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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抵达终点的救赎

//m.zimplifyit.com 2014年08月06日12:53 来源:中国作家网 黄书恺

  一次偶然中的必然,我读到了壮族作家潘小楼的中篇小说集《秘密渡口》。该书收录了包括同名作品在内的6部中篇小说,另5篇为《端午》《小满》《罂粟园》《青柠》《魁山》。

  当我读到《青柠》的时候,我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女作家的作品产生了一种久违的激动。她的小说总是将故事安置在衰败的工厂、潮热的小镇,或是陈旧的村落。我固执地认为“废墟”这个意象,有着作者亲历的伤痛,或者她亲眼所见的锥心刺骨的伤痛。

  《青柠》属于爱情小说,但并不是普通的男欢女爱,而是一种穿越了时空仍无法抵达的爱情。在水泥厂的一个棚户区里,年仅15岁的青宁经历了她无法释怀的初恋,也是她惟一一次真正的爱。她期盼着爱情像暴风骤雨般降临在她身上,但事情没有向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而是在她燃烧前一刻戛然而止。小说里,青宁的初恋情人甚至没有名字,最后连一个纸片都没有给她留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是厂办的工作人员,可在青宁眼里,他是一个摄影艺术家,是一个爱人,是她的发现者。他痴迷地用镜头和双手塑造着她的美,使得她一次次发现自己作为一个女子内在的青春涌动和无需掩饰的情愫。当她发现他竟然也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其他女孩后,她没有歇斯底里,反而以一种在其年龄几乎不可能有的成熟接受了这种现实。她的内心充满了爱的热烈,可她没有用爱将他引渡到彼岸,这成了她无法走出的心结。许多年后,青宁回到这座已经沦为废墟的工厂。她带过来的,是一个在“跨城8分钟约会”活动上结识的男人,她将他当做那个心中的他,完成了对自己青涩之爱的祭奠。

  在潘小楼的小说里,叙述者对母亲的过错总是难以谅解,而对于父亲却充满了无法弥补的缺憾。作者心中仿佛有一种对过往的伤痛和悔恨,像一颗颗种子暗暗发芽、生长,最后变成一棵棵忧伤的南国植物——她的小说。

  在书的后记里,她提到6篇小说写作和发表的顺序,也就是故事叙述者的出生顺序。《端午》里的“我”、《秘密渡口》里的赵尔克、《罂粟园》里的“芨”、《小满》里的“我”、《魁山》中的巫医九伯和《青柠》中的青宁,这些先后出场的人物,身处不同的场景和故事,或向着过去忏悔,或对着当下进行无谓的抵抗。但殊途同归,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自我救赎的道路,他们开始的是同一场无法抵达终点的旅程。

  《小满》这篇小说里的“我”叫莘。莘,是一种草本植物,根细,有辣味,暗紫色,可做草药,这正好暗合了“我”的性格和行为。在小说中,父亲病逝了,母亲因为在纸厂非职工家属的尴尬地位,不得已有了语焉不详的出轨行为,在“我”8岁的心灵中种下了永远无法驱除的梦魇。这个叙述者“我”成了一个不近人情的影子,在爱她的女人中间游荡。当“我”想找回对“我”有着纯洁情感的女友杨希希时,她已经决绝地死了。这个“我”只能成为一个多余的人,一个无法找到忏悔和救赎之门的人。

  我最欣赏她的《端午》。整部小说笼罩着一种无法驱除的神秘气息,这很适合作者演绎一场有始无终的错位情爱。小说看似封闭的揭示,似乎并未能阻挡读者对小说进行多种开放式解读:“全知的我,如今却成了惟一一个不知道方向的人。”

  小说《端午》是一篇关于集体陷落和救赎的小说。可是,当小说中的人物在走到尽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最好的归宿,不是死亡,就是离开。

  对于人的一生来讲,错过、错误、罪恶一旦发生,可能需要一生的努力来救赎。当然,这是对向善的人来讲的。否则,他们会沿着错过、错误、罪恶的道路一直走下去,最终也无法意识到,人生其实就是一条经历苦难的道路,也是一场自我完善和自我救赎的修为。

  一个好的作家,最后写的只能是自己。由此来讲,作家变化一个名称进入自己心灵世界,进入自己文字的过程,是惟一可以酣畅淋漓地通过叙述来自我救赎的办法。可是,永无止境,永远无法抵达。就像托尔斯泰那样,为了爱和救赎,最后死在了一个小火车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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