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我住的大院来了一位脸上长红痣的男孩大华,大院里的孩子们因为大华长红痣而疏远他,只有我仍旧将他当成好朋友。为此,孩子们将我和大华孤立起来,他们之间的摩擦不断。不想,孩子们的打闹却隐隐带出大华背后许多复杂的家庭纠纷,一场由孩子们主演的波澜起伏的友谊故事与家庭背后的爱恨纠葛便在大院里悄悄上演了……
作者简介;
肖复兴,北京人,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在北大荒插队六年,在大中小学任教十年。曾先后任《小说选刊》副总编、《人民文学》杂志社副主编、北京市写作学会会长、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已出版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报告文学集、散文随笔集和理论集一百四十余部。曾获全国、北京及上海文学奖、冰心散文奖、老舍散文奖等多种奖项,并获得首届“全国中小学生最喜爱的作家”称号。近著有《肖复兴文集》十卷等。
精彩书摘
第一章 打雪仗时候的重逢
我没有想到还能够碰见他,而且,是在我们的大院里。
那天,天下起了鹅毛大雪。已经进了二月,立春日都过了,该下雨才是,居然下起这样一场大雪,老天爷真的是怪脾气。大院里的房上地上一片白,树上都像开满了洁白晶莹的梨花一样,压得树枝弯弯直颤。大人们拿起扫帚出门,一边骂着这鬼天气,一边开始各扫门前一宿积起来的厚厚的雪。我们一帮孩子,像得了喜帖子一样,约好了似的,出笼的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地呼喊着,纷纷从各家屋里跑了出来,一直跑出二道门,那里是一片空场。寒假没有两天就要结束了,我们得抓紧假期最后的尾巴,尽情地在这雪天里疯玩一场。
当初建我们大院的时候,没有按照老北京传统四合院的规矩,而是在四合院的二道门前,留下了这片非常宽敞的空场。这显得很是与众不同。听大院的老人讲,我们大院最早的主人原来是想在这里建一座戏台。好家伙,如果建起了戏台,那可是了不得,当年,只有王府才会在自家院子里建戏台的。后来,主人官印渐废,财运日衰,大院拖拖拉拉、断断续续建了好长时间,建到最后,钱紧得越发捉襟见肘,戏台没有建成,才留下了这片空场,便成为从乡下进城送亲戚送货物的马车寄放的地方。马还可以在这里歇息一下,躺下来,在沙土地上蹭蹭痒痒,撒撒欢儿。
虽然已经过去了上百年时间,这里右边的一片还是沙土地,而左边有一座民国时候挖的一个深井似的地洞,成了北京城有了自来水之后安装全院水表的地方。好像当年大院的主人长了后眼一样,有了先见之明,预留下了这片空场,成为今天我们大院里一帮孩子玩耍的天堂。在平常的日子里,我们常到这里的沙土地上踢球,或者跳进水表井里藏起来,玩捉迷藏的游戏,就像电影«地道战» 一样,一下子,谁也找不着了。如果到了下雪的日子,我们当然就跑到这里打雪仗,堆雪人。
我就是在这里再次见到他的。那时候,他跟在一个高高个子的女人身后面,已经走过大门道,走到了我们大院空场前面。那个女人一手拎着一只皮箱,身上穿着件挺好看的黑呢子长大衣,头上围着厚厚的驼色方格的围巾,围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显得很冷的样子,我却已经玩得一身汗了。
他戴着一顶护耳朵的棉帽子,也拎着一只皮箱,皮箱很沉的样子,地上有雪,又滑,他一步一趔趄地往前走,步子小心翼翼,走得慢,和前面的女人已经拉开了距离。那个女人也不管他,甚至连回头看看都没有,旁若无人,只顾自己径直往前走。这时候,我向我们大院九子投去了一个大雪球,让九子歪着脑袋一闪躲了过去,正好砸在了他的脸上,立刻开了花,飞溅的雪花肯定钻进了他的脖子里,我看见他打了一个激灵。他根本不会想到,一颗“炮弹”突如其来在他的脸上炸响,脚底下一打滑,来了个老太太钻被窝——一个四仰八叉,摔倒在了雪地上,手里的皮箱被甩了出去,在雪地上像坐着雪橇一样滑出去老远。九子带着一帮孩子拾乐儿一样哈哈大笑起来。这让我特别尴尬,九子就是这样一个爱恶作剧的人,这样白捡来的乐子,怎么能够放过呢?
前面的那个女人,走得快,已经走进了二道门,身影被影壁遮住。他从地上爬起来,显得很无辜,也很无助,望着我和这一帮哈哈大笑的孩子。我忙跑到他的面前,想说声对不起。尽管他戴着长长的护耳朵的帽子,雪球打在脸上的雪花还没有抖落净,但是,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我们两人的目光都有些惊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声: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