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与樵夫相识已逾20年。一年之中,总有几次相逢,或品茗聚餐,或叙旧清谈,但所涉皆是行政杂务、社情民意。而得悉樵夫钟情书法,却已是他退休之后,由此可见此公的淡薄名利,善于藏拙。近日承蒙惠赠浙江美术出版社出版的《汉墨楚韵——樵夫书法作品选》,方知樵夫书法已臻某种境界,颇受方家好评。笔者乃在诧异之际,悉心品赏,不禁肃然起敬,为之击节赞叹。
樵夫书法以佛道儒诗联名言为主要内容,选录释子禅诗和佛寺名家题咏,辑历代高僧大德开悟诗百首,遂成一家之本。笔者陋见,中国书家历来所题写的内容,实是繁花杂树、诸子百家,樵夫为何独独以此作自己书法作品主题?笔者曾就此与樵夫进行过粗浅探讨,方知原委。原来,樵夫幼年家道中落,姑父姑母曾携其在庵庙生活过一段时日。彼时,他每日随师父进入庵堂,聆听众僧念佛诵经,颇受熏陶。更蒙方丈及信众照拂,得以平安度日,由此一生铭记感恩。当然,以此作为书写主题,也蕴含着樵夫欲借助书法艺术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佛宗清净无为理念、提升现代人素质、净化社会文化环境的初衷和宏愿。古人曾云:字如其人。或曰:人品既高,书品不得不高。樵夫不仅如此思考,而且身体力行,足为世范。其书法作品,大多不署真名,而以“樵夫”自称。有友人不解,问其所以。答曰:应“以字识人”,非“因名悦字”。可见其视名利为浮云的高远心境。窃以为,只有书家(包括艺术百家)真正摆脱名缰利锁,心无旁骛,才有可能遵循艺术大道,探寻艺术真谛,达至艺术圣境,创作出精品力作。这或许是樵夫书法作品给人们提供的一点启迪。
欣赏樵夫的书法作品,恍若穿越时光隧道,见到秦时明月汉时简牍,那种古风高意给人以纯美的艺术享受。一些书法研究专家评价其书法格局大气、构字严谨,张弛有章、气脉相连。求汉风之古意,见楚韵之深邃。“入古”能不拘泥于传统窠臼,“入流”又不落世风习俗,具有中和之美、自然之美、抒情之美、书技之美、交融之美。在笔者看来,樵夫选择汉简楚简碑拓创作书法,体现了他的眼高和心高。因选学这种书法的人,除了书法艺术的基本功外,还需有历史学、古文字学等相关知识。简牍文字是中国传统书法发展中的重要一环,它上承大篆、金文,下启章草、楷书,特别在书体结构和偏旁组合上富有变化,给人以一种古朴大气之感。樵夫以楚汉竹简书体文字作为效法的原形,又注意载体材质竹简与宣纸的异同,糅合自己的感悟,创作出字体稳健、拙中见巧、厚古灵韵、错落有致的书法作品,给人以气势弥漫的感觉。笔者深知,樵夫的书法作品能如此“笃定”沉稳、别具一格,究其实,与他丰富多彩的社会阅历和坚毅、稳重、自信、散淡的性格有关,其书法是其智、其心、其脑、其手四者最佳融合的结晶,是其人生各种优质要素的大汇合。所谓“功夫在书法外”,即指此。这是樵夫书法作品给人们提供的又一启迪。
对樵夫的家世,笔者所知不多。只听闻其家族有深厚的书法渊源及文化底蕴。其外祖父是清代著名书法家,尤精楷书。其母、其姑父均为书家,且家教庭训严格,樵夫自幼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可谓“童子功”。但放眼宇内,同样书法名家、文学大家之后,为何鲜有传承者?盖在后辈自身缘故。樵夫本是从政之人,政务不可谓不忙,但工作之暇、案牍之余,摈弃杂念,静心敛意,以觥筹交错为忧,以读碑临帖为乐。数十载,孜孜以求;集百家,整合一体。尤为可贵者,樵夫书艺日见精进之后,仍自始至终以一“业余”书家形象责己、示人,从不以家族“遗传”自夸、以政务繁忙自怠、以求宝者众自誉。窃以为,其志可学,其趣可彰,其法可仿,其峰可攀。这是樵夫书法作品给人们提供的另一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