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家国情怀和担当意识的动情表达
《深海》是一部致敬之作,而且是一部致敬至今仍然健在的我国老一辈科研工作者的作品。因此,如何将我国第一代核潜艇总设计师黄旭华自儿时至今的个人历史与时代相结合,进而浓缩提炼?如何在生活与艺术之间进行取舍嫁接?如何以崭新的艺术语汇让剧作在众多同类题材作品中脱颖而出?这些都是话剧《深海》的主创不得不直面的创作难题。值得欣喜的是,创作者在广泛收集素材、深入挖掘立意的基础上,以开放的视角、宏阔的视域,以及富有冲击力的视听语汇,从作品的情节选择、结构安排乃至舞台视听形象的全方位打造等方面进行了有益的尝试。
家国情怀和担当意识是创作者在情节提炼中抓住的焦点和重心。全剧的开放性,不仅体现在这一情怀和意识上,因为它们是属于新中国第一代建设者们的特殊精神印记,而且体现在对时代主题的全新开掘上,将作品植根于民族走向复兴的历史进程中。作品刻意展现的1939年家园被毁的场景,正是这种情怀和意识萌发的起始之点,懵懂的少年在这里改变,个人成长的方向由此融入时代的召唤之中。黄旭华不得不从这里出发,清醒而坚定地将个人与家国存亡、民族命运连接在一起,即使是在特殊年代,出身富足家庭的他被质疑学生时期参加地下党活动,从而被发配到猪棚喂猪。承受着种种屈辱和贫困时,他也没有灰心失意,而是毫不懈怠、持之以恒地继续着核潜艇的研究。支撑他走过风雨、走过磨难的,依然是这种情怀和意识。“旭日东升,荣耀中华”,黄旭华改的哪里是名字,分明是志向与信仰。作品清晰地告诉我们,新中国第一艘核潜艇建成的过程,与黄旭华个人成长历程背后的支撑,就是这种一以贯之的家国情怀和担当意识。它们是这一代人不断前行的内在动力,是支撑他们不惧任何艰难困苦的强大心理力量,也是他们最终的精神归宿和生命价值的体现。可以说,将作为个体的自身命运与一个更大的整体、更永恒的价值联系在一起,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是一种有信仰的人生境界。
全剧的结构也呈现出一种开放的姿态。创作者先是采用了叙述体模式,但又兼容并蓄地吸收了情节剧写实主义风格典型、集中等结构模式的优长。大幕从2016年拉开,当黄旭华走进他亲手设计的我国第一代核潜艇时,看到熟悉的潜艇,看到新老战友,他不禁感慨万千,回忆起了以往的林林总总。由此,该剧搭建起了以黄旭华的回忆为叙事主轴的叙述体戏剧框架。全剧以核潜艇在1988年下沉深潜,挑战300米极限深度为核心事件,辅之以与此相关的苏联专家撤离、需自主设计制造等情境,以及抗战时期母亲送他逃离家乡的场景,与妻子结婚、相随一生的片段,在猪棚里进行劳改时不忘进行科研等细节,都以回忆的方式呈现于舞台,互相“间离”,也互相映衬,共同铸就了剧作总体的网状形态和信息布局。
在这种散文般挥洒的表现方式中,创作者紧紧抓住了主要人物黄旭华与母亲、妻子、女儿之间的感情纠葛和牵连,建构了一条作品与观众之间的情感通道,巧妙地将剧中的抽象概念转换为血肉人生,将创作者的高台教化转换为个体的生命体验和人性温暖,使黄旭华一生所信奉、所身体力行的家国情怀和担当意识,得以在感性的层面上运行演绎,刷新了叙述体戏剧通过说教、论述来教育、唤醒观众的常规套路,呈现出一种跳跃灵动、摇曳生姿的结构特征,从而实现了这类戏剧创作的一次实验性突围。
恢宏大气的多媒体空间造型处理,使我们感受到了开放式高科技的魅力,投影运用带领观众走近三重空间,视听交融的跨媒介通感叙事,汇成锐意求新的众声交响,不仅创造出了“空间蒙太奇”式的全新效果,使观众的知觉在上天入地的无限可能中自由舒展,而且走近了英雄的个人历史与内心世界。在创作者笔下,无论是画面构图、色彩搭配、场面调度,还是光色明暗处理、视听节奏控制等,都在精雕细刻的同时贯注了一种生命的热情,不仅如泣如诉、如歌如画般营造出了核潜艇极限下潜步步惊心的紧张氛围,真实还原出核潜艇内部的密闭空间,还将剧情扣人心弦地层层推进,形成了一种逼仄而流畅的“时间节奏”,引导观众的视觉注意向着作品所展示的人生风景和信仰之光靠近、再靠近。
- 《深海》:解锁记忆深处的家国情怀[2022-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