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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日的一个下午,郝干事来电说,你题写的“黑虎楼”充满佛性充满力量,静静地辉映于镇巴大地之上。
暖阳中,慢慢地勾起我2011年8月11日傍晚抵达镇巴的往事。
清晨,从镇巴的黑虎梁上放眼望去,泾洋河蜿蜒流过,疑是九天银河落入苗乡。
陕西省汉中市镇巴县,是中国最北部的苗民聚集地。而镇巴向以红军之乡、民歌之乡和苗民之乡著称。进入新时期,当地政府不遗余力建设“三乡文化”,尤其是以政府主导兴建的苗族文化景观,吸引了众多外来游客。
清澈的泾洋河,从镇巴县城穿城而过。黑虎梁、安垭梁两座大山分别坐落于泾洋河南北两岸。据说在很久以前,黑虎是个英俊的青年,安垭是个俊俏的姑娘,在镇巴古老的大地上演绎着圣洁的爱情故事,神话着千年的美丽传说。人们说,有苗民居住的地方,万物有灵,大山都会唱歌。
据历史记载,清乾隆五十年(1785年),作为蚩尤后裔的熊、陶、李、吴、杨、马、王七姓苗民,从贵州遵义逃荒到镇巴县海拔1600米的青水乡大楮、仁和村,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这些村落属于高寒偏僻山区的村落,生存环境十分恶劣。镇巴县大约有苗族同胞42户255人,自2002年,镇巴县在距县城50里外的青水乡朱家岭村征地建“苗寨”,如今大部分苗民已从深山老林迁居到新建的苗寨。
上世纪40年代以前,镇巴的苗民无论是在服饰,还是语言、饮食和生活习俗上,都保持着自己的民族传统,与汉民有着明显区别。苗民喜欢穿麻衣草鞋,男子善猎,女子善绣,只在本族通婚……苗民好客善饮,一醉方休。尤其是苗族的服饰流光溢彩,苗族的歌舞若仙子下凡,置身苗寨,异域风情扑面而来。
初到镇巴,我被镇巴的生态美景和田园风光深深吸引。从黑虎梁上俯瞰镇巴,郁郁葱葱,深深远远,够不到尽头,极目远眺,满眼苍翠,这里氤氲清润的气候,低碳环保的生活方式,是城里人梦寐以求的桃花源。
黑虎梁上,耸立着一座新建的仿古建筑,当地人称黑虎楼、观景楼,我称其为七层宝塔。在中国文化里,“七”的含义很吉祥,如七级浮屠、七步莲花等等。
在佛教中,浮屠就是佛塔。七层的佛塔是最高等级的佛塔。佛家以为七层佛塔约为百米,像一尊雄伟高大的佛像,建如此的大佛来供养,功德很大,世世代代福祉四方。
七步莲花,是经典的佛教故事。相传,古印度国净饭王的摩耶王后怀孕已满10个月,一日来到花园,时值暮春四月,风和日丽,百花争妍,清莲飘香,到处充满着吉祥喜庆的气氛。后来摩耶王后在一棵无忧树的绿荫下休息,在举手攀摘花果时于右肋下生下王子。佛经记载,王子刚生下来就能说话,能行走,身上发出大光明。当时他目光注射四方,自行七步,每走一步,地上都现出一朵大莲花。净饭王非常喜悦,将王子取名悉达多,即奇异祥瑞的意思。悉达多就是后来的释迦牟尼佛。
黑虎梁上的观景楼建为七层,我认为是非常睿智的选择。穿越历史时空,我们从佛教看外来文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本身就意味着吸收与改造。
自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开辟对西域的交通,至班超出使西域,架起中印文化交流的桥梁,已在西域地区广泛流传的佛教才渐渐传入中国内地。班超出使西域有功,被封为班侯,辖地即为今天的镇巴县,因此镇巴又叫班城。
封为班侯的班超,无疑为佛教文化传入中国立下先驱之功。当代人在班城的黑虎梁上,建一座七层宝塔,绝对是今人洞察历史、继往开来的智慧结晶。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今人在一个地方建造赋予地标意义的文化建筑,是为后人铺垫了实实在在的历史,使千年之后的人们在历史的长河里,不至于发出“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叩问与喟叹。因为承载着今人生活画卷的政治经济、社会民生、生态环境、山河风貌等,必然与当地地缘文化、风物文字共生共存,代代相传。
清晨,在苗汉融合的镇巴大地上,黑虎梁上的山风如苗族的芦笙飞歌,情深意长,令人沉醉。
作为经年浸润于书画艺术长河的我,曾多次被美国现代舞之母邓肯女士的传奇经历所深深打动。为了寻找音乐的灵感,她来到阳光下的希腊神庙前,久久地仰望那耸入苍穹的廊柱。在虔诚的凝视中,她的心灵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渐渐地与神庙的匠心高度融合、灵犀相通,那一刻喜悦降临,如释迦牟尼佛在夜半星空下的菩提树下顿悟,霎时间像天女散花、天乐齐鸣一样,廊柱在她的眼前如彩云、如绸带般飘了起来,优美的旋律从心灵流出、在空中幻化,灰姑娘的水晶鞋魔法般旋转起来,她翩翩起舞,如醉如痴,最终成为美国现代舞之绝唱。
那时,我站在灿烂的晨光下,仰面朝觐黑虎梁上的七级宝塔,顷刻间,如同得到佛的加持和点化——“黑虎楼”三个大字的点线结体、笔墨气度,及应有的精神内涵、稳健厚重……纷纷跃然眼前,仿佛是魏碑,仿佛是汉简,仿佛是碑版与竹简糅合,至拙至巧,字情合一,呼之欲出。
黑虎楼,我心中的黑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