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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染黎乡》这本诗集,有着一个古老民族史诗般的气质。黎族口头文学中关于远古洪荒的神话和传说,叙述了宇宙万物及人类的起源,也创造了一个理想而完美的、神明遍布的世界。今天,这些神话与传说再次滋养了一个诗人的精神,他的诗歌因此获得了独属一方的民族艺术品格。
这部优秀的诗集,反映的是一个民族的秘史、人的心灵史、诗人的吟咏史。诗人以自己生命与精神的双重体验,完成了诗意和美学意义上的重构,一些碎片似的光阴云影,自时间的封闭境况中荡游而出,凸显出有别于事物自身的格外光泽。黎族有谚语称:歌声不歇,笛音不止。于诗人而言,更仿佛诗意不歇,诗句不止:
把终生的念想
寄托于海天之外的群山
连同你的干栏船屋
和彩虹般绚丽的锦彩
你在大海环抱的岛屿上
把自己写成山的模样
——《梦染黎乡》
诗人以自己的赤子诗心,对黎族文明所蕴含的文化、智慧与信仰,进行了深情而浪漫的追索。诗人从凡俗的生活中退避出来,在精神世界中对民族的悲欢进行终极的寻求,灵魂的挚爱诞生了由衷的崇敬,更诞生了奔涌的诗句。
作者在诗集中着力描绘诗人生命与精神的原乡,挖掘原乡与还乡的精神情节,以及隐秘的童年经验所带给自己的灵感与灵性。随着时光流逝,一切已不再,故乡似已成了心灵禁地,而把故乡作为恒久母体的文学创作,无疑是一种精神还乡,是对纯净人生的向往与回归。
民族的文明符码,深深地植入了诗人写作的基因,远古的祖先与诗人的当下得以奇异地重合。这样的重合,无论对于诗人这样一个个体而言,抑或对于一个民族的精神传承而言,都是感人的慰藉,更是一种文学语境下的诗意历险,是历史延续的一脉隐线,是诗歌文本中不可或缺的叙事审美:
我曾经对着山神默默祈祷
对着那些太阳花和橄榄绿
邀请一切光、云雨和国王的声音
……
以清晰的音质存在于无数个山头
并尽一切可能
放飞所有的善念
——《黎族的五种语言》
从遥远的故土黎乡、刻骨往事到当今黎家人,诗人延续着一脉相承的诗意主题,无论回首往昔,还是寄望未来,都是对自己身份的下意识塑造,并在时而流露出的对民族文化走向的隐忧中,强化着这种身份的深重责任与使命。也恰如此,这本诗集始终弥漫着一个民族歌者与赤子的大情怀,一种集质朴与灵动为一身的语言张力。这样的写作初衷与姿态,无疑是对民族的敬畏,对文明的铭镌,更是对读者最大意义的尊重和满足。
民族古老的文明,为诗人开启了无限的诗学视野,并因此成就了诗人诗集的灵魂底色与显见的美学品格。而以此为精神启蒙的诗人的心灵史,因而更接近一个族群浩荡的生命史,或者从某种意义而言,当一个个体以全部心魂倾听民族的源头,个体生命的心灵史就呈现了一个民族的生命史,这应该是一个诗人生命成长经验中最为华丽的精神际遇。也期待诗人在未来的创作中,进一步寻求独特、鲜明的原创性,努力提升诗歌的哲学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