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英雄传”：网络文学的新面向
内容提要：“网络英雄传”是现实题材网络文学写作潮流中值得关注的对象。系列小说描写两位男主人公学习、创业，以及事业有成后遭遇的资本对决和人性考验。作品独立成篇又相互呼应，打破小说、报告文学等文体边界，融合青春校园和商战财经等多种题材，通过令人信服的细节，将作者自身经历和创业模式编织进故事，赋予虚构作品强烈的与生活联动的现实感。作品主人公虽无法像幻想英雄那样处处开挂，却获得时代红利和环境助力，引发读者对当代英雄多面性和多样性的思考。“网络英雄传”不仅紧贴现实校园和职场，还延伸到商战、黑客等更具戏剧性的层面，这种从自叙传到讲故事的做法打通现实与虚构的界限，在强调快感的网络小说与讲究逻辑的现实题材写作之间，作出了值得肯定的探索。
关键词：网络文学 网络小说 网络英雄传 现实题材 商战
面前摆着现实题材网文代表性作品《艾尔斯巨岩之约》《引力场》《光未盛》和《黑客诀》——这几部郭羽、刘波所著的系列小说，就是大名鼎鼎的“网络英雄传”，它们曾荣获年度“优秀网络文学原创作品”“中国网络小说排行榜”推介，并拿下“年度十佳数字阅读作品”“年度中国好书”等多个奖项。
“网络英雄传”计划出版七部，目前已网上连载并出版纸质图书的四部属于两个系列。《艾尔斯巨岩之约》《引力场》《光未盛》以郭天宇、刘帅两位自大学时代就成为好友的主人公展开：其中《光未盛》聚焦青春校园，讲述几名大学生在学习、竞赛、就业中的较量和犹疑，在面对人生十字路口时的踌躇和成长；《艾尔斯巨岩之约》《引力场》是前后接续的创业商战小说，描写主人公凭借努力、天赋和时代机遇创业成功；又在企业和资本运作中，不得不面对尔虞我诈的商业危机。《黑客诀》则开启紧张悬疑的黑客系列，将视野投向国际网络安全领域，涉及缉毒、枪战、反恐、国土安全和国际关系等视野更宏大也更富戏剧性的内容。几部作品均独立成篇，但前三部以相同的“双男主”一脉相承，描绘时代弄潮儿、青年互联网创业者的风采；黑客系列则与创业题材并列。由于故事并非一以贯之，下文也将分别论述。以“创业系列”作为《艾尔斯巨岩之约》《引力场》统称，涉及每一部具体内容时，则以标题分别指代。
一、跨界融合的创新文本
当你打开“网络英雄传”，开启阅读的旅程，故事里的人物以及他们身边那一群年轻网络创业者的激情毫无疑问会引发内心的感触：你会为他们的爱恨情仇唏嘘不已，也会随他们的成就挫折而心情起落。其中与当下时代紧密贴合的话题、白描为主的创作笔法以及紧张激烈的故事节奏，都让人屏息凝神、欲罢不能。然而，如果以惯于从审美角度阅读的“受过训练的眼睛”来看，作品又给人以陌生和讶异的感受——生涩的金融词汇、详尽的商业流程和过于精准细碎的数字，每一项都会阻滞你在阅读一部精彩的通俗小说时所期待的，那种情绪的畅快宣泄和流动。大量财经知识和创业流程间杂在揪心的人物命运中，难免让人对这部作品的文体产生疑问。
实际上，“网络英雄传”系列作者郭羽和刘波多年以前就是文学青年，多年来虽然商海纵横，但却从未放弃对文学的热爱和对创作的追求。因此，从“网络英雄传”作品自身来看，丝毫没有初写者的生涩和犹豫，作者对小说技巧的掌握十分娴熟。其文本中存在的疑点，可以看作网络写作不受束缚，且有意突破的文本创新。
（一）源自现实的文本
传统小说以人物命运为中心，“网络英雄传”整体故事构架也如此，有个性鲜明的人物、突出的事业脉络和戏剧化的爱情线。但它又不完全在讲故事，或者说，“故事”一词无法涵盖它。使它从一众以故事精彩见长的网文中脱颖而出的，并非情节的离奇起伏，而是超出故事之外的复杂特质。从人们莫衷一是的评论中，也可看出这种趋势：有人说它“是体现创业家精神及独特际遇的励志小说”，有人将它称为“中国首部移动互联网+创业实操手册”“创业宝典”“网络创业的MBA教科书”，也有人把它比作“移动互联王国的《射雕英雄传》”①。不同说法显示出不同层面的解读方式：现实题材小说、财经类说明文或是浪漫英雄传奇的当代版本。
可以说，“网络英雄传”与大众熟悉的传统现实题材小说确有些不同。小说是虚构的，借助想象，依靠渲染、夸张等修辞手法，以人物形象、故事情节和与之相关的环境描写构筑出一段酷似现实的生活。而“宝典”“手册”“教科书”则当以应用文体的方式对某事或某物进行详尽描述，真实是它的生命，必须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来不得半点虚构夸张。而“网络英雄传”在塑造新时期网络英雄时，却将虚构的小说和严谨的说明文糅合在一起，成为一种特殊的结构。
以“创业商战”系列里对主人公起到点化作用的商业模式“R&V非竞争性战略联盟”为例，这是小说作者之一郭羽本人的经营理念。郭羽是杭州天畅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从事网络数字娱乐产业，他曾与生产牛肉干的著名企业杭州绿盛集团联手，相互将对方产品跨界投放到自己的优势渠道中——郭羽团队开发的网游《大唐风云》以绿盛牛肉干为虚拟补给，玩家还可在线上购买，与游戏人物同步边玩边吃；绿盛则在产品包装、电视广告、户外展板等其他渠道投放加印《大唐风云》游戏形象的产品广告。双方联手拓展、一举两得。这绝妙的跨界协作引起不少经济学家的关注，甚至成为MBA教学案例，推动中国企业家经营理念输出海外。
在“创业系列”第一步《艾尔斯巨岩之约》中，主人公郭天宇经营受挫时，得到了前辈现身说法的指点。这部分情节，就是根据郭羽创业理念的案例演化而来。其中对商业模式进行高度提纯和深入浅出的描述，不仅以跨界融合的理念让主人公受到醍醐灌顶的教诲，也成为支撑“创业系列”两部小说整体结构的基本理念。作者郭羽和刘波依托自身实践经验，将跨行联手、一举多得的思维运用到小说创作中；将故事讲述与产品、项目和商业运作的思维相互穿插；将叙述、描写、抒情与客观说明的手法相结合。因此，他们在构思“网络英雄传”系列之前，就通盘策划出媒介转型规划，并结合每一部具体作品设计营销方案。可以说，“网络英雄传”自身就是一次将虚构作品的艺术性与实操讲解的技术性相融合的尝试，也是一次将文学与多渠道商业拓展整合运作的实操过程。在其中，传统的文学性与新生的网络性，或者IP产业链的全面经营特性，都随之交汇。不仅丰富了作品内容，增强可读性，拓展文学文本的功能；也实现了小说文本的突破，是一种值得关注的艺术创新。
实际上，不拘泥于某种既定题材类型，将大量真实可操作的细节和流程穿插进文章的写作和构思方法，在网络小说中并不特别鲜见。像曾经的《杜拉拉升职记》，由于作者李可的外企工作背景，曾被誉为办公室修炼宝典。该作品不仅在线文本热门，转到影视屏幕上之后还成为职场时尚穿搭典范，取得了很好的跨媒介开发成绩。盗墓题材的《鬼吹灯》《盗墓笔记》等，也因以明白易懂又吸引人的手法描写盗墓手段，而被盗墓贼当成技术参考书②。近年来，现实题材网文中兴起的“行业文”发挥着积极正向的作用：故事情节中穿插的众多行业介绍和工作流程等，为普通读者特别是即将择业的在校生打开一扇扇望向不同行业内部的窗户。网络作者笔下真实而又琐碎的细节，如商业计划书要点、合同签订流程、办公室政治和人际关系等，看似枯燥，却源自日常生活，带有可操作性。读者将它们看作值得信赖的“硬核内容”，并拿来学习、模仿。
这种将自身经历带入写作的方法，在“网络英雄传”的“创业系列”里表现得特别明显。不仅作者郭羽、刘波与故事主角郭天宇、刘帅姓名类似，二人中年男性的阅历、成功商人的身份和“有据可查”的职场故事，更使贯穿作品的第一手资料，带上强烈的自叙传性质。这样的两位作者跨界网络创作，以现实经历写现实题材，其故事的说服力和感染力自然加倍彰显，作品的成功也似乎水到渠成。
当下互联网信息的获取与发布，已成为人们日常媒介生活的一部分，人们习惯于在网上记录生活、展示生活；因此网络现实题材小说自身便带有与现实生活边界混淆的特性。不仅作者乐于在小说中复述成功的细节，读者也乐于将阅读经验投射进生活。网络小说并非独立封闭的文本。它的开放一方面源自作者的任意性：即在写作过程中将想要囊括的内容与吸引人的故事元素最大程度结合。全力讲故事，不拘泥于任何既有的文体限制。这是公众参与的创作模式赋予网络小说创作的特点。网络小说开放性的另一方面源于读者的异质性，即公众对作品抱有多元纷繁的阅读期待。读者差异化的趣味、各不相同的接受能力，使他们面对海量文本时莫衷一是；即便面对同一文本，也各自挑选感兴趣的段落，带有各自不同的阅读目的，并不追求达成一致。后现代语境酝酿出网络阅读中言人人殊的解读。由此可见，作者创作的随意性和读者阅读接受的差异性，构成网络文本形态的开放特质。
（二）溢出边界的文本
创新固然可贵，但同样具有风险。商场的成功以物为诉求，是否能够平移到以精神为诉求的文学创作中？特别是对小说这种历史悠久、受众普遍、早有定见的文体，读者的阅读心理是否能够接受？在“网络英雄传”中，答案是肯定的。
小说最初发表在微信“洞见”平台，上线仅3小时就成为“10万+”热帖③，并迅速获得广泛转发，吸引大量在线读者。手机读者惯于阅读屏幕，他们以主动转播表达了对这部作品的喜爱。而当它破网而出，成为印刷出版的书籍之时，众多业界精英也不吝美誉。文学评论家陈定家以诗化的语言称“网络英雄传”系列“是一次传统文学与现代文明的美丽邂逅”；作家邱华栋赞扬小说“可读性极强，结构精妙，细节动人，一定会成为商战小说类的经典”；先锋作家格非称“作者深谙类型小说的关窍，叙事简洁，节奏明快，情节引人入胜”……除文学圈外，这部作品还赢得了跨界称赞，如软银宋安澜认为“读者既可以欣赏其中故事，又可以作为创业参考书，确实值得一读”；影视明星黄晓明则认为这部小说：“令人难忘……小说中描写创业艰辛，投资并购，栩栩如生，是一个真正而残酷的商业世界。”④圈里圈外如潮的好评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作品跨界融合的适应能力。
互联网时代科技发展迅疾，商品社会物质欲望无度。传统人文精神面临的巨大挑战和压力使人们不禁担心，现代科技究竟会把人类带往何处？“网络英雄传”的价值不仅在于提供了吸引人的小说，更在于其不受束缚的创新思路。文体、题材和行业的跨界融合使它成为一部真正展现网络时代共享、互联精神的小说，是全新时代的精神产品。作者郭羽、刘波二人在大学时培养起对文学的热爱和对理想世界的不停追求，投入商场后又历练出敏锐的头脑、突破的勇气和丰富的阅历。爱好与经验结合而孕育的“网络英雄传”，因而既具备可读性又富有专业性，并在创新方面取得成就。它使网络小说的内涵和价值溢出单纯的网络，也溢出单纯的小说，从而具备更大的社会价值和时代意义。
创新需要勇气，更需要具体操作的技巧。翻开“网络英雄传”，大量新鲜生僻的专业词汇汹涌而出。对一般读者来说，专业词汇往往是令人生厌的，但对那些与网共生的青年读者来说，小说中这些技术性词汇和网络术语，因贴近时代并显露专业性而与众不同，它们时髦又陌生，恰恰具有一种揭示行业内幕的特殊吸引力。小说作者将局外人陌生的业内秘密一一呈现在作品中，并详细加以介绍，主人公所经历的“融资问题、渠道拓展、僵尸订单、黑客攻击、商标侵权”⑤等，在诸多有意投身互联网创业的青年读者读来，无疑是一次预先的演练和科普。而作者成熟的写作技巧又能够较好地将陌生知识和词汇与故事情节融合，正如陈定家指出，小说里“新技术、新观念、新知识比比皆是，但作者总能将这些新东西和传统艺术要素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众多无理而巧妙的技艺混搭，因源于现实生活或作者的亲身经历，而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拼接带来的违和感和生硬突兀”。⑥
自从《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出现，我们就一直在呼唤能切实利用互联网广泛传播渠道，调动网络媒体多样的表达手段，体现真正网络特性的网络文学作品。20年过去，这种呼唤得到的响应却并不乐观，“网络文学”一词名下，充斥着诸多仅以电脑为打字工具、以网络为发布界面的浅层次快餐文字。这不仅仅由于传统观念的阈限、行业的隔膜以及急功近利的取巧心等，也由于具备相当文学素养和生活阅历的作者不多。“网络英雄传”不同之处在于，两位作者既有商海沉浮的经历，又是多年来浸淫文学的作家，他们独有的文青情怀，长久的创作激情，创业的独特经历共同构成不可替代的创作资源。同时，他们对商业模式的熟悉与对移动互联网的深度浸入，也使二人自然地将传统小说与网络特性相结合，得以全方位利用网络，写尽时代创业的方方面面，为读者提供全新的文学产品。这种作品不仅追求以文学的虚构感动人，以跌宕起伏的情节吸引人，以年轻创业的豪情激励人，以人物性格、环境景致的美愉悦人；也追求以创业过程的实录征服人，将移动互联的知识启迪人，从而凸显网络文本的科技性、专业性和技术性。让有心的读者在获得阅读小说快感的同时，得到可供参考的行业手册，甚至是创业的模板。由此，诗意美与技术美、智性美，美美相合，构成小说网络性和文学性的交汇点。
创新虽然需要“脑洞大开”，但任何创新都不能凭借一句话就轻易实现，成功的作品绝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网络英雄传”两位作者跳出繁忙的工作流程和固有的专业领域，短短几年内就推出四部数百万字的创新之作，既来自其自身长期的积累，也来自生活丰厚的馈赠，更离不开互联网时代跨界融合的大趋势。两位作者曾经披露“网络英雄传”里的情节95%的故事都源自现实，都是他们真实经历过，或发生在朋友身上的事。虽然故事虚构，但真材实料比例很高。除了黑客攻击、新闻敲诈之类，小说中穿越澳洲无人区、创业大赛、商标官司、夜场公关等段落的原型也都是亲身经历，甚至主人公之一孙秋飞的意外也有原型。⑦
在系列小说中我们看到，无论是互联网创意、项目确立、商业模式的提炼与精进，或是政商关系、商业生态与逻辑等，都被描绘得真实详尽、还原度极高。连杭州针对大学生创业者的优惠政策和相关创业者联盟等事件，也都真实有据；那些专业技术的介绍更是细节到位，有极强的操作性。不得不承认，“网络英雄传”再一次证明现实题材的生命力。“文学来源于生活”，网络虽是虚幻的，支撑它的却是真实可感的细节，优秀的网络小说不会脱离现实，其中总是折射着现实的光彩。
可以说，跨界共融的“网络英雄传”是在以文学向科学技术致敬，其在小说文本结构上流露出的新面貌，仅仅是小说创新之一种。回顾小说发展史，无论东方西方，小说发展经历了从神话传说源起，到叙写普通民众日常，又从里巷杂说的琐碎到今天包罗万象的百科全书……这一步步转变中，并不仅仅是叙述文字的成熟，而是借鉴、整合各种文学体裁乃至非文学文本优长的结果。如诗歌的超越性、概括性，戏剧的凝练性与冲突性等，都在小说文体中显现。网络小说靠不拘一格的想象力和对文体、语言的突破，对阅读与写作的转化和联系，来丰富阅读体验，酝酿文本自身的进化。如果没有对各种新形式的借用与新内容的扩展，小说不可能在各种文学品位中占领至高位置。在今天这个万物互联、万众创业的时代，“创新”成为时代的标杆，文学这个揭示探索人类精神的古老门类，也不可能固守传统，必须与时代同步，与当代科技的发展同步趋前。“网络英雄传”的创新意识及卓有成效的创新实践，不仅为小说读者带来愉悦，为网络创业者提供参考，也为小说的创新发展提供可资借鉴的案例。
二、英雄的进化
在文本结构创新的同时，“网络英雄传”系列几部作品的人物形象塑造也显示新意。特别是在对英雄的表达方面，可谓有所突破。人物是小说，特别是长篇小说的基本要素之一，一部小说的人物形象立不起来就不能算成功。读罢“网络英雄传”系列，眼前站立着郭天宇、刘帅、孙秋飞、童素等多个颜值高、能力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拼才华”的形象。他们在小说中的一举一动都吸引读者追更，他们跌宕起伏的传奇经历更是牵动无数人的心。毫无疑问，这些人物身上凝聚着读者对英雄的期待。
（一）时代出英雄
“网络英雄传”在塑造英雄时，为英雄形象进行了全新的设计。作者将时下热门的互联网与商战模式相结合，创新性地加入时代元素，让读者看到文学塑造新时代网络英雄的诸多可能。在系列第一部《网络英雄传之艾尔斯巨岩之约》中，男主郭天宇作为一个青年创业者，有理想、有激情，敢想敢干，坚韧顽强，面对创业过程中的一次次坎坷 ：系统崩溃、爱人离去、融资碰壁、黑客攻击、商标官司、新闻讹诈、同伴猝死等，不颓废不退缩，直至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无疑是浓缩着网络时代千万创业者坚韧品质的英雄。而在塑造黑客英雄的缉毒小说《网络英雄传之黑客诀》中，女主角童素作为黑客界女神，更是敢于担当，勇往直前，为正义赴汤蹈火……他们身上不仅具备以往小说中英雄人物的卓越品质，更有突破性的是，作者在叙写英雄时，赋予他们超凡的智慧——无论创业活动还是与毒枭的斗争，都并非体力消耗，而是想他人所未能想，行他人所未敢行的智力比拼。综观“网络英雄传”洋洋几百万字，尽管人物驰骋的领域相异，人物性格也各有不同，但英雄们的共同特质在于超高的智商和对专业知识和技术的掌握。智慧是网络英雄身上最突出的特征。无论郭天宇、刘帅、孙秋飞、童素……无一不是既具有令人歆羡的超强大脑和丰富的知识储备，能熟练应用现代科技，又肯于动脑、善于动脑，发挥智力潜能，从而一步步排除万难走向胜利。
智慧可以说是高科技时代的本质特征，也就必然是新时代英雄必须拥有的突出特征。在当今从工业跨越到信息的大变革时代里，社会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乃至人的思维方式、行动方式都发生了巨大变革。在这种时代背景下，英雄的产生也绝不同于以往。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很难遇到惊心动魄的大事，现实中不再有我们熟悉的那些战场上的搏杀，不再有枪林弹雨里的冲锋，不再有舞枪弄棒或近身肉搏；而那些默默无闻的平凡英雄虽然令人心头温暖，却无法激起澎湃的激情。“网络英雄传”依托时代塑造英雄，这些人物并非勇武无敌的超人，也不是扫地僧那样朴实平凡又偶露峥嵘的形象。小说里呈现的网络时代的弄潮儿们永远是智慧先行，以脑取胜。无论场景还是道具都体现出高科技，无论正派还是反派都以智斗为上。
贯穿“网络英雄传”系列的，是全面立体化呈现出来的基于智识的比拼。如《黑客诀》中，贩毒集团老巢以湖水高山为屏障，以洞穴暗道为迷阵，层层机关、处处关卡，出人意料又科学合理，完全不是亡命之徒的穷山恶水。又如贩毒集团设计让杀手在狱中除去人证时，一方面采取当代尖端科技电子声呐技术，一方面又利用人性和情感的弱点即杀手对家人的思念与担忧以要挟。这一系列计谋既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仅有科技、有智斗，还结合心理学知识的运用。再如正派黑客童素与反派黑客岩罕二人间贯穿始终的较量，可谓两个最强大脑的对决——既有技术战又有心理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既凭借智慧，又不乏意志的比拼。双方都是网上传说级的人物，都拥有最尖端的技术开发和应用能力，奇招迭出、环环相扣。小说里那行一步看百步的步骤设计和严密的攻防流程，令读者热血沸腾，手不释卷。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黑客手段再狡诈，敌不过人类良知和英雄大爱。正派黑客童素的英雄行为令人敬佩，而反派岩罕的阴狠狡诈高智商则更进一步衬托出英雄的利他精神和大无畏本色，使童素这个网络英雄的形象拥有更加震撼人心的力量。
（二）成长造英雄
从“网络英雄传”系列小说的题目，就能看出作者试图塑造的是新的网络时代英雄。但这些英雄并非横空出世，他们既不是先天超人的龙傲天，也无法通过穿越获得奇技异能开金手指。他们是成长于21世纪中国土地上的你我的同辈；他们既具备国际性的视野和技能，也传承着中华文化传统的优良品质。
“网络英雄传”从不同的角度细致描述了英雄的成长过程。以“创业系列”主角郭天宇为例，他身上带有无法避免的弱点，校园创业的成功经历使他胸怀大志又目空一切，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刚出场时不免傲骄狂妄，甚至有些刚愎自用。然而命运的捉弄却在他最志得意满之时猝不及防地降临：在即将宣布公司强强联手获得大笔注资，并趁势向女友求婚的巅峰时刻，系统突然在发布会上崩溃。巨大的打击和羞辱令郭天宇狂怒不已，无法控制挫败情绪，以至自我封闭甚至对深爱他的女友恶语相向。其性格中的焦躁、脆弱和轻率暴露无遗。同时，郭天宇的内心深处依然对世界抱有一份美好的幻想，因此在遭遇施压索贿、恶性公关、夜场丑态时，既无法姑息又不知所措。虽然正如许多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样，最初的郭天宇草率而乐观，但经历了一次次风波历练之后，理性和坚韧终于战胜情感，使他逐渐成熟起来。
《黑客诀》 中的童素经历着另一番成长的蜕变。年少失去母亲，父亲又突然失踪的特殊经历，使她变得冷漠孤傲又坚韧刻苦，是一名技术强、手段硬的冷面女神。她自顾沉浸在网络虚拟空间里，独守内心的寂寞，对外界环境与潮流毫不在乎，甚至对他人的死亡都是漠视的态度。但她内心却依然坚守善良，并没有被险恶的环境污染。在她貌似柔弱的外表下，拥有一颗包容大爱大勇，追求正义，敬畏生命的心，这也造就了她在危机面前能够舍生取义的牺牲精神。像郭天宇、童素这一类有弱点、有不足，却在战斗中不屈不挠，不断成长的人物形象，是真正有说服力的英雄，是每个平凡读者可触可感的新时代英雄。
何为英雄？群雄逐鹿的三国时期，魏国刘邵《人物志•英雄》卷中这样解释：“夫草之精秀者为英，兽之特群者为雄，两者兼得，方为英雄。”不同时代固然有不同的英雄理想和英雄记忆，但任何时代，被奉为英雄者，首先要具有宏大的情怀和境界，能够为国家，为民族，为人类无私奉献；在精神上具备舍生忘死、自我牺牲的气概；在品格上勇于担当、锐意进取、百折不挠；在行为上也需要具有平凡人不具备的异行异能，为常人所不能为。
总而言之，英雄不是独善其身的个人，而是对那些基于群体大义、兼及他人利益并具备超越性品格人物的概括。英雄恰与个人主义或功利思想相对。网文中常见一些唯我独尊的“龙傲天”“玛丽苏”式主角。他们身上体现的是自我为中心的个人功利目的。这类形象虽然也因暴露人性的自私灰暗面而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有些甚至因善良的天性和本能同样做出除暴安良、救死扶伤的善举，却绝不能称为“英雄”。如果将文学作品中的英雄总结为一种传承传统价值观，具备利他品质的形象，则这种形象在通俗小说的代表就是传统武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精神追求。“网络英雄传”拥有与传统武侠《射雕英雄传》相近的名称。我们无从得知这仅仅出于偶然，还是作者有意追求。但从对英雄形象的塑造方面，我们不妨将这一系列网络作品，看成作者向心目中理想作品、理想英雄形象的致敬。
鲁迅先生在《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一文中说道：“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这些人是我们民族的英雄。今天，他们还在吗？如今的文学作品很少再描写英雄人物，认为那些大智大勇、有大爱之心的人太不切实际。越来越多的文学作品中充斥着工于谋算、蝇营狗苟、唯利是图的各色人等，“私利”带上了先天的合理性，成为主导人们行为的基本动力。无论政界对决、商界对决、男人与男人或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对决，让人看到的唯有一个“私”字。这种趋势不仅仅存在于文学作品，也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相当一段时间内，那些敢于为公众利益和人类福祉而牺牲奉献的人物，由于难以得到理解，其英雄行为遭到曲解和嘲笑，难免令人齿冷心寒。然而，生活需要英雄，生活中也的确存在英雄。人类历史上，那些心有大爱的英雄始终是幸福的守护神。时代变了，英雄本色不变，英雄的作为与功绩却会有所变化。如今，那些敢于踏上前人未走之路的开创者，那些拥有超级大脑并以之为大众谋福祉的智者，就是我们的英雄。文学理应不负时代，不负读者，应当以笔为掌，去托举这些新时代成长起来的英雄。
（三）多意与多面的英雄
面向读者的网络小说一般呈现出主角个体化和性别两极化的特色。主角个体化指由于网络作品长期在线连载更新的特点，如果没有一个足够鲜明的单一主角，很容易被读者遗忘，在后续更新时失去焦点。性别两极化指当下文学网站以男频、女频分类迎合不同性别趣味，前者可能不涉及女性角色，后者则以女为尊。这两个特点由网文的传播机制和目标市场而来，使网络小说显示出与传统小说的不同追求。 “网络英雄传”系列虽然是原创网络文学，却并不是典型意义上依托于文学网站的类型文。抛开其整体构思理念和开发经营模式不说，文本自身呈现出的特点，如故事讲述方式和语言风格、整体架构以及价值取向等，都倾向于传统文学。从系列作品中英雄形象的群体性，以及对女性角色的处理等方面，均可看出这些特质。
“网络英雄传”塑造的是英雄群体，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离不开社会环境变化提供的机遇和全社会的支持，也离不开亲友、同事乃至网友的支持。“创业系列”以纪录片一样的写实手法收录了杭州这个中国互联网创意之城近二三十年的发展历程以及对互联网创业的扶植举措，描写杭州青年创业者协会支持青年创客的一系列政策与效果；也指出网络英雄们的成功离不开导师和亲友的指点、支持与具体帮助。创业中的网络英雄既有郭天宇、刘帅、孙秋飞等富于闯劲的年轻人，也有早期探索成功的前辈英雄，如故事里导师一般的郭海峰、项海潮等。每当年轻的主角们遇到难解的问题，这些师长就会恰到好处地出现，不计报酬、尽己所能地出谋划策，甚至直接解囊相授。这种提携后辈的胸怀，显示出网络创业前辈的英雄本色。郭、项两个人物的设置，可以看成作者自身现实情况的投影，他们艺术化的形象又增强了小说的张力，一方面让读者看到今天青年网络英雄的前身，另一方面又使读者预想郭天宇、刘帅等网络青年的未来。
而《黑客诀》不仅塑造了孤胆女侠童素，也塑造了她的父亲、传说一般的前辈黑客“铜棒”童子邦，她的上司、省安全部门负责人夏正华，同事兼好战友、特警傅立鼎以及仗义出手的神秘网友、黑客NULL等。作品中即便反面形象也带有英雄的豪迈。岩罕的父亲、缅甸大毒枭德隆，是一个丰富立体，令人敬畏甚至钦佩的形象。他一方面干着贩毒的黑恶勾当，一方面又切实改变一方乡里的生活，让穷困的村民生活安定，让孩子们受教育，得到自立的出路。因此，他获得当地人真心实意的爱戴和支持。在这个狠辣、恶毒的毒枭身上，显示出人性的多面，他的智慧和明理，使之当得起一代枭雄的称号。
互联网行业整体充满欣欣向荣的青春气息，产业里不乏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案例。几位年长大神的出现，增加了人物形象的厚度和延展性，使新时期的网络英雄们不再是孤立单薄、横空出世的青年，而是转变成一个前后相继，有延续性、拓展力和丰富层次底蕴的群体。
在“网络英雄传”中，英雄不仅是多面的，也是多意、多样的，不仅仅有英姿飒爽的热血男儿，也有几位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不难发觉，系列四部小说里的女性角色也在不断发展，她们身上既体现出作者对人物塑造的探索，也是一种通过创作赋予“英雄”一词多意性的自觉。
不容否认，目前“网络英雄传”系列几部仍是男性为主，其中的女性形象存在刻板化和模式化的问题。在《艾尔斯巨岩之约》中，两名男主角倾心争夺的女性赵敏“身高1米68，体态匀称、婀娜，虽然脸上只是略施粉黛，但是眉清目秀，脸上似乎总流露着阳光的笑容……却又能让人感到一丝不可侵犯的骄傲”。类似词句可谓最通俗不过的女性描述，不仅毫无文采，也丝毫看不出特色，全然落入男性小说对女性外形描写的套路。在这部作品中，由于黑客攻击导致郭天宇事先设计好的与企业庆典同时展开的求婚仪式未能举行。男主角面对事业挫折和危机时，千万个念头闪过脑海，最后沉淀下来的却只有一个，而且是和这个女人相关的：“长痛不如短痛，是时候放弃赵敏了。”当好友刘帅出手相助时，郭天宇又怀疑：“你和赵敏有什么关系？”小说里主角创业之初的动机就是一个为情而设的赌局，目标是获得追求女主角的权利，而创业受挫时，第一反应就是与已经是自己女友的女主角分手。从中可以看出，在这部小说里，女主角赵敏完全是被动的，在男人的战场上成为一个战利品般的奖赏。连小说结局误会消散时决定她去向的，都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女儿。⑧
《网络英雄传II：引力场》⑨中女主角简丽丽虽然是反面角色，却鲜活许多。她美艳阴狠、聪明毒辣，诱惑男主刘帅出于主动，却逐渐与之产生感情，进而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作者多次用艳丽夺目的牡丹花来比喻简丽丽， 她雪白细腻的肌肤、白天鹅般的脖颈，“有很多公蝴蝶在她身边飞来飞去”……虽然这些描写仍流于俗套，角色却切实具备主动性，在作品中发挥着关键作用，比之前一部更好。
那么，在以上两部小说中，最后与男主终成眷属的女人是否较女主更为丰满呢？第一部中郭天宇的妻子卓伊，以公司小秘书形象出场，对男主忠心耿耿，全心全意辅助事业，甚至不惜出卖色相以身为饵。第二部中刘帅的妻子则是他家的收养妹妹，“稚嫩的脸颊带着微微婴儿肥”的唐婉仪。两名女性的共同点是痴心、忠诚、毫不利己，愿为男主牺牲一切，包括色相、财产乃至生命。前一位是工作助手的理想化身，后一位则可看作家庭关系和亲情的变形。
而《网络英雄传之黑客诀》⑩却以女黑客童素为中心人物。从中明显看出作者对英雄的定义，对女性角色塑造等方面有所改变。这种改变不仅仅指以女性为本部的第一主角，也指人物形象的独立和性格的进化。童素出场时，我们看到她“梳着齐耳短发，目光如电，一寸寸搜索周边所有的区域”。这里对人物外貌的描写，通过工作过程一笔带过，没有具体的容貌，人物形象是干练、去性别化的，是一个工作环境中的专业人员。童素是一个女性黑客，但作者既没有把她写成一个作为性别对象的“女黑客”；也没有把她塑造成虽有超高智商却身体孱弱，像某些传奇故事中的公主那样，是需要保护的弱者或值得争夺的财富本身。《黑客诀》中的童素形象饱满而丰富，她不仅拥有自主的技能，也有丰富的内心。面对强大黑势力的残暴罪行和威逼利诱，她体现出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童素推动着小说情节的走向，真正成为发挥作用的角色。
到这里，“网络英雄传”中的英雄们具备多元的面貌和多意的解读，超出了一般套路化的英雄谱系。这种将英雄向更大群体开放的欲望，意味着作品视野的开阔，也将其影响力扩展到不同性别和不同群体的读者中。
三、从自叙传到讲故事
通过跨界融合使小说呈现出杂糅特质，是郭羽、刘波两位作者在创作实践中的突破。作为拥有丰富商场经验的“老文青”，他们创作“网络英雄传”的初衷是一种自叙传的冲动。这一点，从作品主角与作者相似的姓名、故事情节与作者经历的高度重合中，即可看出。这种创作方式不仅将文学作品包装成了具有说服力的文化产品，也使读者的审美感受到极大冲击：这是一种与小说阅读期待不同的感触，它强行将习惯于农业社会温情脉脉、习惯于工业社会按部就班逻辑的阅读想象，扭转为对信息爆炸的商业社会、网络社会中蔓延平铺、杂糅叙述的接受。
在自叙传式小说中，必然有大量围绕个体经历、真实情感波动的内容，并不惮于将涉及私人情感和社交关系的细节直接暴露或映射出来。因此，作者必须有足够强大的信心，坚信个人经历有不同于常人且值得一录的长处；坚信将其记录下来有足够意义，能吸引公众目光；同时，必须对个人亲身经历所具备的社会价值有着坚定不移的自信。因此，在这类写作中，“自恋”是作者所必须的性格特质。“网络英雄传”作者的 “自恋”，并非凭空而来的白日梦，而是源自其成功事业中树立的信心，可以说，“创业系列”就是作者的自叙传。在小说里，他们推崇智慧和科技的力量，也试图以跌宕起伏的情节、人物命运的成败来串联起大量互联网专业知识，互联网创业具体流程。郭天宇遇到挫折时的灵魂导师郭海潮，同样和作者郭羽同姓，老郭对小郭的一番教导，仿佛不同年龄段同一个人的回想和自省。
但另一方面，自叙传式写作也容易局限于个体宣泄，导致忽略网文中最值得关注的读者感受。《艾尔斯巨岩之约》中大篇幅的澳洲景致描写以及对“中国互联网创业第一城”杭州城的介绍，《引力场》里对股票证券争夺战的长篇记录等，虽然可令部分读者耳目一新，但过多旁枝侧节和频繁出场的金融词汇等，也打断情节的流畅，让人感到缺乏节制。
将大量成熟小说文本所并不接受的专业财经和科技术语杂糅进作品，既使“网络英雄传”给人新鲜感，又有损其阅读效果。人们阅读小说，主要目的是休闲放松，获得娱乐感受，期望从虚构故事中获得窥视的快感，通过别人的生活去观照自身。所以，故事情节或人物命运是小说的生命线。如果这两条线索不顺畅，就如饭中掺砂，使阅读的快感大打折扣。当然，高明的作者在讲故事时会有许多貌似游离主线的闲笔，以巧妙的混搭丰富作品内涵，增强审美体验，使作品获得张力。“网络英雄传”中杂糅的专业技术知识，应当算作砂石还是闲笔，可能因阅读效果不同而言人人殊。我们不妨将其视作一种文体突破的企图和对读者接受力的试探。这种尝试造就了杂糅的文本，但由于实际写作中缺乏控制，有时也会让人感觉自我炫耀、好为人师。对自身经历和知识储备的过度暴露，就是前面说到的“自恋”。正如清代著名画家郑板桥的提联 ：“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对优秀的艺术家来说，减法比加法更高明。读小说时，当读者的感情为故事情节所牵动，为人物命运所左右时，兀然受到频繁密集的专业词语轰炸，难免会有些应接不暇，情感受到阻断，脑力也难迅速切换到另一领域，阅读体验便打了折扣。
自恋的写作与杂糅的文本结合，构成网英“创业系列”的整体特色，很难说这是缺点或优点。人的成功并不来自个体的决断或时机的恰当，而是源于芜杂繁乱的多种缘故。作为自身经历的投影，“创业系列”掺入的杂质恰好冲淡小说的情绪感染力，在一个层面上淡化自恋的过度流露。而这种自恋兼杂糅的局限性，在第三部《黑客诀》中却得到改观。比起“创业系列”，《黑客诀》也许依然有作者身边人的影子和经历的投射，却不再是单纯自我描摹的自叙传。故事本身更富戏剧冲突，情节推进也更加紧张刺激。
作为一部以大众较为陌生的黑客缉毒为内容的互联网小说，《黑客诀》同样不可避免地需要对专业知识进行技术说明，但相关知识却全部紧扣“黑客”这一特定群体。“黑客”是伴随计算机网络出现的一类全新人物，泛指擅长电脑技术，且能够以技术手段侵入他人信息系统的高手。随着互联网发展，这些隐藏在高超编程技术背后，凭借一根电话线就能掀起惊天浪潮的黑客人群越发显得神秘而强大。因为名中带“黑”，他们给局外人以邪恶的印象，孰不知黑客也有正义邪恶两类。在小说里，将与政府携手维持网络安全的黑客称为“白帽”，反之，破坏网络安全的则为“黑帽”。
黑客技术、黑客精神、黑客文化以及整个群体体现出的惊人智商和异于常人的行动方式，都令读者陌生又好奇。为让界内界外的读者深入了解黑客文化，真正读懂这部小说，作者不仅以清晰朴实的语言介绍许多黑客技术和黑客活动，还对网络安全、解码编程以及区块链、比特币等知识一一解释。这些文字朴素从容，紧扣作品主题，虽属技术范畴却毫不隔涩，也丝毫没有炫技之嫌，而是在释疑解惑。因此不仅没有对读者体验形成障碍，反而增加阅读的畅快感，真正让人体味到看似虚无的网络下惊心动魄的魅力，看到神秘黑客背后的真相，从而对技术产生敬畏，体味到网络科技超越具象、电光石火的力量。
从网络文学走向产业化之后，人们看到的大多是带着浓浓魔幻色彩的文字，而“网络英雄传”却是在多方力量呼吁之下诞生的现实题材作品。它毫不羞怯地举起了结合当代生活和时代主题，塑造讴歌新一代英雄的大旗。它的出现既为大众普及网络和时代潮流行业的新鲜知识，亦将文字触角深入到人物内心深处，对人物成长、心路历程等都作出探索。当这些潮头浪尖的网络英雄们内心被撕开的时候，大众不仅获得新鲜的阅读感受，亦会得到相应的启示，去思考科技时代英雄的定义、人性的变化、社会的未来，进而反顾传统人文精神的价值。因此，这一类网络小说的意义，不仅在于满足读者的阅读快感和对知识的追寻，更具有哲理的深沉。
当今时代，面对信息的瞬间流转，世界的日新月异，传统承载弘扬人文精神的文学也不断自我更新。作为其中承袭又异变的一类，网络文学以新的媒介、新的传播机制和新的文本模式，给出自己新的答案。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大项目“‘微时代’文艺批评研究”（项目编号：19ZD02）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①评论语见《网络英雄传I：艾尔斯巨岩之约》推介，//m.zimplifyit.com/book/2016-01-06/5003.html。
②盗墓贼怀揣三本笔记模仿鬼吹灯盗窃墓穴，https://news.qq.com/a/20100120/000872.htm。
③数字见知乎，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1657509。
④本段陈定家语引自“《网络英雄传之黑客诀》研讨会”发言纪要；其余评语引自百度页面“名家点评”，https://baike.baidu.com/item/网络英雄传I——艾尔斯巨岩之约/17833798。
⑤总结见知乎，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1657509。
⑥引自陈定家在“《网络英雄传之黑客诀》研讨会”的发言纪要。
⑦虞婧：《烤虾店里的“网络英雄传”》，中国作家网2019年6月30日，//m.zimplifyit.com/n1/2019/0603/c404024-31117059.html。
⑧郭羽、刘波：《网络英雄传I：艾尔斯巨岩之约》，中信出版社2015年版。
⑨郭羽、刘波：《网络英雄传2：引力场》，凤凰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
⑩郭羽、刘波：《网络英雄传之黑客诀》，花城出版社2019年版。
[作者单位：首都师范大学美育研究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