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性与民族性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即情性基因里的独特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一个人无论来自哪里,只有通过对文化的相互了解,才可以促进相互的了解。
作为一种情感寄托,对土地普遍性的眷恋,这是地域催生的一种共识,视野与生长的原点是重要的,思想和激情缘此而来。而文艺创作能否走得更远,除去写作技巧上的因素,更主要的是看创作有否扎实的本土地域经验和宏大的全球化视野。要做好本土文学创作,就必须对本土的文化传统演变有深入的了解和认识,才能把握好地域性的根脉与神韵。本土经验是一个作家写作的精神底子,既有传统文化的深厚积淀,更有地域气派的民风民情民感。深切的本土经验才不至于缺失本土意识、缺失文化情怀、缺失独特性,这样的文学才可以获得更高的价值。因为,一个创造力很丰富的社会,文学就融合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而创作的根脉也生长在这种日常生活中。
当代中国的城市文化还没有完全以及完善地建构起来,城市文学自然也在建构之中。对城市历史的多种体验,对城市生活的切实感受,是书写城市生活最重要的依据。而文化的历史感,无疑应该是文学的重要选择。只有尽可能地反映地域特色,才能进而去完成中国特色的文化想象和创作呈现。地域文学创作的第一原理,就在于使文学接通“地气”,增强文学存在的生命与根脉的活力。要把握好文学创作生命之源的秘密,就必须好好理解地气地缘、天地人心、习俗风尚、审美趣味等等跨越性的命题。
文学创作需要确立一种“原乡精神”。“原乡”的“原”就是要找寻精神里的本根属性,文学创作假如不深入触碰到土壤里真正的存在奥秘,把握这种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底气与内涵,创作就很容易产生漂离或者游离。所以,发现与彰扬本土文化的品格与气质尤其重要,同样,趣味与襟怀的超越性一样重要。也就是说,题材视角是本土的,但审美风格以及价值观则是具有普遍意义的。所谓传统与现代的关系,就是有没有能力、感情以及深入的开掘去对传统进行推陈出新,这是一个发展理念的问题,也是一个艺术功力的问题。如何让传统的东西随着时代的发展,以鲜活的生命力满足时代的审美和情感需要,并不断散发出新的独有的魅力,本土题材不仅仅是属于本土的,它的丰富的文化内涵应该具备更深远的影响力。归根到底,怎样将地域的个体的命运与家国情怀结合起来,这才能既体现本土特色,又能呈现民族精神。
本土文学与本土文化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本土文化是本土文学的根脉,本土文学是本土文化的果实。
文化身份决定了文化立场,决定了艺术创作的原则,文化身份决定了文化自信,决定了本土特色与魅力。技进乎道,艺进乎德,由于文化自信缺乏症,而导致了“本土化”与“地域化”的营养不良,导致了创作个体主体性的丧失。这种惯性的“脱节”,造成了长时期以来艺术创作处理“本土化”的历史与现实能力的滞后。
文化有地域性,不可能不问地域而笼统地谈文化。文化不仅有时代差异,也有地域差异,地域文化的主要载体,就是文学艺术的创作表达。中国文学从源头开始就是有地域性的。
自古以来,中国就有地域写作的伟大传统。无论城市的一体化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无论所谓的现代化模式如何格式化了各种不同,是因,地域的差异依然存在,经验的差异依然存在。并且,地域性写作作为一种地方文化保存与传承的重要渠道,它构成了具有自身特征的区别性价值。而且,就目前的地域文化与民间经验而言,地域写作显示出保护与传承传统文化的特色及魅力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文学艺术创作不同于经济全球化,而是要保持本民族的指纹和血脉。在文化、在民族精神中,每一个民族要更多去理解自身的特殊性,这是一个民族最广泛的基础和最深厚的不可更改的记忆。地域文化有着很多独特的发展形态,也有其特殊的文化价值。
文学是在时间和空间中形成和发展的,时间就埋藏在空间里,历史就深藏在记忆中。所以,要在乎自己的家园和历史,要在乎传统的民族精神。所谓的养气、养性、养情,都有一个时间的过程,都有一个持续的补充的源泉,这就是地气,始终要保持那种广采博纳的意识,就是指这种从容淡定。不然释放完了、倾泄完了,就没有后续的东西了,因为后劲已经给透支了。知行合一,君子是做出来的不是讲出来的。我们都不孤独,灯光不曾熄灭。
文化认同与家园意识是文学创作的支点,一如人性与社会性的真相是文学创作的核心。地域文学在中国文学里,虽不及乡土文学成为一个最基本的主题,但一直以来也是一个很主要的命题,并不缺乏经验和成果。只是当这个地域文学演变为实实在在的城市文学,那么对它的写作与探索则变得艰难起来,事实上整部中国文学史并没有多少城市作品,我们是个农业大国蜕变而成的现代社会,前面没有经验可寻,城市发展像一个发酵生长的生物,每一个时段都在演变与发展中,它的历史进程也在变动中,要把握城市的真相,要把它上升到文学意义和审美上来考察与体验,都存在着一个漫长的探索与审视的过程,就如同城市发展的成熟一样,城市的地域文学也需要不断地去开掘和完善。
而回到城市本身,对它的认知、把握、书写与呈现,就有着更多的难度。很多城市不是一个积累丰厚的泱泱古都,大多是成熟于近代的一个个区域城市,尤其是渐进演变成一个移民城市,四面八方的来人汇聚在这里,不同的文化意识在这里碰撞,故土情怀观念本就淡薄,文化背景本就斑驳,要让城市的本相浮现出来,还得拨开很多的雾霭。同时,目前城市所具有的实用特性,现在的说法是实用主义,似乎一切都是实用的,一切都是当前利益换现,由是本土文化要么被遮蔽,要么变成了点缀的元素,或者变成了很难堪的苍凉的手势。
因此,文学更需要一种城市精神,去追问这块土地发展的真相。这个原乡里的“原”,就是要找回精神史文化史里面的根性。假如不去追问艺术创作里的原乡精神,不对本民族的文化有一种信任感,尤其没有勇气去探索生活的这块土壤的文化的力量,就很难在作品中指认出深厚的文化特色,就很难成为反映与再现生存真相与社会发展的载体,很难把握它的精神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