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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一家人》

//m.zimplifyit.com 2012年11月23日13:41 作者:高满堂
作者:高满堂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2-09
书号:978-7-5063-6689—2
定价:36元

  作者简介:

  高满堂,大连广播电视台国家一级编剧,担任中国广播电视协会电视剧编剧工作委员会会长、北京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辽宁省文联副主席、辽宁省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第16届上海国际电视节“白玉兰”奖电视电影、电视连续剧评委会主席。

  1983年开始电视剧编剧生涯,编剧八百余(部)集。作品获第5届亚洲电视节、第39届亚广联ABU娱乐类金奖,第3届首尔电视节最佳编剧奖;中国电视剧“飞天奖”13次,其中1等奖4次;中国电视“金鹰奖”6次,其中1等奖2次;全国“五个一”工程奖6届。获全国“飞天奖”、“金鹰奖”最佳编剧奖、“飞天奖”突出贡献奖、中国电视剧50年优秀编剧奖、中国2009年度影视十大风云人物奖。

  代表作品:电视剧《家有九凤》《大工匠》《北风那个吹》《闯关东》《钢铁年代》《雪花那个飘》《我的娜塔莎》,电影:《郭明义》。

 

 

  内容介绍:

 

 

  这是一群最敢冒险把苦难当成财富的人,这是一群最懂得积累人脉关系的人,这是一群世界上最会赚钱的人,他们的名字叫“温州商人”。著名作家高满堂历时三年,循着温州人创业的足迹,以一户草根人家的原生态生活为蓝本,与中国三十多年的历史变革交汇同构,呈现一代创业者的智慧、意志和情怀。

  轰轰烈烈的创业年代,点燃着无数人的财富梦想。温州瑞安农民周老顺抱着“能大变才能有大作为”的信念,逼着年幼的女儿出国,变卖祖产自绝退路,带妻携子到城市谋生,一家人过着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周老顺从拾荒起步,卖皮鞋、卖开关、办工厂、开采石油,什么赚钱做什么;妻子赵银花卖破烂时发现商机,靠小小的纽扣闯出一片天地;儿子麦狗挣脱父亲的管束,远走内蒙古做眼镜起家;女儿阿雨在意大利小城普拉托历尽艰辛,凭借出色的商业头脑赚得第一桶金……一家四口天各一方牺牲着珍贵的亲情,在一次次跌倒又爬起的磨难中,呼唤找寻着真情,他们在时代的历史进程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足印。他们历经磨难、百折不挠的创业过程是三十多年来中国私有经济发展的精彩缩影。

 

 

 

 

 

  正文开篇5000字左右:

 

 

  这是一座被清晨薄雾缭绕的山清水秀的贫穷小山村。古庙、古祠堂、古宅大院等几座破旧的古砖瓦建筑,被一片杂乱无章的破旧茅草房淹没,整个山村破败潦倒,缺乏生气。

  学校上课的钟声响了,周阿雨背着书包从石板路上跑过。她脏兮兮的小脸上,闪着一双清秀机灵的大眼睛,瘦小单薄的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服。

  学校由村头古庙改建而成,院子里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一口古钟挂在这棵树上。周阿雨气喘吁吁地穿过院子跑到教室门口,哈下腰两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

  老师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村里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四眼”。老师正准备讲课,瞥见教室外的周阿雨,走过去打开门。周阿雨站直身子胆怯地说:“老师,对不起,我又迟到了。”

  “四眼”老师问:“一早又到集市去卖炒瓜子了?”周阿雨点点头,接着小声解释:“我找不到表……”老师叹口气说:“能来就好,快进来吧,要上课了。”

  周阿雨找到自己的位子刚要坐下,老师让她和黄日跳往前坐。周阿雨这才注意到,教室里空空荡荡的。老师无奈地说,其他同学都被大人带去做生意,不会来了。周阿雨听话地坐到第一排中间的位置,黄日跳拿着课本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两人相视一笑,既默契又亲密。

  老师打开备课本,习惯性地说,同学们,现在上课。周阿雨和黄日跳忍不住想笑。教室里失去了往日朗朗读书声,满眼满世界都是如何挣钱。老师还沉浸于过去,交代着上面的指示,无非是“五讲四美三热爱”。

  这时,有个村民在外面敲了敲破窗叫道:“阿雨,你在意大利的表舅来了。你爹叫你快回去,弄不好还带你出国呢!”

  黄日跳小声问:“周阿雨,你要去意大利吗?”周阿雨没回答,一直看着老师。老师叹息一声说:“周阿雨,你爹叫你,回家去吧。”这种情形他已经习以为常。

  周阿雨跑进自家院子,几个村民正从里面出来,村长的儿子手里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块电子表,一脸兴奋。别人要看看,他赶紧把电子表举起来说:“别碰,这是阿雨表舅给我的,意大利货,好几千块里拉。你要是碰坏了,就是把你身上的血都抽去卖钱也赔不起!”

  周老顺在堂屋里表演喷火木偶,一边表演一边唱。喷火木偶也叫烟火木偶,艺人将戏曲、神话人物等木偶造型混于烟花之中燃放,在烟花的带动下,焰光中木偶凌空飞舞,五彩纷呈,栩栩如生。每当演出接近尾声或是演到最紧张的时候,先是有“滋滋”的声响,接着就有一股火药味,木偶依靠焰火喷发的冲击力跳出纸盒悬挂在空中或腾、或跳、或飞、或舞、或翻跟斗;与此同时,“烟花轮”也层层朝天燃放,五颜六色的光把夜空照得妩媚多姿。

  周老顺耍完,把喷火木偶放下。阿斌说:“姐夫,没想到这么多年,这玩意儿你还玩。”周老顺说:“要不是你回来,村里不让玩,说是资本主义尾巴。”阿斌挨个给来人发555牌香烟,大伙都别到耳朵上舍不得抽。有人问:“阿斌,这些年你在国外挣了多少钱?”周麦狗抢话:“我表舅挣多少钱能告诉你吗?”众人眼里满是羡慕,阿斌自然很受用。

  傍晚,周老顺、赵银花、儿子周麦狗、女儿周阿雨和阿斌坐在一起吃饭。麦狗喜滋滋地摆弄着手腕上的电子表问:“表舅,到意大利坐火车还是坐船?”阿斌说:“坐火车和船都太慢了,坐飞机。”麦狗又问:“坐飞机舒服吗?”阿斌笑:“腾云驾雾,神仙一样,当然舒服了。”麦狗说:“比坐东方红拖拉机还舒服吗?我们大队有一台,我爸开过,我还坐过呢!”

  周老顺对阿雨、麦狗说:“你们两个吃饱了出去玩会儿,我和你表舅有大事商量。”麦狗不乐意:“外面下雨呢!”周老顺说:“下雨又不是下刀子!”阿雨起身往外走,麦狗没办法,只好跟着走出去。

  周老顺问:“阿斌,意大利那边阿雨上学的手续办下来了吗?”阿斌说:“意大利那头该办的都办了,不过只让带一个,还必须是直系亲属。就是说,得把孩子过继给我。不过继签证就办不了。放心,过继只是个形式。是送麦狗还是阿雨走,你们商量商量吧。要是定麦狗,他满十六岁了,到那就可以打工挣钱。如果是阿雨,最少得先上三年学,上学的钱你们得出,不是小数目。”

  夜晚,两口子睡在床上,赵银花对周老顺说:“阿斌说有困难,我们就不把孩子送出去了吧?”周老顺搂住赵银花说:“你就是缺长远眼光,看看阿斌出去这几年混的,上意大利,那是去天堂享福!阿斌只能带一个走,你是当妈的,我得问问你的想法。”赵银花说:“我哪个都不让走。”周老顺说:“你这么说,这事就得全听我的了,我让阿雨走。我有道理,第一,麦狗出去马上可以打工挣钱不假,可是看不懂、听不懂、说不懂,只能零敲碎打做杂工,挣不了几个钱。阿雨三年书一读,就成意大利人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挣多少钱就挣多少钱。第二,这俩孩子,一个是会叫的狗不咬,一个是会咬的狗不叫。麦狗天天咋咋呼呼的,没主意。阿雨闷不作声的,主意比我还正,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赵银花叹道:“这个家快妻离子散了。”周老顺说:“你今天就没说对一句话,应该是离光宗耀祖不远了!”

  赵银花为阿雨上学的钱发愁。周老顺说:“钱的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放心,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只有我周老顺想不到的,没有我周老顺做不到的。”

  第二天上午,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周老顺宣布:“我和你们妈商量了,决定让阿雨出国。”麦狗急得有些磕磕巴巴地问:“那……那我呢?”周老顺瞪了麦狗一眼:“你给我老实在家待着!”麦狗大声反问:“为什么?!阿雨这么小就让她去外国打工,我不肯!”周老顺说:“她是去读书!”麦狗气呼呼道:“我要读高中你不让,却让阿雨出国读书,你偏心!”

  周老顺对赵银花说:“听见了吧?半分钟前还在心疼阿雨,一转眼就说我偏心,说变就变。”麦狗说:“我没变,我就是要出国!”周老顺说:“你是儿子,就得在家传宗接代,守住这个根儿。”

  麦狗道:“我都和同学说了,不去要被他们笑死的,我就得去!阿雨出去要花钱,我出去能挣钱。”周老顺说:“你想挣钱在哪都能挣,这事就这么定了,天打雷劈都变不了!”麦狗气恼道:“你不是我爸,我这一辈子也不认你这个爸!”说罢转身冲出去。

  阿雨要追麦狗,周老顺喊:“阿雨回来!不该说话的上蹿下跳说了半天,你这个该说话的,半天一个字也没蹦出来,你也说两句。”阿雨泪眼婆娑地看着周老顺问:“我是你亲生的吗?”周老顺说:“废话,不是我亲生的,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阿雨说:“我不出国!”周老顺很干脆:“这事没得商量!”阿雨也跑了出去。

  赵银花说:“非得让阿雨走吗?她还这么小。”周老顺说:“你大,让阿斌带你走,走得了吗?”

  “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哪点不正经了?”

  赵银花试探着:“我是说,非得走一个,还是让麦狗走吧。他大一点,是男孩。”周老顺脱口道:“就因为是儿子,所以不行。”赵银花有些不满地说:“老顺啊,嫁给你到现在,大小事情都是你说了算。这回你总该跟我说句实话吧?”周老顺很不情愿地说:“我不能把儿子过继给人家。”“阿斌不是说了,那只是走个形式嘛。”“走形式也不行!”

  喝了半天酒,天色暗下来,阿斌打着哈欠,进屋要睡觉,转身关房门。突然发现门后藏着一个人,把阿斌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麦狗。麦狗给阿斌跪下说:“舅舅,求求你了,带我走吧。”说着趴在地上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哽咽道:“我的同学都出国了,我留在这儿一点儿面子也没有。大家会笑我丝瓜打鼓,中看不中用,我没脸出门。”阿斌把麦狗扶起来说:“这是你爸定的。”

  麦狗说:“你偷着把我带出去。”阿斌皱着眉头说:“出国得办好多手续,还需要钱,这些事你爸不松口,我说了也不算。”麦狗眼中含泪问:“那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吗?”阿斌无奈地摇摇头。麦狗绝望地哭着说:“我走不了了!”

  阿斌说:“别哭,要不我再和你爸说说。阿雨去了还得上学,那要花钱,你跟我出去是挣钱。”麦狗沮丧地说:“我爸比牛还犟,我从小长到大,他说出口的事儿,就没见他改过。舅舅,现在全靠你了!”

  阿雨的屋里没点油灯,明亮的月光从窗户和门缝里射进来。阿雨一个人躺在破木板架子上,哭红肿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赵银花进来坐到阿雨旁边,阿雨带着哭腔央求:“妈妈,我能不能不去意大利读书?”赵银花没吭声,在这个家里,男人是天,她说了也不算。

  阿雨哭着说:“妈妈,我从来没出过远门,连温州城里都没去过。我这是第一次看到表舅,我和他一点儿也不亲。我害怕,我不会说意大利话,我不愿跟他去意大利………”赵银花心如刀绞,舍不得这个懂事的女儿,她还是没吭声,因为一张嘴眼泪就会滚落下来。

  阿雨抓住赵银花的胳膊摇着哭着央求:“妈妈,求求你和爸爸好好说说,让哥哥去意大利吧。我会天不亮就起来到集市上卖炒瓜子,从天光卖到黄昏,卖到半夜也可以。再苦再累我也不抱怨,也不会哭……”赵银花的眼泪刷地流下来,她抱住阿雨说:“别怨你爸,他也是为你好。”

  母女俩满脸泪水地紧紧相拥,她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

  翌日清晨,朝霞满天。在瑞安汽车站里,赵银花紧紧搂着阿雨,母女俩哭成一团。周老顺拉住阿斌叮嘱道:“阿斌,我把阿雨托付给你了,这孩子可是我的心肝儿肉。”阿斌说:“姐夫放心吧,我肯定会把阿雨照顾好!麦狗呢?他生着气,不会出什么事吧?”周老顺吐了一口唾沫说:“谁知道去哪儿了,不用管他。”

  车就要开了。周老顺转身嘱咐阿雨:“到意大利一定要听你表舅的话,他说的话就跟我说的一样,他说东你不能往西,他说南你不能往北,听见了吗?”阿雨没应声,也没看周老顺,跟着阿斌往前走。周老顺又喊:“阿雨,你给我记住,你是代表我们老周家出去的,一定得有出息!好好读书,将来挣大钱,给老周家争光,光宗耀祖!”

  满脸泪水的阿雨仍然没有回头,跟着阿斌上了汽车。汽车开动了,赵银花追车喊:“阿雨……”她追出老远,直到实在跑不动了,才站住大哭不已。周老顺看着汽车消失,心头一酸:“这闺女,是要不认我这个爸爸了。”

  客车从路上经过,扬起一地尘土。一脸泪水的麦狗站在路边的一处高地上,看着汽车越走越远。车窗旁,泪流满面的阿雨看见了麦狗,对着他喊着“哥……”

  麦狗背着一个大包,沿汽车开过的道路往前走去。他发誓,再也不回这个家了,一定要混出个人模狗样的。

  回到家里,赵银花掉了魂一样。她收拾门口凌乱的鞋子,发现阿雨那双破旧的小鞋,忍不住又哭了。周老顺说:“哭什么呀,麦狗呢?”赵银花说:“是你把他气跑的,你给我把儿子找回来!”

  周老顺不屑地说:“跑?他还没那个胆。”赵银花撒泼:“你个混账东西,把女儿弄走了,要是儿子找不到,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

  周老顺说:“收拾收拾,我们也走,去温州闯荡!省得今年盼明年好,明年还是吃不饱。这个家也该翻翻身了,过个吃饱穿暖的好日子!”赵银花赌气说:“我不去,我就在这家里待着。”“不去也得去,我已经把这房子卖了,凑了阿雨上学的钱。”

  赵银花惊叫道:“什么?你……你再说一遍!”周老顺平静地说:“再说十遍也一样,我把房子卖了。”赵银花瞪圆了眼睛喊:“谁叫你卖房子的?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告诉你,你也不会同意,我就自己决定了,钱除了给阿斌,还剩了一些。”

  赵银花痛心疾首地说:“这是祖屋,是祖公业啊!卖不得呀!你卖了祖公业,在村里会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告诉我卖给谁了?我找他要回来!”周老顺说:“棺材都抬到清明桥,回不来了。”赵银花一屁股坐下哭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周老顺一脚踢开一个破脸盆,脸盆“咣咣当当”滚落在墙角:“不是没法过了,是为了过得更好!我是穷疯了,穷怕了,穷出鬼来了!穷得连祖公业都敢卖了!不卖行吗?不卖拿什么让阿雨出国!不卖掉这破破烂烂的祖公业,守着它,供着它,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是吃苦受穷的命!”

  周老顺又一脚踢飞个小板凳:“我也跟你说实话,卖祖公业,自断后路,这主意我琢磨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这两年,温州城里人人都在做生意,开始还偷偷摸摸,现在越干胆子越大,都发财了。这就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也要像他们那样,去干去发财!我要一条道走到黑,死也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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