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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唱戏劝人方,
三条大道走中央,
善恶到头终有报,
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是单田芳说书开头时常吟的几句上场诗,诗句并不长,却言简意深,延续着书曲行当自古以来劝人向善的训诫。
在说书这一行,单田芳可谓地道的“世家出身”——父亲、母亲、伯父、姑姑、外祖父等,无一不是书曲艺人。而他更是将这门家传绝学发扬光大,不仅成为当代“评书四大家”之一,更创下了“凡有井水处,皆听单田芳”的声名。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对于说书,单田芳曾打心眼儿里反感。艺人在旧时代属于“下九流”,单田芳的父母不愿意后代重蹈覆辙,从小教育他“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要通过读书来改换门庭。这种观念深深地种在了单田芳的脑子里。
不过,命运无常。1951年冬,单田芳的父亲因包庇反革命罪被逮捕,家庭的经济来源一下子枯竭。正在东北工学院读大学一年级的单田芳被迫辍学,急需找一条谋生的出路。恰在这时,师父李庆海出现了。李庆海是单田芳父亲的好友,也是沈阳很有名气的评书演员。他说:“我给你找个职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干脆学说书得了,子承父业,名正言顺!”
当时的单田芳一听“说书”这两字,真不亚于晴天霹雳,低头不语。李庆海看出他的心思,不慌不忙替他打开心结:“如今解放了,咱们的地位空前提高了!你要是进了门儿,没准儿能成为佼佼者,因为你有文化,在评书界属凤毛麟角。我愿意收下你这个弟子。”这一番话,把十字路口的单田芳推向了评书这条道。几天后,他正式拜李庆海为师,按书曲艺门的规矩起了艺名——单田芳。
经过几年的勤学苦练,1956年的大年初一,单田芳在鞍山首次正式登台,说的第一部书,就是家传的《明英烈》。22岁的单田芳第一次有了收入。渐渐多起来的热情观众,也增强了他把评书说下去的信心和决心。
演出之外,单田芳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一是读书,二是听书,三是不断地向高人请教。在旁人眼里,说书就是讲故事,似乎很容易。单田芳可不这么认为。俗话说,“说书的肚儿杂货铺”。说书需要掌握很多的知识点,包罗万象,也是一人演多角戏,得装男像男、扮女像女。怎样上场、用什么步法、如何亮相、人物情节的处理等,单田芳不断从前辈身上汲取经验,打磨着一个个细节。
当时在鞍山演出的名角不少,其中最使他敬佩的有两位,都来自天津,一位是赵玉峰,另一位是杨田荣。单田芳每天去听他们说书,风雨无阻。赵玉峰自幼练过京剧,手眼身段潇洒利落,引人入胜。杨田荣是单田芳的师兄,对人物刻画细腻,风趣幽默,表演时轻松自在,亲和力强。几年下来,单田芳把这二位的长处糅合在一起,又把自身特点融入其中,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评书评书,不评不成书。恰当而又有哲理的点评,是评书的经络和灵魂。单田芳将这个“评”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他的评书有强烈的时代感,引经据典,古为今用,有浓厚的现实性和警示性。
说评书需要一副好嗓子,单田芳嗓音的辨识度之高,在评书界也是独一份。那是一种带着磁性的沙哑。由于来听评书的人太多,场面太大,单田芳常常需要扯着喉咙提高音量,再加上保养不当,很快就破了嗓子。没想到,这沙哑的声音得到了观众的认可,成为独具魅力的个人标签。民间的不少评书爱好者甚至一些主持人和相声演员都曾模仿他的嗓音。
1979年,单田芳重回舞台,他的心中,再次产生了如初次登台般的忐忑——十年没说过书了,还会有人记得他吗?不料,他一进场,观众马上起立鼓掌,单田芳还未开口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同一年,他开始在鞍山广播电台录播长篇评书《隋唐演义》,随之家喻户晓。单田芳一夜之间成了名人,他每天接到的信件不计其数,最多时用编织袋装,再用自行车带回家。单田芳心中,终于不再因当初那个工程师梦想的夭折而遗憾:评书说到这个份上,他觉得自己没选错职业。
如今,单田芳从艺已六十余年,总共说过了110多部评书,全国播出过他所说评书的电台有530多家,收听人数近7亿。他甚至还将评书说到了海外。今年八十岁的单田芳,还老骥伏枥,不停创作。前不久,他录制了电视评书《楚汉争雄》和广播评书《全聚德传奇》,还准备再录一部广播评书。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只要一息尚存,就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因为我是说书人。”
罗雪村绘
单田芳,原名单传忠,1934年生,1956年加入鞍山市曲艺团,成为评书演员。代表作《隋唐演义》《三国演义》《大明英烈》等。2009年入选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2012年获曲艺界牡丹奖终身成就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