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鲁迅先生一生交游甚广,但不掩其犀利文风。无论是朋友还是论敌,他都直言不讳,用词泼辣,力透纸背,大大小小的论战多达百余次,正是这些笔墨论 战成就了鲁迅和他的文坛地位。本书通过描述、评析鲁迅与林纾、章士钊、陈源、顾颉刚、梁实秋、周扬、周作人、胡适等十余位主要论敌的笔墨官司,来反映鲁迅 作为“凡人”的本质面目,以及其他文化名人的本色人生和真实人性。让鲁迅回归本真面目,也让那个群星璀璨的年代重现。
作者简介:
张守涛,80后,知名青年学者、新锐作家,南京大学硕士毕业,现工作于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在各类纸媒发表文章百余篇,出版作品《说说当今这些文化名人》《先生归来》。
目录:
鲁迅与林纾的“弑父”之战
“我怎样做起小说来”
双簧戏
溃烂的“国粹”
科长鲁迅“告倒”部长章士钊
杨荫榆与女师大学潮
状告“老虎总长”
与许广平“偕行”
杨荫榆成了历史符号
鲁迅与陈源的“抄袭”之争
陈源的“闲话”
“正人君子”的“把戏”
“这样的中国人应该受‘呸’”
《中国小说史略》剽窃真相
历史自有公论
鲁迅与顾颉刚的未遂官司
《语丝》同盟
“陈源之流”
“他来,我就走”
“知我罪我,听之于人”
鲁迅与高长虹的是非恩怨
《莽原》之初
“权威者”事件
“退稿纷争”/
“月亮”风波
“失踪”之谜
鲁迅与梁实秋的论战
卢梭引发的“战争”
人性是永久不变的?
鲁迅的“硬译”
资本家的“乏走狗”
“我并不心服”
鲁迅与周扬等人的分歧
“才子+流氓”
“‘左’,都是容易办到的”
“革命场中的一位小贩”
“他们实际上把我也关在门外了”
“四条汉子”
两个协会的争论
最后的檄文
民族魂
“他是完人”
鲁迅与周作人:兄弟阋墙
“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
兄弟失和
形同陌路
鲁迅的宽容
周作人的“苦茶”
鲁迅与胡适:也曾相知相重
白话英雄胡适
短暂的“蜜月期”
分道扬镳
“做了过河卒子”
鲁迅与林语堂、许寿裳:从相惜到疏离
南云楼风波
相得复疏离
“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相知之深有如兄弟”
参考书目
精彩内容:
武昌首义,辛亥革命,民国成立,袁氏篡权,二次革命,宋公被刺,洪宪帝制,护国运动,张勋复辟,讨逆运动,军阀混战……短短几年,神州巨变,天翻地覆,可波澜壮阔的水面下似乎一切又没变,似乎黑夜越来越深了。
这是1916年,还叫周树人的鲁迅时年三十五岁,任教育部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这是鲁迅一生最寂寞无望的时期,已过而立之年的鲁迅仍然是个 “屌丝”,业未兴,爱无踪,家残缺。因看不过国人麻木,而在东京弃医从文的他原希望以笔为枪唤醒国民,如今却出于生计做了一个“区区佥事”。他也曾希望在 体制内有一番作为,制定字母方案,讨论小说审核标准,筹备博览会……
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险恶的环境下又能成就什么呢。鲁迅的顶头上司夏曾佑原是鼓吹“诗界革命”和“小说革命”的风云人物,而今深知一切不 可为,整日喝酒敷衍。其他同事要么赌博,要么讨姨太太,要么玩弄书画。大家都在逃避、颓废,“莫谈国事。”鲁迅原本对革命、共和充满期待,可革命原本是让 人生,而结果却是让人死;革命以前是奴隶,革命以后却成了奴隶的奴隶。微风吹起几个涟漪又能怎样,不久就一切复原,渣滓重新泛起。
共和了,人人“咸与维新”了,可旧思想、旧传统仍在一波波地袭来。范源濂任教育总长后,甚至提出“祭孔读经”。鲁迅坚决反对,联名同事写信驳 斥。结果,其他同事被排斥到外地,鲁迅因为身在重要岗位而免于外放。社会是如此的黑暗,反抗是如此的无力,鲁迅能做的也只有逃避,逃到他的古籍里去。
读佛经,抄古碑,玩古董,沉闷之余,鲁迅便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摇蒲扇。天空看不见几颗星星,唯有冰冷的槐蚕不时地掉下来。夜正长,路也正长,这 样绝望的黑夜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心中深埋的梦想究竟还能否实现?鲁迅在“麻痹”、在“装死”、在沉默,“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 亡。”在黑夜里,如果不能发光发亮,那至少还可以不丧其志,积蓄羽毛,守时待机。黎明总有一天会到来,积蓄羽毛的人总有一天会展翅高飞。对于鲁迅,不久, 这一天就到来了。
“我怎样做起小说来”
1916年8月,鲁迅的同窗好友钱玄同来访。同在东京听章太炎课时,钱玄同的话最多,而且爱在席上爬来爬去,故被鲁迅称之为“爬翁”。这位“爬翁”今非昔比,现是北京大学和北京高师的教授,兼《新青年》杂志编辑。
看到鲁迅桌面上的古碑抄本,钱玄同很不屑地问:“你抄了这些有什么用?”“没有什么用。”“那么,你抄它是什么意思呢?”“没有什么意思。”
“我想,你可以做点文章……”
鲁迅明白钱玄同的意思,他看过《新青年》杂志,原本有些瞧不起它。《新青年》刚开始虽然倡言“文学革命”,登的却是古文,鲁迅认为其中很有些谬 论。而且,虽然《新青年》诸位同仁卖力呼喊,但应者寥寥,甚至连激烈的反对声都没有。这种寂寞是最可怕的,鲁迅想起了自己当年在东京留学筹办《新生》杂志 时类似的情景,不免有些同情,但依旧感到绝望。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鲁迅又问。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钱玄同坚定地回答。
“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于是我终于 答应他也做文章了,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记》。从此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每写些小说模样的文章,以敷衍朋友们的嘱托,积久就有了十余篇。”鲁迅后来 在《呐喊·自序》中如此解释自己为何答应钱玄同。
1932年,鲁迅在为《自选集》作《自序》时,对于这段往事,又补充回忆道:“为什么提笔的呢?想起来,大半倒是为了对于热情者们的同感。这些 战士,我想,虽在寂寞中,想头是不错的,也来喊几声助助威罢。首先,就是为此。自然,在这中间,也不免夹杂些将旧社会的病根暴露出来,催人留心,设法加以 疗治的希望。”
“希望”、“助威”其实都是“借口”,归根结底,重新提笔还是因为鲁迅心中的梦想在燃烧,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是打破铁屋唤醒国民。从1918 年5月《新青年》发表中国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开始,鲁迅加入了新文化运动阵营,从周树人转为鲁迅,开始了自己一生的战斗生涯。“鲁”是母亲的姓, “迅”字表示自己的中国梦并未中断,还是要迅捷地反抗要挑战要救国民。
双簧戏
鲁迅等“新青年”的第一场论战很快来了,对阵的是自己曾经的偶像林纾。
1917年1月,还在美国留学的胡适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文学改良刍议》,首举“文学革命”大旗,“以为今日而言文学改良,须从八事入手。 八事者何?一曰,须言之有物。二曰,不摹仿古人。三曰,须讲求文法。四曰,不作无病之呻吟。五曰,务去滥调套语。六曰,不用典。七曰,不讲对仗。八曰,不 避俗字俗语。”杂志主编陈独秀随之在下一期《新青年》刊出自己撰写的《文学革命论》进行声援,明确提出“文学革命”和“三大主义”:“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 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推倒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
“文学革命”雷声滚滚,震惊了守旧势力,首先跳出来反对的是林纾。他在1918年2月8日上海的《民国日报》上发表《论古文之不当废》,认为白 话文可以提倡,但古文不必因此废除:“知腊丁之不可废。则马班韩柳亦自有其不宜废者。吾识其理,乃不能道其所以然,此则嗜古者之痼也。民国新立,士皆剽窃 新学,行文亦泽之以新名词。夫学不新而唯词之新,匪特不得新,且举其故者而尽亡之,吾甚虞古系之绝也……吾恐国未亡而文字已先之,几何不为东人之所笑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