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真的是蒙古族的图腾吗？

狼 白龙摄

阿诺导演与特劳迪。 白龙摄

与狼共舞。白龙摄

　　电影《狼图腾》上映之前，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在京举办了“绘色苍茫——电影《狼图腾》视觉艺术展”，展出主创人员白龙、窦骁、达格妮创作的油画及摄影作品。

　　大年初一上映的电影《狼图腾》，4天票房过2亿，并且创下了良好口碑。但与此同时，一场争论在网络上发酵，那就是10年前原著出版时就引发过的争议：狼，真的是蒙古族的图腾吗？

　　电影和小说中的狼：机智、善战，其战术为蒙古人所借鉴

　　小说《狼图腾》，以到蒙古草原插队的北京知青陈阵的视角，描写了几十个有机连贯的“狼故事”，其中有人狼之战、狼羊之战、狼马之战等，展示了狼与草原上的人和其他动物之间相生相克的关系，勾勒了一幅草原生态图景。

　　电影《狼图腾》力图用影像还原小说的精华，着力再现了饿狼智斗黄羊、群狼围攻军马的大场面。在智斗黄羊一场戏中，群狼屏息忍性，一直等到黄羊吃饱了、跑不动了，才从三面包抄，将数百只黄羊逼向死角——一个大雪窝，等待它们的是在冰雪中困死、冻死。围攻军马一场戏中，群狼在狼王带领下，借暴风雪掩护，扰乱了军马行进的方向，硬是将膘肥体壮的军马拖入了冰湖之中，上百匹战马在惊恐和寒冷中丧命。

　　法国导演让·雅克·阿诺擅拍动物题材，曾执导过《虎兄虎弟》、《熊的故事》等。阿诺对小说《狼图腾》很感兴趣，请加拿大王牌驯兽师安德鲁·辛普森花3年时间在草原上驯养了三十多只狼，因此电影95%的场景都是真实、不加特效的。特别是暴风雪之夜，群狼长途奔袭围攻军马的那场戏，让观众感到尤为震撼。

　　小说和电影中，都展现了狼智慧、狡黠的一面。它们善于团队合作，极能忍耐，伺机而动，利用地形，以少胜多，将正面战、迂回战、游击战等战术运用自如。作品中，蒙古族老人毕利格说，成吉思汗带兵席卷欧亚，木华黎诱敌深入大败几十万金兵，某种程度上都是“以狼为师”而获得的战争智慧。

　　蒙古族知识分子眼中的狼：凶残、狡猾，并非蒙古人的图腾

　　正在《狼图腾》热映之时，蒙古族作家郭雪波在新浪微博上的声明引发了媒体的关注。他说：“狼从来不是蒙古人的图腾，蒙古族所有文史中从未记载过狼为图腾！这是一汉族知青在草原只待三年，生生嫁祸蒙古人的伪文化！蒙古人最早信萨满后信佛教。狼是蒙古人生存天敌，狼并无团队精神，两窝狼死磕，狼贪婪、自私、冷酷、残忍，宣扬狼精神是反人类法西斯思想。我们保留诉诸法律捍卫祖先和民族文化的权利。”

　　2月25日，郭雪波再次发表《血腥的恶狼，绝不是蒙古人的图腾》的一封信，抬头是“尊敬的中宣部领导”，文中措辞激烈、条分缕析地批评了“狼图腾”的说法，指出其歪曲蒙古族历史文化，不利于民族团结。其观点大致是：一、在蒙古族的历史和文史资料中没有任何文字记载说狼是蒙古人的图腾。二、蒙古人虽有“苍狼白鹿”的传说，但那是一对夫妻的人名，即孛日帖·赤那(紫色狼)与豁埃亦·玛阑勒(牝鹿)，并非蒙古人的祖先真是由狼与母鹿交配产生。三、狼对草原生态有一定的平衡作用，草原上也把狼列为保护动物，但这与蒙古族图腾毫无关系。四、草原大面积沙化，并非如小说和电影中宣扬的是消灭了狼的缘故，而是大量开垦草原及开矿、地下水位下降、天气干旱等原因造成的。

　　文中还指出，小说《狼图腾》出版后的几年来，包括著名作家玛拉沁夫等人在内的蒙古族知识分子和文化人，在很多场合表示过抗议和反对。他们认为，电影《狼图腾》有损民族团结，应该禁映。

　　反思《狼图腾》：是正能量还是负能量

　　电影《狼图腾》被很多网友视为“诚意之作”，不仅因其制作精良，再现了一年四季的草原景色，还因其长时间的筹备、驯狼过程，使狼在镜头中成了最好的演员。片中为了凸显草原特色，还起用了蒙古族演员，运用了蒙古语对白、长调民歌及马头琴等蒙古族文化元素。

　　更重要的是，在偶像类、喜剧类甚至综艺类节目都能凑成一部电影的今天，《狼图腾》所要表现的“人与自然”的严肃话题显得稀缺。

　　正如网友所评论的：“神奇在于，故事在五十年前，但已经通篇在说今天的社会话题……” “《狼图腾》要表现的是在万类霜天的自然界中，人类有多渺小。”“影片表现了人类对自然的敬畏与破坏环境守恒法则的反思。” 

　　暂且抛下“狼图腾”的说法不提，应该说，小说和电影对蒙古族的生命观和生态观是抱有敬意的。蒙古人相信，世间万物都是腾格里(长生天)的安排，每个物种都有其价值和尊严，自然生态有其生灭盈亏规律，人类应该尊重自然，即便捕杀动物，也要留有余地。这样“天人合一”的朴素观念，是游牧文明的精髓，在作品中有生动的展现。在生态环境破坏严重的当下，这样的主题无疑有着令人警醒的正能量。

　　但是，也确实有些观众误读了“狼图腾”，真以为狼是蒙古族的图腾。一位网友就这样写道：“草原狼因为它们的团结、坚韧、智慧、勇敢而成为一个民族的图腾，在草原狼消失殆尽的今天，这些品质也离我们越来越远。”

　　应该说，狼是个综合体，它虽然有机智、勇敢的一面，但更多的是凶残、贪婪、自私，人与狼的关系更多的是斗争而不是合作。“狼性”不是蒙古族也不是中国其他民族所崇拜的，用“狼性”来形容游牧民族的强悍，用“羊性”形容农耕民族的软弱，更不恰当。这是小说《狼图腾》中应该被批判的论调。正如著名学者牟钟鉴先生在几年前提出的：“现在世界上缺少的是人性，而不是狼性，霸权主义和恐怖主义都是狼性的表现，我们必须高举人性的大旗加以反对。否则，世界的前途将非常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