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构具备中华美学精神的批评

//m.zimplifyit.com 2015年04月17日07:33 晏杰雄

  现在我们的批评基本上是西方文艺理论影响的产物,批评被学院化和经院化,到处是概念的拼贴和理论的空转,知识成为批评家抵达作品的阻隔,缺少有生命体温和美学品格的文字。这就造成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批评的不及物。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指出,要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什么是中华美学精神?在我理解,就是文艺创作要体现出中华民族独有的艺术品质和艺术风貌。中华美学精神是从中华文化的土壤中生长起来,就像一个农民的面相和他的村庄天然融合,彼此搭调。这就为我们指出一条解决问题的路径,即建构具有中华美学精神的批评。具体来说,就是让文学批评回到文本,回到作家,回到常识,回到朴素之心,回到创作的原初状态,回到故事、人物和叙述,体现中国审美趣味。

  一是有必要弘扬中国文本批评传统,让批评深入文本的密林。中国文学批评自有非常丰厚和纯正的文本批评传统,有很好的文本细读传统,根本不需过于推崇西方新批评理论。我们有金圣叹点评《水浒传》,有胭脂斋批阅《红楼梦》,他们就是在文本上逐字逐句鉴赏、评价、批注,做得非常深入到位,富有质感。这种文本细读比西方新批评更透彻,更深邃,更贴近,更有弹性,更具生命气息和人文情怀。在全媒时代,传播、发表和出版自由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海量的作品,每年出版四五千部长篇小说,还不包括数以千万计的网络文学作品,形成一个广阔无边的文本的森林,泥沙俱下、良莠不齐、鱼龙混杂。批评家怎么宏观把握,怎么从大量粗糙的作品中发现好作品,发现文学发展的内在规律,靠空谈和理论推演是不可能的,惟一的办法就是深入文本的密林,尽可能的细读作品和占有文本。

  二是有必要弘扬“以诗论诗”传统,让批评本身成为一种创作。中国有“以诗论诗”传统,用具象化或感觉化的评论语言描绘出难以言说的意味。批评本身就应是一种文学创作,是一个可以品味的艺术品,是与小说、诗歌、散文、戏剧并列的一种文学体裁,具有自身的文学性和美学品格,应该让读者感到思想和美的震荡。如何让批评成为一种创作?在这里我想提出一个批评的“冰山理论”。批评不是不要理论,相反需要更为坚实的理论基础,批评家也应该多读中西文论著作,但理论只能沉淀在内心,绝不能浮在文字上,文字应是生命和原创思想的喷发,精辟而有能量,短小而境界阔大。如同海上的冰山,底层是厚实广阔的理论和生活,评论文字只是露出水面的冰山尖。中华传统美学讲余味,讲留白,讲言外之意,讲微言大义,讲静水流深。现在批评界有个写长文章的习惯,事实上好的批评文章不需很长。汉语是象形文字,蕴涵丰富,几千字就可以表达很多内容了,把最核心、最精辟、最精华、最精粹的东西呈现就可以了,从这个批评的冰山尖,读者同样可以感受到水面之下那个宏大的意义世界。

  三是有必要弘扬“知人论世”的批评传统,建立作品论和作家论完美结合的批评。中国有“知人论世”的批评传统,即评论作品要了解作者本人思想、经历等等。除细读文本之外,我们还需了解创作发生的精神源头。也就是深入了解作家的精神成长史、作品的精神发生机制、作家创作历程中细微的精神脉动,面对灵魂、面对内心,贴着作家写。一个青年批评家说,他写评论努力去探寻作家创作的精神来源,为了给林白小说《亚细亚的公园》写一个评论,他竟然专门跑到故事的发生地北海公园,去感受满地落叶的体温,去聆听那清脆的跑步声,去凝视那天鹅湖面的死水微澜,才能深切感受到小说中精神毁灭的悲剧。如果没机会与作家交流,那么看创作谈也是一个捷径,如王安忆《遍地枭雄》最初来源于对两处废矿的印象,那种荒凉而丰饶的场景触发了作家内心的某种情愫,在那一瞬间找到了写作的感觉。读到这样的创作谈,实际上就是进入了作家创作的精神背景,接通了作品和创作的精神源头。我总觉得,对一个作品来说,惟一合适的作品论只有一篇。

  批评家不能只去苛求作家创作要具有中国风格,而应从自身做起,努力建构具有中华美学精神的批评,在批评文体上体现汉语的神韵和生命气息。用这样的文体去面对那些产生于中国文化和中国经验的作品,批评才能及物和保持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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