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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村台》:禹王台上新诗篇
来源:文艺报 | 王蕴明  2022年06月08日07:45

乡愁是人的一种普遍情怀。尽管已定居京都近一甲子,齐鲁大地的山山水水、落日炊烟,时常在脑海中回旋。近日观看了由山东省吕剧院倾力创演的现代戏《一号村台》,不禁再次荡起心底涟漪。黄河——中华民族的摇篮,对于生育繁衍在她身边的鲁豫之地的子孙,千百年来,可谓苦乐参半,爱恨纠缠。100多年前,黄河在鲁西南改道,淤成了一大片滩涂,土地肥沃,落子见收,至今聚居着60万农民。然而黄河并非总是心平气和,一发脾气,就闹水灾,不仅一滩庄稼荡然无存,满村宅院也房倒屋塌。不说肥沃的土地弃之不舍,数十万人迁往何处、何以为生?新时代、新气象,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心系人民百姓,志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在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宏伟蓝图中,5年前,山东省全面启动了黄河滩区的改造工程:筑起大片高出地面5米的村台,台上建楼,将散落在各处的村民聚居在村台上,永绝水患,何其壮哉!于是,牵动着千家万户滩区人壮怀柔情的伟剧便启幕了。

现代吕剧《一号村台》观后,让我这千里之外的游子如同身临其境,感受着滩区人民的生命律动,谛听着他们的心声。年近退休被任命迁建工程总指挥的副县长梁满仓就生长在这个名叫禹王台的村庄,他深知滩区人民的生存景况:“十年九旱,黄沙漫天,一朝发水,家当冲完。”“好女不嫁黄河滩,村中多少光棍汉”。他家也遭受过这种切肤之痛。30年前,大哥满囤的恋爱对象是滩外人,她父母不同意,但二人情深意贞,一个非他不嫁,一个非她不娶,若父母不允,便跳河自尽。好不容易应允了,却就在大婚之日,黄河发水冲进家门,房塌宴散,女方父母拽上闺女回家了。一对恋人一怒之下私奔天涯,30年过去了,至今音信全无。 梁家父母思儿心切,一病不起,临去之时嘱葬河边,盼儿归期。岂止往日,就在当今,李站稳与树枝儿一对青年恋人,正被她父母执意阻拦,若不是“一号村台”工程开建,新的悲剧又要重演。

剧作以脱贫致富,造福人民为主旨,以两家两对恋人的情感命运为依托,交织着禹王台村老少乡亲的喜怒哀乐,乡愁乡情,谱写了一曲豪壮的时代凯歌。故事由彩旗招摇、锣鼓喧天的背景中,梁满仓目视耳听着村民乔迁新居的欢乐场面开篇,感慨万千,思绪翩跹。组织的信任、乡亲的嘱托,让他激情满怀又忐忑不安,徐徐来到禹王庙前。禹王台村建有禹王庙,寄托着祖祖辈辈村民治理水患安乐家园的殷殷期盼。“遇良机担重任满仓何幸,理应当忘却自我想大众。心无杂念有担当,惟愿滩区早繁荣。尊荣虚名等闲去,但求不辱党员名。不羡谢幕多隆重,但愿问心无愧此平生。”观众听到了迁建工程带头人、一个共产党干部的朗朗心声。工程浩大,千头万绪,拆房、迁坟、修路、世代祖居、故土难离,稍有疏漏,即出麻烦。某天清晨,姜集村的三位党员竟带头要越级告状:因修路,一位刚开张的饭店被关;一位刚造好的猪场被拆,而补偿金不到位;一位的祖坟因测量失误反复迁葬冒犯了乡俗民风。更为棘手的是财物开支超预算,资金断链,供应商停运建材,建筑工不出动,怎么办?

两场豪壮动人的情景呈现在我们面前:景一,因拆迁工作中的疏漏失误,梁满仓代表工程部鞠躬道歉,即改立办,又因势利导在现场召开了一次党员生活会,引领大家重温入党誓言,黄河滩的老俗谚:“穷汉富汉,说话得算。说了不算,黄河来办!”在隐隐的黄河涛声中响彻在人们的耳间。景二,资金断链,工程停板。梁满仓童年伙伴、现任省城建筑集团公司董事长赵海泉当是合适接盘人,但一桩往年旧怨难以了结:几十年前,黄河汛期大堤出现灌涌,赵父以身相堵,落下病痛,村里因黄河发水,粮食绝产没有钱,赵父的医药费不能报销,赵海泉一怒之下打了村长和支书。梁满仓不但没有按照赵海泉的要求帮他逃走,反而主动报了警。做了囚犯的赵海泉从此对梁满仓和全村人记恨在心,不相往来几十年。为了迁建工程按期进行,为了父老乡亲的百年夙愿,梁满仓不顾自己的脸面和尊严,登门求助赵海泉,答应回村当众搭个台,为他找回脸面和尊严。于是,梁满仓与当年的老支书和村长在禹王庙前上演了一出痛切心扉、豪情盈天的现实版“负荆请罪”。

真诚所至金石自为开。旧怨化解了,村台建成了,人富了,景美了,李站稳和树枝儿喜结良缘,梁满仓离家30年的哥哥满囤归来了。激情满怀的梁满仓在乡亲的夸赞声中引领众人高唱出新时代的最强音:“谁领咱告别滩区,谁领咱走出低洼?谁领咱安居乐业,谁创造新的神话?共产党,自古以来第一家!”

吕剧发源于山东民间乡野,曲词通俗柔美,最善于表现乡间老百姓的家长里短、邻里亲情。能够在创新中保持剧种特色,妥帖地将滩区迁建这样宏大的现代工程题材展现在舞台上,体现了该剧编导音美创作团队的艺术匠心与功力。编导以线块相兼互联谋篇布局,以亲情、恋情、乡情烘托党性,以家事连国事,家国情相融。在日常的生活场景中展现人物的心态轨迹、情感律动。谐谑中蕴庄严,俗常中见雅正,轻喜剧手法的运用,营造出浓郁的地域特色和刚健清新的艺术景观。演员阵容整齐,不仅梁满仓(盖勇饰)、钱桂荣(吕淑娥饰)、梁满囤(李肖江饰)三位主演唱念俱佳,作派规范灵动,声腔韵味醇厚。全体配角亦均陪衬得体,昂扬着蓬勃的时代朝气和雅丽的艺术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