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李燕燕，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重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代表作有《无声之辩》《拯救睡眠》《天使PK魔鬼》《老大姐传》《社区现场》《我的声音，唤你回头》等。作品连年入选《中华文学选刊》《中国报告文学精选》《21世纪年度报告文学选》等。曾获第八、九届“重庆文学奖”，解放军原总后勤部第十三届“军事文学奖”，《北京文学》年度奖，《啄木鸟》年度奖，“书香重庆十大年度好书”等。作品入选“2020中国当代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等重要榜单。

许晨，中国报告文学委员会委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山东省作协原副主席，青岛市作协名誉主席，文学创作一级。出版有《居者有其屋——中国住房制度改革纪实》《人生大舞台——“样板戏”启示录》《琴声如诉》《山海闽东》，海洋纪实文学三部曲《第四极：中国蛟龙号挑战深海》《一个男人的海洋》《耕海探洋》等长篇报告文学和散文集。曾荣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第五届冰心散文奖、全国海洋文学大赛特等奖、山东省文艺精品工程奖、泰山文学奖等奖项。

三峡彩虹

——云阳环湖绿道建设纪实

文｜李燕燕 许晨

 

序章 江山如画

这是在哪里啊？

天上人间，还是梦幻仙境？

绯红的朝霞穿过薄薄的晨雾，静静地铺洒在长江三峡航路上，如同少女的脸庞绽开娇羞的笑纹，波光粼粼；一艘艘轮船轻轻划开平滑如镜的江面，轮机欢唱着，驶向远方的云影阳光之中。

蜿蜒曲折的岸畔，绿草茵茵，花团锦簇，掩映着一条长长的红黄绿相间的大道向前伸展。如同一双温馨而有力的手臂，拥抱着怀中的亭台楼阁，车水马龙，更有那笑靥如花的男女老幼——

自行车道上，一位位骑行运动者鱼贯而来；

跑步道上，一队队慢跑爱好者你追我赶；

漫步道上，一家家亲朋好友闲庭信步、怡然自得；

阳光沙滩，穿着运动服的孩子们大呼小叫，追逐着沙滩足球场满场奔跑；

月光草坪，含情脉脉的情侣恋人们，依偎在北斗广场香樟树旁甜美地拍照；

滨江公园，浓密的树荫里，一排排干净整齐的石桌石凳散放着，纳凉闲坐的退休老人摇着羽扇，悠闲地打着扑克或下着象棋。

沿着山城，将眼光放远一点，透过绿树红花的江岸和鳞次栉比的楼房，一直往上，便可看到那推窗见绿的新城国际、丽江景苑等居民区、杏花路上县直机关的办公区、高耸入云的“天下第一梯”，还有那遍地翡翠的云顶公园、磨盘寨、龙脊岭……

俨然一幅水墨山水画次第点染，又如一卷《清明上河图》似的徐徐展开，城在画中，人在画中，生活在画中。此情此景，让我们情不自禁地联想起当代著名诗人贺敬之《桂林山水歌》中的诗句：

云中的神呵，

雾中的仙，

神姿仙态桂林的山；

情一样深呵，

梦一样美，

如情似梦漓江的水。

……

太美了！太像了！

不过，这里不是桂林，也不是漓江。这里是有着“万里长江，天生云阳”之称的重庆市云阳县！

对了，这是云阳的江，这是云阳的山，这是云阳人民在县委、县政府领导下，忠实践行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所倡导的“生态文明”建设和“长江大保护”理念，团结拼搏、奋力打造的山水园林城市画龙点睛之笔——历经七年建设的“环湖绿道”带给人们的幸福与自豪。

不是桂林胜似桂林。

山水云阳梦幻云阳。

这不仅仅是笔者和一干文人墨客的观感，也是中央电视台的报道与褒奖。2022年8月1日上午10时整央视新闻频道播出了关于云阳的特别报道。风光迷人的云阳山水，33公里的长江绿道，奋进拼搏的云阳人，一一呈现在观众眼前。

这次现场报道，犹如一场连台大戏的“开场锣鼓”，随后重头戏、压轴戏接连上演了。由此掀起了一场国内各大报刊、网站等媒体的报道热潮。8月2日晚上黄金时段，有数十亿中外观众瞩目的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再次隆重报道了《走进县城看发展》云阳篇——

那位正在绿道上散步的名叫郭艳的市民，面对摄像机镜头，眉开眼笑，简明扼要表达了云阳人的心声：“感觉我们云阳这十几年的变化太大了，一个字：美！两个字：幸福！”

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一派学者风度的年轻县长李茂涛，代表县委、县政府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说：“云阳县认真贯彻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从生态破题，用绿色答卷，着力推进“产业生态化，生态产业化”。绿色工业、生态农业和文化旅游齐头并进，真正让这座县城成为山清水秀美丽之地，绿色发展幸福之城。”

哦，云阳！云阳！

大西南崇山峻岭、长江上游的云阳哟，巴蜀胜景、人杰地灵的云阳哟！20世纪90年代初，曾以最大的三峡库区移民县吸引了举国上下的目光。今天，又以生态文明立县、擦亮“渝东明珠”的形象走进了国人心中。

彩云阳光，七彩云阳。

本来，天空中出现七彩云的现象比较罕见，人们往往视作吉兆和祥瑞，称其为七彩祥云抑或七彩云。如果是在宗教圣地上空，则认为是“佛光”“宝光”，佛祖显灵。

实际上，七彩云是指太阳光线与云彩中的冰晶结构产生的自然现象，是典型的“日华”景观。有一种圆弧七彩云，亦称作“彩虹”，又谓天虹。在合适的天气状况下，阳光照进云彩时，通过折射和反射作用，上空云彩内的水汽将太阳光谱分离，从而呈现出“红、橙、黄、绿、蓝、靛、紫”七色光芒。

此地先民为家乡取名“云阳”，真是大吉大利，至臻至美。彩云需太阳照射而成，这里有“云”有“阳”，可以说是全国最具“七彩”的地方。

如今，利用三峡大坝蓄退水形成的至少30米落差的消落区，按照生态化、景观化的理念建成的环湖绿道，犹如一条五颜六色的缤纷绸带，围系在美丽江畔的腰间，为好比“杨家有女初长成”的云阳平添了一抹妩媚；又如一条熠熠生辉的珍珠项链，佩戴在青绿山城的颈项，为我们“回头一笑百媚生”的云阳赢来了满堂喝彩。

俨然一道美丽的天上彩虹，降临到了当代人间。

然而，亲爱的读者，你可知晓：

几年前的这片长江库区岸线，除了早年建设的滨江公园、双江大桥桥头滨河绿地之外，大部分还是杂草丛生、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的景象。私搭乱建的违章建筑，高高低低，星星点点，如同城市的疮疤，刺眼地袒露在那里。江风一吹，尘土飞扬，异味熏人，就像著名作家老舍先生笔下的《龙须沟》一样。

弹指一挥间，旧貌变新颜。

这条堪称美丽而神奇的环湖绿道、这项造福于群众和城市的工程，是怎样铺筑的呢？

人民不应忘记，历史不应忘记！

让大家跟随着我们的笔端，去探寻一下那些像晨星一样——当寒冷的夜幕消散，金色的黎明到来之时，渐渐隐没在岁月深处的建设者，以及其中所蕴含的功能与意义吧……

第一章 天生云阳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著名诗作《蜀道难》，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古代巴蜀的道路之险要。不过，历史车轮隆隆驶到了21世纪改革开放新时期的中国，川渝之地四通八达早已不足为奇了。

前不久，当我们乘坐高铁列车沿着郑渝线，穿山越岭，跨江渡河，一路风驰电掣，驶进云阳车站时，往事越千年，宛如一下子从古代穿越到当今，眼前豁然开朗。

举目望去，迎面矗立着一道高高的山坡，就像北方人家庭院的影壁墙似的，上面镌刻着刷着红漆的八个大字：万里长江 天生云阳。真好！还没进到云阳城里去，就看到了“主人”自豪而热情的笑脸。

好响的口号啊，好大的口气！让人过目难忘，达到了广而告之和耳目一新的效果。是谁敢于这样形容呢？面对前来迎接的云阳县文联主席熊咏和工作人员向桢，一上车，笔者一边“贪婪”地观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边进入了“采访”：

“熊咏主席，为什么叫天生云阳呢？”

曾经在县委宣传部工作过多年、秀外慧中的熊咏笑着回答：“简要来说，起初是为了农产品有个统一的品牌，后来又结合文化旅游宣传云阳，扩展为云阳的城市形象用语……”

“哦！”笔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进而了解到了其中原委。

云阳县处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区，日照充足，夏季炎热，冬季暖和，多伏旱多秋雨，日照时间较长，光能、风能资源比较充足，立体气候特征显著。

独特的云岚雾气孕育了云阳农产品丰富多彩、品质优异。但长期以来云阳农产品各自为政，影响力不够。如云阳柑橘，种植面积虽达30余万亩，但品牌一度达到12种之多，很难形成整体合力。

2015年初，中央1号文件将农产品品牌建设提到国家战略的高度。时任云阳县县长覃昌德正在外地学习考察现代农业，意识到品牌化已成为中国农业发展的新常态、新方向，亦是推动区域农业乃至区域经济升级转型的有力抓手。

考察归来，一幅全面提升云阳农特产品的画面在他头脑中徐徐展开。他深知，虽然云阳在农业特色产业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市场拓展遭遇了瓶颈。一是大产业，小品牌；二是高质量，低价值；三是新挑战，老观念。要解决云阳农产品发展所遇到的问题，就必须结合文化旅游，做大做强区域农业品牌。

截至2015年初，云阳已获批“三品一标”农产品68个，市级名牌农产品16个，荣获地理标志农产品2个。云阳脐橙获重庆市柑橘无公害产地区（县）整认证，云阳红获“重庆市名优柑橘评选金奖”和全国农产品地理标志认证、云阳纽荷尔脐橙获“中华名果”称号并入选“2013 年度全国名特优新农产品目录”……

良好的产业基础，清晰的发展思路，必能催生一个有价值的公用品牌。其实，云阳不仅产业优势明显，自然人文环境也独特。2015年，浙江大学CARD中国农业品牌中心主任胡晓云带领团队，受云阳县邀请和委托前来调研后认为：云阳的环境天生优异、几乎无工业污染；云阳的农作物天生优质，遵循自然法则；云阳的民风淳朴。“天生”就是传递云阳原生、纯正、淳朴的意象表征。

专家们强调：长江作为我国第一大河流，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具有重要影响力。云阳农产品的天生品质也是源自其处于长江三峡腹地的天生环境中。因此，借力“长江”背书，这个品牌可为“万里长江，天生云阳”。

英雄所见略同。双方经过深入研讨，又经历几个月的孕育和提炼，2015年10月16日，“天生云阳”品牌概念应运而生。时任云阳县长的覃昌德，在新闻发布会上隆重宣布并庄严承诺：“重庆首个区域公用品牌从此诞生。天生云阳，不卖假货！”

此后，这个区域品牌一路高歌猛进。2017年，“天生云阳”商标成功通过国家工商总局注册，入选重庆十佳农产品区域公用品牌；2018年、2019年连续入围“中国区域农业品牌影响力排行榜”。“天生云阳”以区域品牌与企业品牌结合，形成了“母子”品牌的模式，合力开拓市场，走出云阳、走出重庆、走向全国。

2021年9月22日，第一届“天生云阳”金秋节开幕，已任云阳县委书记的覃昌德主持新闻发布会并做主发布，如数家珍般地介绍了“天生云阳”品牌诞生以来的三大发展变化。他说：

“经过6年的努力经营和建设，‘天生云阳’产品从少到多，规模从小到大，品牌从弱到强，实现了从首批的25个产品到目前已经发展为55个品类、200余个产品，销售额从2015年的5000万元增长到2020年的20亿元。

“‘天生云阳’已经成为云阳人民的价值追求和文化记忆。因此，云阳县委、县政府决定，把‘天生云阳’扩展到云阳的城市形象和城市定位，全面打造、全民呵护、全域推广‘天生云阳’，不断深化‘天生云阳’的内涵外延，进一步推动习近平总书记殷殷嘱托在云阳落地落实、开花结果。”

事实上，早在2017年，云阳县有关领导看到一些地方以城市名称命名的宣传语，通过广播电视迅速传遍大江南北，提高了知名度。比如“好客山东”“多彩贵州”等等，深受启迪，便召集宣传部、文旅局等单位商议决定：面向全国征集云阳城市形象旅游宣传口号，下发了启事：

云阳城市形象旅游宣传口号征集启事

云阳县地处三峡库区腹心地带，一江四河环绕全境，人文历史厚重，自然风光旖旎，经济发展持续走高。

近年来，云阳加快生态旅游发展步伐，成功创建了“龙缸、张飞庙、三峡梯城”三个4A级旅游景区。龙缸创建5A旅游景区通过了国家资源评审，特别是2015年5月推出的“云端廊桥”引爆龙缸旅游，日最高接待量达到3万人次，龙缸景区全年接待游客超百万。龙缸景区的惊艳面世、异军突起，已经成为中国旅游新地标，重庆旅游新的增长点、热门目的地。

为进一步增强云阳的知名度、美誉度和影响力，发掘云阳旅游宣传精髓，现面向全国征集云阳县城市形象旅游宣传口号。

……

哈！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短短两个月，征集活动得到了社会各界人士的积极响应、踊跃参与。征集期满，共计收到参与者通过电子邮件和纸质邮件投递的口号3323条。经过初步评选选取71条口号参加网络投票，然后经专家评审，按照《云阳城市形象旅游宣传口号征集启事》的要求，共评选出64条获奖口号予以公布：

1.三峡画廊，醉美云阳。

2.云阳，一座没有围墙的民居。

3.山水云阳，境纳万象！

4.彩云阳光，世界目光。

……

51.万里长江，天生云阳。

……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万里长江，天生云阳”一句尤为精彩，并且与先前确定的“农产品区域公用品牌”不谋而合，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和响亮的号召力，入选城市形象旅游宣传用语。

2018年7月11日，中共云阳县委宣传部专门发文，对“万里长江，天生云阳”进行了详尽解读：

“万里长江”立足全国、放眼全球，展示了云阳最具吸引力、最有品牌价值的“长江”。滔滔江水，一泻千里，浩荡永恒，其磅礴的气势，其华夏最具代表性和影响力的主题文化担当，其千百年灿若星河的吟诵放歌，其承载的厚重人文和深厚历史以及开天辟地、百折不挠、一往无前的品格，成为无可撼动的品质和情怀标杆。就是这样气质秉性的长江穿我云阳大地而过，可以且应该借其势。

“天生云阳”核心在于“天生”，极言云阳这片土地自然资源得天独厚、民风民俗淳朴天然，大有“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之天生丽质。一是山川壮美、浑然天成，“一江四河”切割的大山大水、自然风情是天生。5A龙缸的河流、峡谷、绝壁、草原、森林巧夺天工，天地造化，是天生。普安发掘的侏罗纪恐龙化石群，更昭示这片地域曾是远古的原生乐土，其鸿荒浩野虎啸龙吟是天生。雄踞县城的磨盘寨是天生。二是在这块天然土地上结晶而成的盐巴、稻米、柑橘、山茶、菊花、蜂蜜、土鸡、蔬菜天生地育，绿色天然，是天生。三是巴人后裔、峡江儿女的淳朴善良、诚信忠勇、坚韧不拔、生生不息等秉性气质，更是天生。同时，“天生”自带一份神秘，诱人的好奇与探寻。

……

2020年9月，由重庆市云阳县作家协会副主席邹记福与著名音乐家梁敬岩作词、李红俊作曲、歌唱家冯霞演唱的同名新歌《天生云阳》正式发布，迅速登陆各大KTV点歌系统：

三峡上的一颗明珠

啊，美丽的云阳

长江浪涌如梦如幻

道道彩虹辉耀四方

多少故事从这里起步

多少情怀在这里绽放

……

歌词真情动人，旋律美妙动听，歌声催人奋进。悠悠音符，谱写出崇山峻岭的雄伟气势；娓娓歌声，传唱出砥砺前行追梦的心路历程。

如今，在2021年首届“天生云阳”金秋节上，云阳县委、县政府又隆重宣布：正式把“天生云阳”升级成为城市品牌。这饱含了云阳人民追求高质量发展、向往高品质生活的朴实情怀，也是云阳贯彻新发展理念的生动实践。

通过上述一波又一波的宣传推广，“万里长江，天生云阳”已经深入人心，美誉天下。然而，我们敏锐地感觉到：这时候，作品的主人公——“云阳环湖绿道”和它的决策者、设计者、建设者及其所彰显的深远意义，还没有收入到这句口号的解读与歌唱中去。

因为，它的来龙去脉，它的前世今生，需要从头道来……

……

节选自《中国作家》（纪实版）2022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