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抒写的“生活史诗”

童年的回忆 郭佩珍

　　郭佩珍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妇女，她又是天才的民间剪纸传承人。

　　郭佩珍在陕北佳县山城平静沉默地剪着她的剪纸，用剪纸讲述着她的故事，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生活中的郭佩珍是一个民间艺术全才，剪纸、刺绣、面花、纸扎、泥塑样样精通。但郭佩珍的独特之处是她在民间剪纸传承发展中做出的开拓性贡献。郭佩珍是一个用剪刀书写生活史诗的女人，她是当代中国民间剪纸领域中稀有的以独特的剪纸语言表现个体生活命运和苦难遭遇的剪纸艺术家。她剪制的史诗般的生活长卷，为我们展示了一个脱离开民俗事项和传统纹饰谱系的新的剪纸视觉图像。郭佩珍在她史诗般的剪纸长卷中为我们叙述了她一生经历的生活磨难和不幸遭遇，也呈现了她生活中目睹过的山水自然、村庄田地以及乡土风物。

　　郭佩珍是一个用剪纸记忆生活的天才，无论是表现具体民俗细节，还是村庄和窑洞里的生活，以及大场面的习俗活动场景，她都能驾轻就熟，表现得真切生动、耐人寻味。郭佩珍的剪纸语言不同于传统剪纸的风格，虽然她传统剪纸的功底深厚，但她更渴望追求剪纸艺术个体价值的创造。郭佩珍有着属于自己的剪纸语言和叙事风格，她表现陕北生活的一些独幅剪纸，不同于通常的民间稚拙风格，其创作的手法和方式已近似于新剪纸的风格，她创作的一些陕北劳动生活小景质朴清新，这是一种源自于乡村剪花娘子内心追求的新剪纸，已经远远不同于延安时期古元模仿剪纸创作的新窗花了。

　　郭佩珍的剪纸创作体现出了民间剪纸源自生活和传统的顽强生命活力。她剪纸创作的重要启示在于，创造性传承的价值观为剪纸的发展开辟了更广阔的天地。郭佩珍的剪纸，使我们看到了一个源自乡村妇女剪纸传人在个体艺术价值实现上的自觉追求和才能，这是郭佩珍非常了不起的地方。把群体文化观念约定俗成的传统剪纸习俗，转变为个体情感与生活的独特表达，郭佩珍的剪纸创作标志着传统民间剪纸在个性化艺术创作之路上的新开端。

　　郭佩珍的剪纸长卷以现代人物为主体，这与传统的民间剪纸极为不同。在陕北，传统剪纸的主题多是花草和吉祥动物，也有民俗内涵的娃娃，郭佩珍的现代人物剪纸长卷是她对剪纸的新创造。她创造的初始曾得到著名民间文化研究学者、艺术家靳之林的肯定和鼓励。郭佩珍作为一个乡村妇女能这样自觉地去表达自己的个体命运，她用端庄、严谨、清秀、流畅的剪纸风格娓娓道来。郭佩珍的剪纸脱离了民间剪纸吉祥美好以及民俗形式的约定俗成，回到了人、回到了自己的内心来讲述她的经历和命运。她的故事是具体的、真实的、刻骨铭心的。在这里剪纸成为命运中故事的时间载体，郭佩珍创造性地凸显出了剪纸在时间意义上的图像价值和功能，她消解了剪纸中群体性的民俗，她讲述的故事为我们折射出了中国乡村农民的命运与境遇，她的真实、真诚以及故事叙述的勇气和力量令人尊敬，使我看到了中国艺术当代性的新曙光。

　　郭佩珍的剪纸艺术风格，是她多年生活的积淀的结果。郭佩珍是一个观察生活的敏感者，她有着极强的剪纸造型能力和剪纸长卷的创作能力，以及对事物超常的默写能力，尤其是在驾驭大幅剪纸和复杂生活内容以及时间因素等多方面，都表现出了超众的才能。

　　苦难的经历成为郭佩珍剪纸创作的灵感之源和情感动力，她孤独沧桑的心灵面对着命运的不公而顽强承受，她要向世人诉说。郭佩珍是一个不甘心向命运屈服的女人，苦难的生活造就了她孤傲坚韧的生活意志，命运的不公和生活的坎坷使她更加孤独与忧伤。霍文多为郭佩珍撰写的《古树开花》的传记中，记录了她剪纸背后的故事和生活之路。

　　20世纪的中国经历了太多的动荡与磨难，从战争到自然灾害、从政治运动到社会变革，民族觉醒与崛起的道路从来没有平坦过。生活在中国底层乡村的郭佩珍同样经历着20世纪社会波动的每一个细节。国家的命运关联影响着底层乡村的每一个家庭和质朴的个体生命，这在郭佩珍的剪纸长卷中体现得尤为深刻。从郭佩珍的剪纸中似乎也看到了农民群体的苦难和质朴的生活。郭佩珍为民间剪纸赋予了新的艺术能量和生活的诗性，为乡村正在衰落的民俗剪纸开启了新的路径。同时，也显示出剪纸作为源自民间文化的物种，在当代生活叙事中潜在的艺术价值。

　　石家庄美术馆举办的“生活的史诗——郭佩珍·一个乡村女人的剪花史”剪纸作品回顾展，体现出美术馆领域对民间文化关注的文化视野和人文情怀，通过美术馆的公共空间推动社会认知中国民间美术的文化价值和生活内涵，是非常重要的文化传播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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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5日至3月17日，由石家庄美术馆主办的“生活的史诗——郭佩珍·一个乡村女人的剪花史”剪纸作品回顾展在石家庄举办。展览由三个单元组成：第一单元“长河” ，从作者母亲的历史文献展开叙述，通过反映现实生活的大幅长卷和中小幅作品全景地展现黄河沿岸，特别是山城佳县人民的平凡生活与精神面貌。第二单元“回忆” ，以第一人称记述视角的剪纸长卷展现作者及其家庭在中国动荡的岁月中所经历的悲惨遭遇与坚韧生存。第三单元“守望” ，按图案内容与纹样类型将郭佩珍各个时期传统题材作品分类展示，配以相关文献、纪录片与研究资料，梳理剪纸文化与风俗习惯的传承与演变。通过此次展览的艺术作品、历史文献与研究成果，借助空间叙述与交互体验去认识一位来自乡村的女人如何用艺术捍卫着生存与生命的尊严与希望，走进心灵的世界触摸人性之光，走进历史去阅读生活这部史诗的平凡与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