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飞:传统文学是影视改编的富矿
剧本创作最核心的就是要讲故事
陈智富:您作为 70 后作家的佼佼者有 一个很鲜明的特点:一边写小说,一边写剧 本,而且都很成功。对于当下作家来说,如何将优秀文学作品转化成影视剧是一个热门 话题。请您结合自己的创作实践谈谈剧本创作观吧。
海飞:十一二年前,我从《旗袍》开始 了剧本创作之旅,当然更早的时候我就开始写小说了。在我眼里,小说家和编剧是两个 群体,两边都有创作上欠缺的地方。我在小说创作和影视编剧两个方面都有亲身经历, 看问题就相对来讲也许能更清晰些,不存在厚此薄彼的倾向。接触影视编剧行业多了后,我发现,很多小说家忽略了故事,或者说 对故事缺乏耐心。而剧本创作最核心的就是要讲故事。比如说,短篇小说没有故事也是成立的,散文没有故事也是能成立的。但是中长篇小说不能不讲一个好故事。
我的看法是,小说好不好关键靠作家的 创造能力,电影好不好取决于导演的水平, 电视剧好不好取决于编剧的水平。允许一部分作家坚持纯粹的小说创作,允许一部分作家和影视编剧或者适合改编的小说打通。梁晓声老师曾长期在北京电影制片厂工作,小说也写得好,他是在两条路都打通的作家。
如何把小说改编成好的影视剧本是很多作家关心的问题?我觉得首先是要厘清小 说与剧本的关系。小说作为母本的艺术门类的开发,是大势所趋,成功的例子特别多, 特别是电视剧不发达的时候,小说被改编 成电影的情况很多,比如《红高粱》、《芙蓉 镇》、《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在韩国被 拍成电影)。到目前为止,基本上优秀的小说都会被改编成影视剧,很少有漏掉的。比如, 四大名著一定要拍啊。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 好小说都是好故事。获得茅盾文学奖的小说 作品,很多已经拍成影视剧了。比如阿来的 《尘埃落定》早就被拍成了电视剧,陈忠实的 《白鹿原》也拍了电视剧,梁晓声老师的《人世间》电视剧今年播出爆红。徐则成的《北上》也拍了电视剧。
我始终认为,小说作为影视改编的母本,那是有根的。很多前辈作家写小说为读 者所熟知,其实他们很早就从事过影视剧创作,莫言很早就从事话剧创作,刘震云多年前就开始电影创作,朱苏进也编过电视剧作品《我的兄弟叫顺溜》等,这样一批小说家很早就转入到影视行业中,但总体而言,毕竟是少数的。更多的情况是,很多传统严肃文学作家并不会转到影视编剧行业中,因为两者思维是不同的,甚至是对立的。
我刚开始从事编剧工作时,也有点端着的架子,经历很多弯弯曲曲的路,后来被现实击败了,感觉被批得体无完肤,那是一种很糟糕的心态。跟专业编剧团队讨论剧情、人物和构架时,往往是这样的场面,比如十个人分别讲同一个故事,然后大家就是分析 评判。在故事的构造上,你为什么讲不过人家?这种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的模式,在影视创造中,能立分高下。在影视行业,编剧就是说书人嘛,讲好故事非常重要。
并不是说小说家来做编剧就更有优势, 相反是没写过小说的直接从事编剧可能更好。比如说,电影中但凡有大段的独白,对于有话剧功底的演员来说便是很好的锻炼。一个原著小说能不能被改成好的电视剧,关键是跟找的编剧有关。事实上,很多优秀编剧 不太愿意改别人的小说。他们认为,小说家提供了一个小说故事,这个故事的可用素材很有限。编剧即便没有用这小说中的桥段, 也是能够编出一个完整故事来的。所以一部分编剧,会觉得小说家提供的故事其实是没用的。但是同理,一部分小说家的故事非常精彩,这让改编变得容易了很多。
再说说网络文学改编情况。流行的网 络文学作品是很容易被改变成影视剧的,成功的例子非常多,包括湖北省作协的匪我思存,以及好多网络 文学作家作品都被改编过。杭州就有一个网络文学作家 村,好像入驻了唐家三少、天蚕土豆、 南派三叔、蒋胜男、 流潋紫、沧月、管平潮等一批作家。 凭着庞大的点击量和受众欢迎度,他们的作品更容易被 改编成影视作品。
网络文学作家在心底里是敬重传统严肃文学作家的,他们认为自己的叙事水平和文学性相对会弱一些。但是,传统文学作家不太会有心情向网络文学作家学习,认为网络文学并不高级。不管如何的认知,都无可厚非。在文学创作道路上,活久见,结果见。
还有科幻文学也不容小觑,刘慈欣的科幻作品远远走出国界,就像传统文学大咖莫言、余华那样,拥有庞大的粉丝群,而且是世界性的。只是我们很多人不知道,甚至在自欺欺人,把刘慈欣的小说归为类型文学或通俗文学。说是通俗文学,一定是没有错的。但仔细阅读,你会发现科幻作品写的也是人, 写残酷的人性,其文学性又何尝在当下的严肃文学之下。
对于传统文学作家来说,不管承不承认,这都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并不是简单地把受众欣赏不了高雅的文学,只喜欢通俗文学作为小说缺少读者的借口。文学场并不是一种较量,但是作品好坏,不是靠嘴巴说的,还是要靠结果说话的。在我眼里,畅销 小说不一定是好文学作品,但是好的文学作品,一定会畅销,比如《活着》《白鹿原》《尘 埃落定》……
传统文学一定是一个影视或其他文化 产品改编开发的富矿,但是很多的故事被改 编影视的过程中变成了鸡肋。我们都知道, 小说的影视化改编,无论是促进小说的大众传播,还是推动小说出版等都大有裨益。那为什么说部分传统文学在影视改编上是一个鸡肋?你不能说读者不懂文学艺术吧,毕竟现在读者受教育程度也很高了。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是,不要把严肃文学和通俗小说对立来看。说实话,很多传统文学作家的虚构能力并不够,也没有畅销的通俗小说作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优秀 的通俗小说作品有大量的粉丝群,这些粉丝群不是无脑的,也不是简单的所谓靠宣传包 装来助推热度。你看看,动辄几十万甚至上 百万的销量,看看网络流量是多么巨大,你 看看影视剧改编对出版的推动力是多么巨大。所以,传统小说家在创作上,应该是有值得去反思的地方,也应该已经到了反思的时候。
编故事是有套路的,也是需要经验的
陈智富:您刚才讲到编剧的核心就是要讲好故事,您作为影视行业的金牌编剧,在 编故事方面应该有很多心得吧。
海飞:我编故事是很快的。如果只是要求一般发表,我一天可以编好几个故事。我 现场就可以编一个小小说。比如说,在夜晚的大排档,我想起了 20 年前的白月光,当时什么故事都没发生。漫漫长夜,经过车轮战般喝酒,我喝得醉醺醺的,醉倒在街头了。第二天亮了,我在绿化带旁醒来,还是被洒水车的声音吵醒的,我身上满是水。我回忆起来,昨天晚上,我在大排档经历了三波朋友的酒局。当时,我失业了,我摸口袋里有几百块钱。我邀请朋友来大排档吃饭,对方根本 瞧不起我,我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我愤愤地吼道,我们是同学,你忘了我那时候怎么帮你了。你办了企业,就人五人六啦。但电话那头的声音是,这个同学已经死于车祸。于是,在醒来的街道,我不禁惆怅,原来,活久见才是最有福的。原来,漫长的人生一切都是变化中。中国人传统骨子里的观念,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我不过是一个践行者,除了三十不立,我提前进入了知天命和耳顺。比如现在谁来指责我,嘲笑我,我都不会有啥 反应,觉得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我刚才即兴说的这个小小说,辅之以好的语言文字,一定能发表。但是,这还是不 够出彩,不可能成为精品。编故事是有套路 的,也是需要经验的。我听到过很多写作的 抱怨,其实所有的抱怨是无用的。关于名利, 会来的时候都会来的,不会来的时候也不可 能会来的。特别想说的是,你急什么?
但是,对作品有要求,这是对的。文学作品需要口碑,要写的是复杂人性。我小时 候见到很多家庭分家,大哥两把热水瓶,弟 弟两把热水瓶,爷爷奶奶一把热水瓶。在这 样的分家上,兄弟间涉及到切身利益那是寸 土必争的。但是第二天如果有外人来欺负弟弟,即便哥哥昨天跟弟弟吵架了,铁定要来 劝架,其实劝架也是拉偏架,哥哥拉住外人,为了方便让弟弟去打。这就是最普通和最普遍的人性。
我说写人性,很多编剧自有一套打动观众的手法,这建立在每个人都认同的价值观 基础之上。从人性深处爆发的犯罪,对色对财对权的渴求欲望,一千年后的人类也不会变的,这就是人性。比如,今年有一部电影 《人生大事》,就是在武汉拍的,有很多武汉 方言,特别是小文总是闭口开口说老子不太合适,从商业的角度看,综合来看还是不错的。这部电影看似讲的从事殡葬店工作的三哥的故事,里面有《入殓师》的影子,其实讲 了太多的人间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写两代 人的情感纠葛也很出彩。原来父子是仇人, 后来父子成兄弟,写父子的对立和和解。这 都是人性啊。三哥和他爸爸一直关系不好, 爸爸常常骂他。三哥意外结识了小女孩小文后,认作女儿,三哥整个人都变样了,眼睛也闪烁着光芒。最后,三哥和爸爸也和解了。电影刻意把小文塑造成天不怕地不怕的哪吒的性格,如果离开这个小孩子,这个剧就没了灵魂。
我记得我当年当武警的时候,负责在哨楼上看管犯人。监狱里隔一段时间,就会放露天电影,有一次放的是《妈妈再爱我一次》,犯人看到这部电影都哭得稀里哗啦。《妈妈再爱我一次》改编自台湾民间故 事《疯女十八年》,由陈朱煌执导,1989 年上映。这部影片以倒叙方式开始,讲了精神病医生林志强寻找失踪 18 年的母亲秋霞的故事,很感人。相比来看,去年的贺岁片《您好,李焕英》从剧作上来说很一般,算不上写到人性深处的好电影。人性是什么,比如女人爱自己的小孩,但是常常忽略了妈妈,但当她看这部电影,并回忆往事时心底还是深藏 着对妈妈的爱,于是瞬间破防,这也是人性。看影片的观众往往笑着笑着就哭了,也算感人,但应该不会成为经典。相对而言,2020 年底上映的电影《送你一朵小红花》的情感 戏处理得更好些。而《人生大事》,似乎变成 了《妈妈再爱我一次》的爸爸版,片名也可 以叫《爸爸再爱我一次》。
陈智富:您怎么看待现在的影视行业?
海飞:影视行业的暴利时代早已远去, 现在很多影视公司关门了,破产了,处于寒冬期。寒冬期要走多少年,我不知道。但我相 信,一切都会好的。我是一个很积极的人,和许多从业人员一起,等待春天的到来。影视剧很多中不溜秋的演员选择去当网红。很多编剧也去走别的道路。反而是许多初学编剧 的,大量地活跃在抖音等短视频领域。头部编剧则是非常紧缺的,头部影视公司特别需要头部编剧,决定投拍一部剧,选择编剧本身有赌的成分,赌也赌得好一些吧,那所以不如选头部编剧。当然编剧的口碑很重要。影视公司对编剧是有长期观察的,有综合维度的评判体系的。你写的小说有获奖吗?百科百度、豆瓣评分怎么样?小说故事有没有打动人的亮点?这些评判都有很严格详细的标准。一般来说,要推介一个项目,编剧和制片人的有效交流往往不会超过 3 分钟。三分钟之内,编剧要介绍是什么故事,有什么新概念,如果三分钟不能说服制片人,那这个故事一定会乏味的。编剧和制片人的交流, 就跟男女相亲一样的。对对方在短时间内没感觉,那就是没戏了。不管对方说什么学校、 家境、长相等的优越,都没用的。
影视剧本创作往往都是概念先行的,所以策划非常重要的。不管是什么工业、农村、 警察、古谍、罪案等题材,关键是你要怎么做,怎么写出好小说的本子来。只要策划好、 选题好,不要急于求成,要沉下心来,都是能做出来的。现在大陆也涌现了一批年轻导演吴京,徐峥,陈思成,也有《战狼》《你好李焕英》《港囧》等一批叫座商业电影。还包括更多 80 后导演也开始上场了,开心麻花也 做了不少好电影,他们其实都是倒着做电影的。也就是说,他们先是想要做一个什么类型的片子,然后再来找编剧和主创团队。
一定是要慢慢来,慢中求快
陈智富:您觉得,影视编剧培养方面存在哪些问题亟待解决?
海飞:说实话,在传统的艺术学校里教授影视编剧创作,十分之一的学生能走 出来并坚持工作在这个行业里就算不错的了,有可能是整个班都全军覆没了,这是奇怪的现象。我想可能是因为在学校里教授影视剧本创作,更多的是停留于表面,缺乏在行业的摸爬滚打的创作实践吧。
我常跟学编剧的学生交流的时候,感觉他们似乎总是在准备着一到两年就要成名。这怎么可能呢?我反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要成为编剧呢?你为什么觉得学当编剧只需要一两年就可以实现呢?我常说,一个视创造为生的从业者,你需要做好准备,做好坐冷板凳的准备。
他们虽然觉得我的话很有道理,但是还是想当编剧,还是比较着急成名。但循序渐进这是没办法啊,这是年轻人成长必经的过程吧。比如说,你上学走路的小孩子走慢点,否则很容易摔跤,这是大人常说的话。但是小孩是不会听的,小孩只有自己摔 一跤以后才会懂得,这是实践告诉他的。所以我总觉得,该说的只要说一遍,“不劝” 是一个很好的词。真正办企业的人最懂得这个道理。
有一个 30 岁的小伙子立志做编剧,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跟这个小伙子说,你应 该有十年规划,有一个做合格编剧的十年规划,至于成名规划最好少想点。他说,要 十年吗?我说,其实不是十年,而是一辈子。 你现在要写哪个方向哪个系列,好多初学者,横向来写是可以的,但是需要学会纵向地写。也就是说,故事得前进而不是停留。 比如郑渊洁写的童话系列,总是围绕着皮皮鲁鲁西西展开,比如沈石溪总是写动物小说。这就是规划。剧本写作就像电影的分镜的过程,路径选对了,就不会歪,一直延伸地写下去。比如,我正在做十年计划—— “谍战之城”计划,从广东汕头开始写起的, 写这一系列城市发生的谍战故事,故事地 点都是在靠近福建等沿海一带。1931年,在汕头有 200 多个我党领导干部从此处经 地下交通站护送,进入到革命区工作,这条交通线下,将香港等地区和江西革命老区 连接起来。在民国时期,汕头是一个地级市,不大,却有多个国家的领事馆,十多份报纸,比如汕头日报、晚报、商报之类的。现代则出了李嘉诚和马化腾等著名企业家。 所以,汕头是一个有特色的藏龙卧虎之地。
我跟这个小伙子说,我当兵出身的,并不是专业创作,也是因为业余爱好而走上了文学道路。我入行编剧的时候已经 40 岁,很晚了。编剧这个行业是非常辛苦的,有时候没日没夜地写,这是一个熬人的过程啊。 有人叫你出去应酬吃饭,你拒绝几次了,就渐渐没人邀约了,这时候你会觉得被边缘化。剧本创作是需要投入的,这时候最佳状态是被人忘记,被边缘化。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时间是碎片化的,有很多时间被抖音等娱乐方式所占据。你能够被人忘记,静下心来创作多好啊,为什么需要人记得你呢。手机放在家里最好长时间也不动。
我一直说创作剧本,一定是要慢慢来,慢中求快。慢慢磨炼,就有一个打通的过程。就像练书法,练着练着突然有一天变好了,创作也是这样的。你觉得太简单的事情,其实很复杂。你觉得木工做一把椅子很容易,不就是四条腿加一块板子嘛,其实这只是木工的初级。要想做到木工八级是很不容易的。比如说,现在大家都知道,出版行业中,童书出版和销售比较好,但是童书也有自己的技术和操守,你觉得能驾驭吗,其实不容易。我也在浙江省作协编内刊,判断一篇小说好不好,首先看文字好不好。判 断一篇剧本好不好,首先看台词好不好。台词非常重要。有个学生曾跟我说,自己仅仅只是台词差了点。我觉得,台词很重要啊, 怎么能差呢?这相当于一个贫困的人说,我仅仅是没有钱而已。
我的写作心态是慢的。只要安下心来写作,你会发现,几年没见,你的写作功力已经精进了。
陈智富:请您谈谈青少年时期的阅读经验以及与文学结缘的经历吧。
海飞:我十几岁的时候看书很杂。《山海经》《故事会》的发行量很大,特别是《故事会》开本小。我仔细观察,在工地就蛮多这类杂志,因为工友很容易把杂志装入口袋。我还看《东方剑》《法制与生活》等杂志,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些。对了,还有张恨水的《秋海棠》,还有《金陵春梦》《侍卫官杂记》等读物。但除了这些通俗读物, 我还喜欢看张贤亮《绿化树》、川端康成的 《雪国》,这些文学类作品也让我印象深刻。当然八十年代的电视剧很多了,什么《秦王李世民》,我记得有四集,什么《虾球传》, 我记得有六集。那是我泥沙俱下的庞杂的吸收过程,但我当时从来没想过当小说家。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开始写小说。2000 年左右,我大量写小小说,在《小小说选刊》,在报纸也发过一些作品,随后三年也陆续在获奖。我发现,很多小小说作家讲故事也只是讲了一半,他们讲不下去。那时候我身边写小说的朋友都崇尚欧·亨利那样抖包袱的短篇小说创作,将之奉为经典, 而我觉得不是这样的,这样的写法过时了。当然,这是练习写作的必要基础。但是,我渐渐觉得,抖包袱未必是好的小说。后来,因为有许多的事要做,我就没怎么写这类小说了。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小说似乎进步不是很大,总是停留在苏童、余华、毕飞宇写作的那个年代,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写小说,也未必能超越三十年前的小说家。我写作最疯狂的时候是 2005 年。那时候,我总是工作一段时间就换一份工作,而且还都是下行的,意思说每次换工作,总是换差的、收入低的工作。在报社工作三年后,我离职了,成为一个自由撰稿人。在这段迷茫 期,我失业了一年半。我当时正在写长篇小说《花雕》,而短篇小说《闪光的胡琴》在此前获得《上海文学》杂志社举办的全国文学新人奖一等奖。我想想过去一年半的时间,觉得太累了太厌倦了,还是无法继续这样的工作。后来,我有幸到了浙江省作协文学院,文学院专门成立了名家工作室,不坐班,我的主要精力可以放在创作上,我想, 这也许是我工作岗位的最后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