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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国际艺术城,吸引众多美术研究者和爱好者注意的朝圣之域。夏秋之交之际,本报记者、通联国际部副主任段泽林,作为中国美协中青年美术家海外研修项目执行人赴巴黎国际艺术城研修学习,并将推出以“巴黎国际艺术城”为主题的系列报道,涉及艺术城概况、入住其中的中国工作室与外国艺术家等,带您领略和发现它的独特景观与艺术生态,让您近距离走入一个更真切、更鲜活的巴黎国际艺术城。
——编者
“我来自智利,这是我的作品,欢迎参观。 ”“我来自伊朗,你对这些作品感兴趣吗? ” “我来自英国,住在美国,我的作品还没完成,不能拍照。 ”无论在艺术家私人还是公共工作室,每天这种交流都不间断。或许,这是巴黎用英语交流最顺畅的地方,这就是巴黎国际艺术城。
塞纳河右岸玛丽桥边,一栋大玻璃窗白色建筑,格外醒目。从1965年至今,这里是全世界艺术家在巴黎的“落脚点” ——巴黎国际艺术城,已入住过万余名视觉和音乐艺术家。艺术城,在法国外交部、文化部、巴黎市政府的管辖下,由布鲁诺基金会统筹全面工作(布鲁诺基金会1955年成立) 。资金来源以基金会为主,巴黎市政府给予相应补贴,社会资助一部分。其宗旨是为世界各国的艺术家在巴黎工作、学习提供创作空间,加强艺术家之间的交流,为各国艺术家提供一个展示才华的平台。
目前,艺术城有工作室300多个, 7个展厅,一个音乐厅。艺术城工作室分配绘画占65 %,音乐占35 %,也有其他门类艺术家。工作室采取认购方式,各国政府、艺术组织、知名人士都可通过缴纳认购费购买工作室供本国或他国艺术家使用,目前在艺术城认购工作室最多的国家是德国、瑞士,中国位列第三,共16间。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等专业机构和知名学府皆有认购一到两间工作室。这些认购大多集中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最早的是1984年开始入住艺术家的中国美术家协会吕霞光工作室。目前,已有150余位中国艺术家在此工作室工作生活,哈孜·艾买提、蔡亮、冯法祀、鲍加、刘秉江等知名艺术家的名字赫然在列。但据记者了解,第一位入住艺术城工作室的是著名油画家潘世勋,当时在巴黎美院进修的潘世勋因偶然机会,住在比利时王室认购的工作室中,谈及当时的情景,他还是印象深刻。大玻璃窗、充足的光线、优越的地理位置,让他在艺术城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无意间也成为最早住在艺术城的中国艺术家。潘世勋对记者说,他佩服法国政府的眼光和魄力,会在如此核心的位置给艺术家留下一块“自留地” ,让他们创作展示,这在商业逻辑占第一位的国度是不可想象的。
位置,这是艺术城最大的优势,也是各国艺术家愿意入住的重要原因。从这里步行20分钟可以到达卢浮宫、奥赛、蓬皮杜,每天巴黎圣母院的钟声会为你报时。巴士底歌剧院也在10分钟步行范围,音乐家、戏剧家同样热爱这里。更重要的是,它的旁边就是塞纳河,河边草地上铺个毯子,准备些午餐和美酒,谈艺术,论人生,惬意无比。当然,如果闲暇想喝咖啡,旁边的咖啡馆更是数不胜数。也正因为这样,不少人质疑,这地是来享受的,还是来创作、激发灵感的?特别是,很多报道都在说,艺术城的夜晚亮灯率不高,入住艺术家大多以此为落脚点,周游欧洲列国,很少在此创作作品。这种批评在国内的媒体上也不鲜见。从记者8月来艺术城一个月的入住经历看,确实工作室夜晚亮灯率不到三成。多数中国艺术家会在这里呆上几天,其它时间都在欧洲各国巡游,而外国艺术家来此也多数聚会聊天(或许与8月传统度假月有关) 。很多外国艺术家不理解中国艺术家为什么如此热衷旅行,甚至艺术城的管理者也不时提醒,希望入住的中国艺术家尽量留在工作室创作。但有时候,这里确实像个“家庭旅馆” 。
“这里的设施相对简陋,但有厨房可以做饭,会有一种家的感觉,这对异乡人来说很重要。 ” “我们出来一趟真的不容易,排队等着来这里往往需要一年时间,来了之后觉得什么都想看,真的不想闭门造车,闷头创作。 ”“我每天6点多起床,叫醒孩子和老婆,一趟趟地去卢浮宫,一看就是一天,看多少次都不会厌倦,我觉得看博物馆藏品比在这里创作更有意义。 ”“这里的画材太贵了,艺术城也没有配套的地方供大家一起创作交流,看博物馆,巴黎的、欧洲的,自然会是首选。 ”这些都是入住艺术城的中国艺术家的心声。能来艺术城的艺术家多为高校教师,平时繁重的课业,让他们有机会来此交流学习确实不易,旁观者或许会觉得整天看博物馆、巡游欧洲,并无太多价值。可对艺术家来说,旅行本身就是种学习。无论是中国还是外国,太多知名艺术家都是在旅行中获得灵感,创作出那些知名作品的。记者在与他们的交流中,确实感到,观看的收获并不少,两个月的时间对这些高校教师来说太珍贵了,开阔视野,徘徊于大师名作前更有利于解决他们创作的难题。一位学歌剧的老师的话语让记者动容,她教了一辈子歌剧,都是通过视频、音频模仿,这次能亲耳听到,感受到真正的歌剧,她觉得这样才有价值。当然,或许还有其它的原因。不同于欧洲艺术家大多会讲至少两门语言,相当的中国艺术家语言能力有限,即使在艺术城举行的大型聚会上他们也往往只有只言片语,更不要说主动到外国艺术家工作室交流了。
10年前就曾来过艺术城的雕塑家孙闯的话,说出了更多的隐情。 “感觉这里跟10年前一模一样,建筑、摆设都没有变,就像昨天才来过这里。可其实它已经变了,不会再像以前的管理者布鲁诺夫人那样一对一地与入住艺术家交谈,希望他们可以在此举办个人画展。来这里的艺术家的层次也更多元,语言的障碍让我们仅靠肢体的交流往往不够深入。还是去博物馆吧,那里更容易与大师名作交流。 ”类似的话语,记者多次听到,也看到过上世纪90年代,一些艺术家入住艺术城后写的回忆文章,感觉艺术城确实变了。不断上涨的物业管理费、拥挤狭窄的展厅、参差不齐的入住艺术家,还有管理者对艺术家的热情,都在说明着什么。
以前拿着艺术城颁发的卡片,可以随时免费进入(甚至不用排队)巴黎所有的博物馆,而如今,卢浮宫悄然从免费的名单中隐去,也从侧面验证着,艺术城的影响力在减弱,它的性质在发生变化。或许,这里迟早会完全蜕变,彻底商业化。也或许,巴黎人已经明白他们早已不是世界艺术的中心,不再需要“收留艺术家” (早期入住是不收任何费用的) ,而是让这里开始盈利,缓解他们日益紧张的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