感经历。与此前同类题材中的角色相比,谈小爱确实很特别、也很有特色。她的特异之处在于:这个女主角既不苗条、也不漂亮,这样的个人外 貌体征一反大多数同题材作品的常态;她没有主动投身大都市希求改变命运的观念,本来是想在沙坪坝延续丈夫孩子热炕头的生活程序,却因婚变不得不留在北京; 她是一个对感情非常专注的女人,却经历了三段婚恋生活。这些特质让这个角色变得独特、鲜活。
创作者给这个女人起名叫谈小爱,在隐喻的笔法里,在情节的进程中,对小爱进行了即小见大的形象诠释。小人物、小家庭、小日子、小故事,构成了女 主角情感世界的日常情境。而这个日常情境,又处于大时代、大城市和大变革的历史进程之中。创作者让她以推己及人、舍己为人和成人之美的情怀,成为基于家庭 而又延及社会的人伦规范的粘合剂与示范者。作为这种艺术手法的明确提示,在作品的结尾处,一大家人的团聚之处不在单元楼中,创作者将其放在了长城之上。
从小爱来谈大爱是该剧的立意。创作者为完美地实现这个创作意图作出了巨大的努力。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创作者着力开发了大众通俗叙事的技巧效 能。比如,晓园让弟弟去解除小爱对力章的纠缠,却导致弟弟爱上了小爱;又如,形同水火的晓园与小爱却是自幼分散的亲生姐妹。这些拧着来的叙事方法,构造了 悬念、生成了悲喜交加的效果。
《我在北京,挺好的》以切中当代心态的口语为片名,显示出创作者对贴近生活、贴近现实、贴近群众创作理念的积极响应。作品通过谈小爱这个形象,呼唤着伦理正义和道德情怀。这都是很好的,但也有遗憾之处。
一个是晓辉这个形象的设计很特别,他的初始形象很有光彩,不仅带着鲜明的时代气息,也很有北京特色,创作者为他设计的步态、服饰、发型、语言都 很时代、很北京。我期待看一个外地来的柴火妞与一个北京胡同文化熏陶下的小伙子如何奋斗的故事,或者他们要分手,又有怎样的社会与个人动因。但创作者用一 个生理问题,让这个角色退到了故事后景中,谈小爱后面的经历都建构在这个基础上。这样的设计,让这部剧中人物个性和情节发展,与时代和社会的有机连接发生 了断裂。
我们看看央视最近一年来播出的公益广告,在伦理道德和社会建设这个主题之下,一个突出特点就是用记录亲历者日常行为的叙事方式,来达到引领社会 的作用。用孟子的话来形容,它们采用的是“为长者折枝”的劝服方式,而不是“挟太山以超北海”的方式。看这些公益广告,观众觉得自己也能做到。反观《我在 北京,挺好的》,谈小爱的道德表现,却不是观众能做到的。同时,我们也应该注意到今天大众文化心态中,对十全十美的艺术形象是存疑的。这对传播效果有直接 的影响。在面对道德滑坡的焦虑,文艺作品担负着弘扬道德之美的时候,避免因道德超载而造成效果倾覆,是我们应该认真思考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