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品即人品

雨中

垛草的妇女

　　妥木斯是我的启蒙老师，每当我回顾自己的经历时，对他总是心生感激之情。启蒙，在人生的路途中多么重要。它启发一个蒙昧无知、所往无定的生命走上正途，使其在价值取向与努力的方法上找到前进的方向与可能。常言道：师，人生之再造父母。醒察世事，努力者众多，具有先天才赋者就更多，但因走不在正路上，得不到正确的引导，而使一生的劳碌成为枉然。我走到今天，更体会到个中的意义。一个人身体虽受之父母，而能否成人、此生有无价值，更重要的在于所遇的老师。好的老师不仅授业解惑，更要紧的是以身示道，潜在地影响人的品性追求。这影响不单因外在的师生入室关系，更是因着他的言行品格、治学态度与作品成就。它无限量地辐射到周边，深远地影响许多人。妥木斯老师德高望重，他有教无类，给了我非常关键与有效的指导。他勤于实践探索，并在教学上用心。今天看来，凡从内蒙古出来的美术人才，甚至那些比妥木斯还年长的画家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他的影响，从而形成了“内蒙画派”，长期以来在美术界有着重要影响。

　　了解妥木斯越多，越感到他是地道的蒙古族人，这更多地体现在存在于他生命深处的那种蒙古民族的特质——阳光、爽直、开朗、锐毅和进取，这显然是由内蒙古高原的阳光与开阔的土地养育出的一种性格。画品即人品，画面的表象是由画面背后创造者的心象决定的。妥木斯大半生都在那种高调亮丽的色彩光辉中升华和表达自己的超然追求，始终重视绘画表现的简洁明了，创造了一种响亮的高调油画艺术。看妥木斯的作品好似听草原上的女高音，具有畅然高亢的穿透力。他尤其重视一个东方人且是一个蒙古族人的那种东方审美与民族心理角度。他从不跟潮，亦不简单呈现西方模式和照搬自然。他强调有感而发的绘画性的表达，巧妙地去掉了写生的习作性。对景抒发，对景创作，追求每一块色彩的色质在画面上构成的色彩关系和抒情性的意境。记得在上世纪70年代初，我平生第一次看到高质量的油画原作是在妥木斯家里的墙上，一张16开大小的写生，画的是北方农村很普通的一个小景。使我难忘和震撼的是他油画色彩的魅力，仅几块简练明确的灰色块，竟可以在司空见惯的景物中提炼出那么奇妙的表现力，能魔力般地影响情绪，那是一种高度的心性追求与专业训练所至。从那以后我就买了油画箱，常到外面去写生，真正动手之后，更感到那几块色彩要达到那般妙境的不易。原来，色彩的美和心灵连得很紧，内心没有美感，画出来充其量是一块花布。

　　画界了解妥木斯多是他洒脱凝重的油画作品，而他比我们所知的更为全面。武术、书法、中医、诗歌、音律等样样拿得起，且已融入了他的生命。他从中体悟到中国文化的精髓，这对他后期创作形成的独特艺术语言有着很强的内在关联性。它们之间相互转换，互为补充，融会贯通，相互启发和促进。他对油画语言和中国文化的结合，对油画语言表现性视角的探索，以及绘画语言的抽象表达都有自己的拓展。但妥木斯并未停留在语言形式之中，他最终将这一切都归回到艺术的实质：以艺术表现真实的情感。他的艺术即人生，始终没有离开对内蒙古草原生活的现实体验，草原的人与自然滋养了他的艺术生命，这也成为他艺术探索的源动力和精神内核。现在妥木斯早已作品等身，桃李天下，虽年事已高却仍笔耕不辍，将我国的汉魏雕刻与现代西方绘画的抽象因素熔为一炉，在表现方式上不拘门派，不停留在成规套路中吃老本，这着实令人心生敬重之情。妥木斯就是这样从容自在地行走在他的艺术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