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话说三十年前巩俐打官司，三十年后轮到了赵丽颖。

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河东河西还不是一条河？

大河流日夜，逝者如斯夫。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是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既然三十年前的电影《秋菊打官司》已经封神，何必又要翻拣出来重新演绎？

但看到《幸福到万家》同样引自陈源斌原著，编剧和导演是赵冬苓和郑晓龙时，我忽然意识到：这回真有好戏看了……

*1 新瓶装旧酒

起初刚发现《幸福到万家》居然是《秋菊打官司》的翻版时，虽然质疑，却也承认名字起得好。

在陈源斌的原著《万家诉讼》里，女主人公名叫何碧秋，“秋”天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还是蛮有意境的。

但是轮到拍电影碧秋却改成了秋菊，为何？原来影片是在陕西拍摄，台词也用了陕西方言，可在陕西话里，碧秋的发音实在难听，所以就改成这个极具大众代入感的名字，保守估计全国不下十万个秋菊吧？且“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不正印证了秋菊不畏权势，将官司一打到底的冲劲儿、韧劲儿吗？真正名如其人。

而剧版中的何碧秋，则改成了何幸福。何幸福嫁到万家庄，片名就叫《幸福到万家》，一语双关，妙！且还说动了老品牌万家乐来投广告，让久违了的“万家乐，乐万家”广告语植入剧中，毫无违和，浑然天成。

也许是电影的影响太大，从1992到2022，整整三十年过去依旧记忆犹新。所以初看《幸福到万家》，总不免要先入为主地将电视剧和电影对比了看，对比巩俐塑造的秋菊，和赵丽颖饰演的何幸福，有啥一样和不一样？甚至将老谋子的电影重新翻拣出来，重温一遍。虽然三十年前的张艺谋用了纪录片的手法来拍摄故事片，但相较电视剧还是多了份蕴藏在淳朴中的诗意。电视剧虽然制作精良了不少，但却缺少了那种味道。这固然与电视剧更生活化而电影更艺术化有关，但赵丽颖不如巩俐演得好，也是遭众多网友吐槽的事实。想当年巩俐为塑造农妇秋菊，到农村体验生活好几个月，直到她与当地人打成一片，消失在人堆里，再没人认出这是位刚刚因为《红高粱》获了国际大奖的巨星、影后，电影这才开机。足见张艺谋和巩俐用心之至，所以从银幕上看巩俐演的秋菊，简直土得掉渣，却又淳朴得可爱，一根筋，认死理，感觉她就在你身边，一直深入到你心里。

再看赵丽颖版的何幸福，差距总归是有。虽然赵丽颖出身农村，却没有巩俐更像农民。联想到当今影视多是快餐文化，也就难怪了。但理解并不等于赞同，我还是认为《秋菊打官司》作为高山仰止的经典既已被封神，就应被封印，藏诸名山，不可再碰，因为后无来者。

再往下看，却发现《幸福到万家》虽注明改编自陈源斌原著《秋菊传奇》，但也只是移植了秋菊的人物人设和秋菊打官司的故事外壳。其实，从小说《万家诉讼》到电影《秋菊打官司》，成就了张艺谋和巩俐，也成就了陈源斌。陈源斌一发不可收，再接再厉，倚马可待地继续写下《秋菊开会》《秋菊打假》《秋菊杀人》，而原本的《万家诉讼》也改名《秋菊打官司》。如此四个中篇构成一个不是长篇的长篇系列小说——《秋菊传奇》。

剧版显然没让何幸福因为一告成名成为全国人大代表，再对山林归属的问题代表乡亲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去“讨说法”，也没有让何幸福去打击假冒伪劣，以及揪出贪官来正法，以致被民间神化为手拿两把杀猪刀的反腐之神。可见编剧赵冬苓不仅仅是编剧，还是大半个原创。她所需要的只是经典IP所包含的这一认直理、甚至是认死理、但其实是认真理的典型中国人物原型，以及一心讨说法不惜打官司一条道走到黑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典型中国故事原型。

在赵冬苓那里，经典的中国人物和故事原型作为灵魂被赋予了新的社会时代背景，以与时俱进到当下打动观众，所谓“新瓶装旧酒”。之所以要装旧酒自然是因为酒是陈的香，经典之所以是经典，有着超越时代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性。而为何要用新瓶？则是要赋予经典内容以时尚流行的外包装，让其更能反映当下并干预现实。

毕竟时代不同了，在乡村振兴的背景下，秋菊的人物故事必须重新演绎。并且原著和电影都只是一个中篇小说的体量，四十集电视剧无疑是一部长篇小说的规模。所以编剧赵冬苓以原著中的主要人物形象为基础，以秋菊鸣不平打官司的故事逻辑为线索，丰富了大量人物故事、情节细节、矛盾冲突来做加法。比如《万家诉讼》和《秋菊打官司》，只描写了一桩官司，而剧版涉及的官司和诉诸法律的事件，则不下四五件之多，有婚闹，有征地，有冒名顶替，有合同纠纷，还有环境保护。通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官司连官司，官司套官司，打官司打成了家常便饭，也打成了本剧叙事的动力。官司打到底，追剧追到底，编剧和导演硬是将经典IP剧做成了爽剧，又怎不耐看？看来中国电视剧的“苓龙”组合——赵冬苓和郑晓龙，一旦双剑合一，果真天下无敌。

*2 乡村要振兴

我们说《幸福到万家》的新瓶，就是中国农村全面决胜小康后乡村振兴的时代社会背景，可这个新瓶足够海量，足以容下万物。本来嘛！乡村振兴作为新时代相当长时期中国农村战略工程，自然是一个综合工程，不仅仅局限于乡村经济建设，还包括民主法制、精神文明、生态环保建设等等。可贵的是，这些内容均在剧中有反映。由此推之，除却原创内容的新创题材肯定离不开基于图解政策的策划。然而这种策划一旦过于主题先行，无论文学还是影视，常免不了浮皮潦草，流于表面，最终沦为宣传品，而不是艺术品；只能作为快消品，不能经典永流传。

如果以这样的方式改编经典，则是实打实地毁经典。文学史上有太多的反面教训，在此不必赘举。

然而《幸福到万家》做到了虽然有策划，但是浑然无痕，以至臻于化境。令人感慨早早成名的赵冬苓艺术之树常青，熬到今天已然人淡如菊、人书俱老。

臻于如此化境的原因就在于编剧为我们潜心绘制了一幅新时代中国农村全景图，工笔素描，不虚夸、不溢美、也不回避问题，实事求是，持一种积极、建设性的态度，也就让人倍感真实且充满正能量。

首先，作为全剧故事线索和叙事动力的打官司，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村普法建设，是坚持全面依法治国的体现，用法律来为经济和精神文明建设保驾护航。

精神文明建设需要移风易俗，民主法治建设需要知法用法，所以就有了开篇的婚闹。说起婚闹，简直不要太熟悉。过门三天没大小，闹完新郎新娘闹公婆，甚至还闹伴娘。相信大家都见过或听过，城乡都一样。但过去看属于司空见惯，今天看却是陋习。因为婚闹往往过火，无视被闹者的尊严是轻，造成人身的侵犯是重，甚至将喜剧闹成悲剧也屡有新闻。但几百上千年流传的旧俗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要改，也必须有契机。剧中何幸运做伴娘参加姐姐婚礼，却被闹婚猥亵，就构成了废除这一封建陋习的导火索。但维权之路谈何容易，要不是万传家再次骚扰，以及关律师诚意鼓励，学法律的何幸运也难以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说来这是讽刺。但更为讽刺的还是理想常常败给现实，何幸运刚刚拿起的法律武器在韩律师利诱下终变成交易的筹码，何幸运人设也因此黑化。虽然观众心里不平，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如果编剧写成通过法律手段就能轻松废掉陋习，也就太浅薄了。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任何革命革新都是在新旧事物的多次较量后，才缓慢推动历史向前的，编剧认识的深刻性也就在这里。

剧中的叙事也不是线性的，总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征地的诉讼也是与婚闹的诉讼缠绕在一起的。征地在农村经济建设中也是非常普遍的事件，在集体利益与个人利益之间，固然要人人为万家，但也要万家为人人。口号易起，贯彻难行。难保执行过程中有人掺杂私念，把好经念歪。而最终维护权益只能靠法律。

还有万传美冒名王秀玉顶替上大学的事件，这在过去层出不穷。即便被查出来，也往往是在时隔多年之后，被冒名者的人生已经改写，留下多少青春与梦想的遗憾，但却没有好的补救办法。真的感佩编剧如此深入生活，也让王家任何一个成员都不是摆设，都有自己担纲主演的局部故事。

还有环境污染，更是司空见惯。但我们以历史的眼光看，改革开放之初人们对青山绿水是审美疲劳的，相反对烟囱污水却认为是工业文明的象征。先发展，再治理，今天看是笑话，得不偿失，但对当时穷怕了的人来说，的确是认识局限。剧中用水尾村水质污染导致儿童血铅中毒事件，为片面发展经济的思想敲响警钟，补上了环保的一课。

从征地到建厂，再到污染治理，这也反映了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村创富途径亟需迭代升级。何幸福从开乡村客栈，到创办旅游合作社，再到发展有机农业，走出一条从单纯重视工业到第一、二、三产业联合发展的创富新途径，阶段性成果就是全国“最美乡村”荣誉的获得，与老一代万善堂心心念念终于落空的全国创富村评比相对比，凸显出单纯追求财富数字的标准已经落伍了，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这是乡村振兴发展观的理念升级。

以上作为剧中的核心故事都贯穿多集，都属于乡村振兴需要攻坚克难的重点方面和案例。《幸福到万家》都给予艺术式呈现，真正做到了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但是编剧的雄心和野心不止于此，既然是要做“长篇小说”，反映新时代中国乡村振兴全面图景，就不能限于图解政策，更要反映人情人性。

比如中国国情中重要的城乡对立统一问题，在乡村振兴的时代背景下，已然迎来质的突破变化。

山沟里飞出金凤凰，对于何幸福的娘家妹妹何幸运是，对于何幸福的婆家弟弟王庆志也是。他们一旦与城里人结婚，就变成了经典的凤凰男和孔雀女的故事。凤凰男因为是从山沟里的鸡窝飞出，终其一代都免不了与老家穷亲戚的关系，这让孔雀女的理想一再被现实打败，于是恨自己悔不当初，更是铁了心不想让下一代重蹈覆辙。剧中王庆志的岳父母就是这样一对儿。但是在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村再不是当初的农村，所以庆志岳母一来到幸福客栈，大跌眼镜，累积了三十年的心理优越感一朝被打破，闹出好多笑话。庆志用一次乡村之行，就把难搞的丈母娘摆平，这全因了城乡对比的此消彼长，被编剧、导演敏锐地捕捉到了。

此外，剧中对农村杂姓村庄里的外来户问题也有反映。王家父母为何一辈子谨小慎微？何幸福的丈夫王庆来为何唯唯诺诺？全是因为王家作为万家庄的小门小户，受欺负歧视惯了。他们要想融进万家庄，只能拼命紧跟。但王友德紧跟万善堂十八罗汉开山创业成功，但却不见拿到创业分红，与创业带头人万善堂更是身份日殊，距离日远，以至于王家得罪了万家就魂不守舍，不惜磕头下跪，像极了臣子拜见皇帝。这固然是植根于意识深处的封建思维残留，但也现实得很。好在王家娶了厉害媳妇何幸福，王家从此转运，再加上二儿子考上研究生、做了副市长的秘书、又娶了“县太爷”的千金，王家小妹因为被万善堂女儿冒名顶替，让王家从此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也让曾经给万善堂下的跪又被跪了回来。这种反转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可见编、导、演的技术皆炉火纯青。

还有一点，本剧所依据的原著虽然是一个普法剧，但是却没有简单地把法律当成万能灵药，包治百病，一吃就灵。

首先，打官司是一件耗时耗力有成本的事情，要想好了再诉讼。律师就怕当事人意志不坚，中途撤诉。其次，律师中也有败类，以韩律师为代表的律所“义道”，名义道，实不道义，虚伪至极不说，还公然宣称中国打官司就是打关系的谬论，真是罪无可赦。如果让这样的无良律师变成主流，说实话细思极恐。但是韩律师所带领的义道律所混成行业巨头也是事实，这也表现了编剧对现实的无奈吧。所以才让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关涛，从义道出走成立方圆律所，就是坚信有规矩才能成方圆，矢志不把官司做成生意，成为业界清流。这也表现了编剧对法律人道德操守的理想愿望吧。

再次，还有一个法与情的问题。基层农村是一个熟人社会，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纵使你是法官或者公安，也都牵连着亲朋，所以在执法和照顾人情方面，往往夹杂不清。好在县里工作组批评了这种不专业，但李公安把手一摊，农村有农村的特点。看到此，我发现这真是一个难以说清，又难有定论的问题，社会的复杂性就体现在这里，而编剧导演心知肚明，并实力反映。

*3 价值观的胜利

之所以《幸福到万家》展现了一个无比真实的社会，还是因为剧中一个个真实无比的人物。他们就仿佛是我们的父母兄妹、邻里街坊、亲朋故旧，甚或我们自己。

小朋友看剧往往非要分清好坏人，本剧人物却难以用非黑即白的二分法来分类。鲜有纯白和纯黑，往往是黑白混杂，呈现不同程度的灰度。好比越高级的照相机，越有更广的动态范围和影调层次。

通观全剧主要人物，套用黑白灰理论，恐怕只有两个纯白人物和两个纯黑人物，其余都是灰度人物。

纯白人物在农村，当然是何幸福；在城市，当然是关涛。所以观众中的明眼人，一度呼吁让二者组CP在一起。如此看来，编剧安排何幸福与王庆来同时进城打工，一个如鱼得水，一个难以望其项背，严重不同步差点离婚，是编剧有意为之的障眼法了。也许是为了让何幸福不孤独，志同道合者安排了关涛。两人出身不同、学历不同，但理念相同，心意相通。关涛可谓是何幸福成长的良师，而何幸福也是警醒关涛保持初心的诤友。两人惺惺相惜，打破了城乡阶层的对立。

纯黑人物也只有两个，起初我以为是万传家和韩律师。万传家是农村富二代的典型，骄纵、狂妄，无法无天，啥事敢干。传家的名字也是一个讽刺，名传家，实传不了家。“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他一条也不占，甚至反着来。皇帝家天下，他家村里，不是爱村如家，是拿村集体集团财务当成自家财务。这样的父亲照样教育不好儿子，吃饭没个样，老被爷爷说。三岁看大，五岁看老，所谓富不过三代，已经初露端倪。韩律师则是城里无良律师的典型，作为关涛的反面，是把官司做成生意，善于钻法律空子，背离法律人良俗公知的老油条。

但直到最后两集，万传家终被编导演做了洗白：理解父亲大义灭亲，诚心悔过狱中读书，再加上兄妹情深让人动容，所以给万传家一个邪不压正的光明未来，让他人如其名地“传家”下去，也对得起万善堂奋斗一生的晚年了。而随着污染事件的推进，真正的坏人莫聪才浮出水面。作为合资方派往保健品厂的总经理，作为职业经理人，也作为外乡人，为了让自己的业绩好看，不惜排污贻害百姓，世故圆滑、投机狡诈，做人做事无底线。这是一类人的代表，编导刻画深刻，并用其人名告诫世人，莫耍小聪明。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锒铛入狱是必然下场。

黑白之外，其他皆是灰度人物，非黑非白，既黑又白，是集众多不同甚至对立品格于一身的圆形的典型人物，所以让观众更感觉真实可信。

例如王家的父母由老戏骨张喜前和迟蓬饰演，差点被认为是从农村找出来的群演当了主演，简直太像了。其实张喜前戏路子还是挺宽的，既能在本剧中演老实巴交的农村老汉，也能在《装台》中演富“二代”的爸爸富一代大老板。而迟蓬饰演的王母对“惹祸”媳妇既爱又恨，既下放管家重担又不时让儿子防备，反映了真实做婆婆的思想矛盾纠结，太接地气了。

刘威饰演的万家庄的领导者万善堂，则是一个尤具复杂性和局限性的典型人物。作为村支部书记、省劳模、万家庄创富的带头人，不是简单的高大全。其实公心、私心都有。出于公心带领全村创业，耽误了儿女的教育，自言唯一一次去接孩子放学却不知道孩子上几年级。但是也出于私心，或者内举不避亲，抑或半推半就把儿子扶上万家庄接班人的位置。甚至对创富村荣誉的看重达到了虚荣的程度。所以一度以为万氏父子是作为何幸福的对立面出现的。但是万善堂骨子里正，在得知自己女儿冒名顶替了王家女儿之后，那种痛心疾首又矛盾纠结，看出其不昧良知。同时，他也算是何幸福的另一位人生导师，不光万家庄第一代的江山是他带领打下来的，“人人为万家，万家为人人”的口号也是他提出来的，还有别在外面闯“闯丢了家庭”，都是影响何幸福与王庆来中途没有婚姻破裂的重要因素。反过来，何幸福的言行也教育了万善堂，让他如梦初醒，找回了初心，方得始终。

以上是从辩证的角度来看人物的复杂性，其实从发展的角度看，人物还是成长性的，主人公更具有成长励志性。

何幸福虽然价值观不变，但人生观、世界观都在提高，个人能力也是不断成长。从自幼丧父家中有担当的长姐如母，供妹妹读书以至于辍学和晚嫁。及至嫁到万家庄，则成长为不受气、敢出头、勇于讨公道的儿媳妇。然后生子、当家、建大棚种蔬菜，遭遇征地风波，眼看孩子过百天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却因迟来的公道导致万善堂因打人被拘留，也导致幸福两口子在村里无法容身，被迫进城打工。但是金子走到哪里都是发光的，因为幸遇关涛，更因自身素质，让何幸福完成英雄之旅回村二次创业，最终王者归来成为万家庄新任党支部书记、乡村振兴事业的带头人，实现了“幸福到万家”。

所以看到结尾，随着逐渐入戏，再也不去比较秋菊与何幸福、巩俐和赵丽颖了。因为他们虽然出自同一个人物原型，却是两个人物形象。相比之下，巩俐版的秋菊只能算扁平人物，人物缺少成长性。打官司之后的秋菊还是秋菊，她当不了村长，也带动不了乡亲们致富。而赵丽颖版的何幸福，虽然性格执拗，认直理，但不代表脑子不活。相反，她能看到商机，有致富能力，是一个乡村女强人式的人物。

片中次主要人物也是有成长的，比如丈夫王庆来与妹妹何幸运，他们走入城市，一个停滞不前，封建思想劣根性暴露无遗；一个丧失初心，人格被现实击碎导致黑化。但是最终王庆来回到适合自己生长的土壤，当上了蔬菜合作社社长；何幸运在脱离了生存危机之后又找回了良知初心，结束黑化走向正途，他们也都完成了自己的成长之旅。

最后，我不禁要总结为什么何幸福嫁到万家庄，就能带来幸福到万家？为什么她走到哪里都会发光发亮？甚至照亮了万传美从冒名顶替的阴影里走出来，坦荡道歉，然后去西北更贫穷的乡村执教，去振兴那里的乡村，完成人生的救赎。细看观众不难发现编剧导演所埋藏的答案，那就是——价值观的胜利。一如圣雄甘地和特蕾莎修女，自带光芒，照亮别人。

其实何幸福是一个极简单和纯粹的人，别人看是一根筋、轴、认死理。但这是有原则，不忘初心，能够锲而不舍，所以金石可镂。因为坚信有理走遍天下，所以为人做事雷厉风行，说干就干，所谓成大事者不纠结，最终性格决定命运。她赢在一种价值观指导下的成功的素质，不是偶然，是必然。

同样，关涛也是，初创业何其艰难，但终会成功，也是靠了与何幸福一样的做人做事准则，是理想与价值观的胜利，这也是编剧和导演所要弘扬的。

总之，《幸福到万家》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乡村振兴背景下的一部现实主义大剧，为农村人物画廊贡献了多个成功的人物形象。

经典就是经典，IP终究是IP。本剧内容反映了时代主题，也干预了社会现实，实践了现实主义文学最高的神圣使命。而作为经典IP的重新演绎合乎规律，树立了叫好又叫座的样板，再次印证了艺术的精神力量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