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上的花城

//m.zimplifyit.com 2016年05月06日07:11 陈玉福

  说起“花城”,人们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广州,其一年一度的迎春花市,已为世人所瞩目。然而在中国的西部,有一个叫镍都的城市金昌,竟然也被叫作“花城”。南方有花城,名正言顺,气候使然,地理造就。可一个西部戈壁滩上的城市也叫“花城”,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金昌是不是花城,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发言权的。17年前,我就住在金昌。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当时金昌的环境非常糟糕。试想一下,一个被腾格里、巴丹吉林沙漠包围着的、建在戈壁滩上的城市,除了时不时地被沙尘暴侵袭外,还有空气中刺鼻的二氧化硫。实话实说,我就是不愿意生存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才“离家出走”的。今年年初,我在北京的媒体上看到了一条激动人心的消息,金昌市不仅进入了全国宜居城市100强,而且还被授予“全国文明城市”称号。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多年前的重污染城市,居然成了国家级文明城市!

  为了探个究竟,我于今年4月的一天下午,来到了金昌。在饭店用过晚餐后,我们就直奔“紫金花城”的中心地,位于甘肃有色冶金职业技术学院对面的“金川区紫金花卉示范种植基地”。在这里,我看到了刚刚泛青的570亩薰衣草基地。虽然现在还不是薰衣草开花的季节,但我脑海里仍然出现了一大片一望无际的紫色花海。路边的大广告牌上就是去年薰衣草盛开时的照片,在朝阳的抚慰下,那纯粹的、高贵的、特立独行的紫让人陶醉,让人惊叹不已。随行的朋友告诉我,现在是4月,到了6月,这里先是紫晕斑驳,紧接着薰衣草就会变成迷人的深紫色。这样的花期会持续到10月。

  这时候,一位脚蹬球鞋、裤腿高高卷起的40多岁的女同志,和几个人说着话走过来了。突然,她一下子进入泥泞的树沟,拾起了散落在里面的一米左右长的紫叶碧桃树枝,痛心疾首地制止工作人员继续剪枝。工作人员告诉女同志,为了整齐划一,就把所有的树头都砍掉了。看着女同志裤管上、球鞋上的斑斑泥点,我断定她是一位园林工程师。她的话不紧不慢但很有分量:“我们买来的树苗很珍贵,我们应该尽量保持原样,如果真要剪一下的话,最多不能超过17公分。远高近低,远密近疏,是路边景观带种植的基本要求。靠近马路边要种植低一点的树种,不要太密,因为树沟里我们还要种植薰衣草、马鞭草、鼠尾草等花卉呢。”我们悄悄地跟在了女工程师的后边。女工程师走到马路牙子边,说到:“树沟应该低于路面,这样积水不至于把马路弄脏,也让有限的水资源浇灌了树沟里的树木。而且,我们可以让市民把车子停在两棵树的中间,这样也有两个好处,第一让树荫把我们的车子遮蔽住,不会晒着,第二市民们停车难的问题也解决了。”我身边一位30多岁的同志告诉我,金昌市的车子可以停在马路牙子上面,不但不罚款,而且还不收停车费。

  夜幕降临了,城市笼罩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我们随着女工程师一行继续北行,到了金昌市北部防护林带前的紫金大道上。这是一条宽广、笔直的、十几公里的四车道大道。在路灯下的紫金大道旁,我们发现了刚刚栽种上去的马鞭草,小小的、足有10公分高的、绿茵茵的马鞭草已经在马路两边显出了一条颇具规模的景观带。可以想象,到紫色的马鞭草长成开花后,还有远处各种花卉相伴,一条真正的“紫金大道”便会展现在游客们的眼前。这是多么壮观的场景啊!细心的园林工程师第一个发现了问题,在马鞭草地里,有几株马鞭草被人给拔出来了。她捡起马鞭草说:“我们要建议有关部门完善法规,破坏花草者,要给予责罚。”

  正说着,两位青年驱车来了。在介绍中,我知道他们中一位叫许伟民,一位叫肖振华,是金昌市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引进来的研究生。他们分别是宁远堡镇、朱王堡镇的党委副书记。“今年夏天,我们金昌市要在这里举行‘紫金之夏’花卉美食节,还有‘紫金之夏’集体婚礼。”许伟民指着远处整整齐齐的白杨树说:“‘紫金婚礼’上有一个特别浪漫的议程,就是一对对新人手牵手通过那里的牵手林,走在‘1314’的林荫道上,憧憬美好的爱情生活。”我又一次来了兴趣:“牵手林?”肖振华拉拉我:“不要急,我们马上就会去那里的。”

  “这是牡丹园。”刚刚赶来的金川区林业局一位自称是老赵的工作人员指着网格式的防护林介绍说:“靠近马路边的这一片,都是可以观赏的花卉园。”我看过去,在路灯映照下,各种形状的牡丹花在刚浇过水的、湿漉漉的地里傲然挺立,枝头上还有不少的花骨朵,个别牡丹花都已经开了,红艳艳的,特别好看。

  终于到了牵手林。所谓“牵手林”就是人为地把两排笔直的白杨树的“手”牵起来,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绿色的拱形长廊。这不但给夏天来这里游玩的市民、游客挡住了火辣辣的太阳,而且还赋予了它极其浪漫、极富想象力的内涵。林荫下的小道是用鹅卵石加水泥铺就的,每隔几米,上面都有石子排列的“1314”的字迹。“1314”,就是“一生一世”。

  “牵手林”里的杨树是地道的钻天杨树种,碗口粗细,看上去大概有七八年的树龄。经过多年的相守相望、耳鬓厮磨,她们之间肯定已经产生了感情。可是,除了刮风时偶尔亲密地接触一下外,其他的情况下只能是默默地相望,低低地私语。现在好了,在人们的帮助下,完成了他们一生一世的愿望。我望着长长的绿色长廊隐没在远处的时空中,似乎望不到尽头……

  我徜徉在牵手林里,脚下那些可爱的石子亲热地硌着我的脚,就像是在给我按摩。可爱的小石子,笨拙而又调皮的小石子,如果我的爱人在此,我会牵着她的手,相偎相依,和这些爱的使者们一样,一路呢喃,一路欢声笑语,直到永远……

  正在我陶醉的时候,一位中年男士带着一位老人走来了,我们于是轻松地交谈了起来。他告诉我,他是金川公司的工人,因为老母亲患有抑郁症,所以,他经常带着老人来这里走这一条爱的小道。包括冬天,他也会陪着老人来转悠。经过半年的努力,老人原来很严重的抑郁病,竟然在这道上走好了。他笑着说:“其实老人也需要爱,因为我爸爸早就去世了。我们这种爱,是母子之爱。”是啊,这位工人师傅说得太好了。走出“牵手林”后,我记住了几句挂在林中木牌上的话:“择一城终老,携一人白首”,“风华是一指流沙,苍老是一段年华”……

  在这过程中,同行的人悄悄地对我说,金昌市委书记吴明明是2013年底才调来的,她对环保问题尤其重视,没来几天就考察金昌市的防护林带,建议在防护林网格中多种植各种花卉。我虽不认识这位吴书记,但对其产生了很好的印象。

  我们夜游金昌花海的最后一站是自助洗车站。金川区林业局老赵对我说,这个自助洗车站是免费的,但洗车的水要引进防护林带里。这样既方便了群众洗车,还浇灌了花草树木,何乐而不为?来这里洗车的人很多,节假日高峰的时候,一个中午要洗近200辆车呢!

  我们离开洗车站的时候,正好那位女园林工程师一行也过来了。她握着老赵的手叫他赵局长,这时我才知道这位老赵就是金川区林业局的局长。她看着洗车点地上的肥皂水皱起了眉头:“怎么?有人把洗衣粉带来这里洗车了?”赵局长点点头说:“就是,个别人不自觉,就把洗衣粉带进来了。”女园林工程师说:“这说明你们的引导有问题。我们免费给大家提供洗车服务,但是,危害树木生长的洗涤剂一类的东西是不能带进来的。”

  “吴书记,你放心吧,我们马上制定相应的措施加以引导。”赵局长如是说。

  “什么?”我惊得目瞪口呆,“她就是吴书记?怎么这么久,你们没有一个人称呼她‘吴书记’呢?”“女园林工程师”笑着说:“我是吴明明,错了包换。”

  吴书记把自己当成了金昌人,而我这个真正的金昌人,在家乡需要我的时候,却当了“逃兵”。我离开金昌17年了,还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感觉。“陈老师,我们该回去了。”吴明明书记的一句话,打断了我对自己的自责。

  在灯火辉煌的马路上,我忽然疑惑:“吴书记为什么对园林工作如此熟悉?”后来我才了解到,1978年,吴明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甘肃农业大学,学的恰恰就是园林专业。这就难怪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我采访了吴明明书记。她谈到,在上世纪50年代,老一辈金昌人在戈壁滩上爬冰卧雪,喝苦咸水、住干打垒房子,战风沙、斗饿狼、挖矿藏,受尽了千辛万苦,奋斗了几十年,才在戈壁滩上建起了这样一座有色金属工业城市。而我们今天有这么好的条件,我们要把金昌市这座资源型城市,打造成以旅游文化为主的“紫金花城”,让它成为中国的“普罗旺斯”。我们的老前辈能做到的,我们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后来,我才了解到,金昌市的花卉基地除了金川区的紫金花卉基地,还有好几个呢。我之后去了金水湖畔的253亩薰衣草基地、龙泉公园马路边200多亩的紫金花卉景观带,还有骊靬古城旁边700亩的紫金花卉基地……从这些花卉基地中,我看到了金昌人民的雄心壮志和踏实行动。

  一次次置身于这一大片薰衣草的海洋,我下定了两个决心。第一个决心是我一定要回来,和身边这些可爱的金昌人一起,在建设未来新金昌的过程中贡献我的一点点微薄的力量。第二个决心是,我一定要把金昌市“紫金花城”的建设过程、发展过程写出来。主意拿定后,我浑身上下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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