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这样吟唱平山的不凡:八百里太行,春草若丝,雪花如席,平山生在太行的臂窝里。这是诗人的想象,难免意绪飞扬。
其实,平山是华北平原上一个不大的县,面积2000多平方公里,人口不到50万,地处半山区,水土既不贫瘠,但也不算十分丰美。然而,在历史的坐标上,平山却神采激荡。大约公元前500多年,周人后裔鲜虞部落逶迤东来,在平山建立中山国,称霸燕赵之间数百年。后来,它衰败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整整2000年后,又有一支队伍来到河北平山。这一次,他们不是为一族一家而来,而是为全中国劳动人民的翻身解放越过太行。1948年5月26日,毛泽东率领中共中央前委机关进驻平山西柏坡。在这里,党中央指挥了辽沈、平津和淮海三大战役,摧毁了蒋介石集团赖以统治的主要军事力量,召开了意义深远的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开启了中国革命从农村向城市的伟大转变,直至1949年3月离开平山西柏坡,前往北平。因此,人们把平山西柏坡称作一个新的出发点——中国共产党从流血牺牲到执政全国的出发点。
还有另一条构筑坐标的线,那是人口地理学家们在上世纪30年代划出的一条线。这条线从黑龙江边的瑷珲,斜向云南的腾冲。线的东部,是中国人口及可耕土地集中、经济富庶的地区;而线的西部,则人口稀少、土地贫瘠。平山位于这条坐标线西部的边缘,是并不丰裕的地区,长期以来封建剥削严酷,人民负担沉重,阶级压迫横暴,构筑起平山人反抗封建压迫和国民党反动统治的强大革命性。
日前在央视纪录频道和河北卫视播出的八集文献纪录片《平山记忆》,就在这样一个历史坐标点上展开平山故事,记录平山儿女的苦难和辉煌,其间跃动的红色音符生动清晰,韵律激昂,传递出深刻的精神价值,让观众受到了一次革命历史和理想信念的洗礼。
伟大的抗日战争,是《平山记忆》里最骄人的部分。早在“七七”事变爆发不久,改编后的八路军115师就在聂荣臻的率领下,翻越太行,来到晋察冀,在这里发动群众,缔造了以平山、阜平为中心区的模范根据地,发生了无数打鬼子的抗日故事。《平山记忆》里,组建“平山团”的镜头令人难忘。那是抗战爆发不久的故事,1500多个生龙活虎的平山小伙子,一夜间走出家园,组建成八路军一个整团。这支英勇之师后来离开家乡,转战各个抗日战场,一共牺牲了900多人,直到迎来抗战的胜利。没有慷慨悲歌的秉性,哪有如此忠勇的平山汉子!
抗战八年,日军对平山多次扫荡,实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在可考的文献中,发生在平山的惨案,八年中就有33起,14213名无辜百姓惨遭日军屠戮。这仇恨,在平山老百姓心里扎了根。由此,平山百姓同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生死相依,成为抗击侵略者的强大群众基础。放牛郎王二小的原型,就是平山的一名儿童团员阎富华,他聪明、勇敢、不怕死,为把敌人引上绝路,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
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诺尔曼·白求恩,也几乎踏遍平山土地。他不但在晋察冀根据地医治了无数战士,也为边区老百姓治病疗伤。他曾以一个加拿大共产党员的身份,参加在平山举行的中共北方分局第二次党代表大会。在《平山记忆》里,白求恩的形象执著坚强,为抗击法西斯的邪恶,同平山人民生死与共。
正如《平山记忆》里多次出现的那首平山歌谣一样,平山老百姓把自己的所有,都贡献给了民族解放战争:“最后一粒米,送去做军粮;最后一尺布,送去缝军装;最后一件老棉被,盖在担架上;最后一个亲骨肉,送去上战场。”在八年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中,平山人民支援、保护着八路军,使晋察冀根据地主力部队发展到32万余人,民兵发展到90余万人。由此,晋察冀根据地成为华北乃至全国抗战最坚强的堡垒,平山这块小地方成为中国革命历史上纵横捭阖的舞台。
《平山记忆》之所以能生动展现出这段波澜壮阔的革命历史,与创作团队对历史的热情、对史料的尊重密切相关。可以说,是大量的历史研究和考证支撑起这部文献片沉甸甸的分量,编导几乎每一天都在和这块让人热血沸腾的土地做历史的对话,其中一些影像和文本史料的发掘是具有抢救意义的。在档案史料的运用上,该片也有独到之处,紧扣主题发掘内涵,不生硬,立得住,裁剪得当。
诗人艾青说过: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因为平山人民对民族的爱,对家园的爱,对共产党的爱,才有了人们对平山的爱。看过《平山记忆》,我们懂了,这块原本并不肥沃的土地,之所以能不断回响着慷慨悲歌,是因为它浸染了千年文明,立在历史的坐标点上向往解放和光明。《平山记忆》走进家国历史,是偶然,更是必然。这里有太多的记忆,不仅仅是平山人的记忆,也是中国革命的记忆,这记忆终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