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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与建构——张炜研究40年述评
来源:《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23年第5期 | 葛长伟   2023年09月15日17:45

由山东省作家协会联合山东大学、山东师范大学、鲁东大学、万松浦书院等单位共同编印的《张炜研究资料全编》即将付梓。这是一项开拓性的研究整理项目,也是一项宏大的文化工程,必将对于深化张炜研究和当代中国作家研究发挥重要作用。

自1973年开始创作第一个短篇小说《木头车》,张炜的创作生涯迄今已有50年,围绕他文学创作的评论和研究也有40多年。从这套研究资料来看,张炜研究走过了由最初的单篇评论和艺术解析,到融入作家群体或年度分文体综合评述,再到阶段性作为独立客体对象的深入分析评论与研究,直至今天成为了具有多学科综合性特点的重要学术研究体系,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的一门显学这样一个过程。在当下,如果要解读张炜,已经很难仅仅从其一部作品、部分作品或某一种写作样式完成整体评价把握,甚至只是单独从其全部文本都难以胜任这一任务。这需要对以往张炜研究的重要成果和基本面貌有一个清晰的梳理与总结。正如世界上许多伟大的作家都有两个并行的认知体系,一个是作家的创作文本体系,一个是关于作家的评论研究体系,随着对一个作家评论研究的不断深入,人们已经无法将作家文本和研究体系完全分割开来,尤其是后者。这个评论研究积累的过程,不仅某种程度上一直定义和规范着历来读者对作家的认知评价,也在参与塑造作家自己的创作和观念,二者既有区隔,也有融合。研究评论张炜就是要面对这样的一个现实,40多年的张炜评论研究积累的重要观点和成果一直在影响着源源不断地加入进来的张炜的读者和评论者,也因为张炜本人一直对围绕他的评论研究的尊重与热情,而很大程度上被作为养分不断地吸收到他的创作中。可以说,40多年的张炜评论研究,是一个不断与作家和文本对话探寻的过程,也是一个既独立于作家之外又与之有密切联系的体系建构的过程。因此,要读懂张炜,读懂新时期以来的许多重要作家,甚至读懂新时期以来的当代中国思想史、文化史和学术史、文学史,从这套研究资料入手,一定可以找到有益的方法途径。

作为这一大型文献编辑工作的组织者之一,在编印发行之前我有机会先一步集中阅读了这些重要资料,有了一个总体的印象,现将这些初步认识进行简略概述,一并提供给广大读者作为参考,也作为这套资料全编的代序言。

一、新时期思想文化的交响(1982—1992)

张炜是在新时期思想文化十分活跃、各种文学创作流派和文学批评话语竞相辉映的大背景下亮相文坛的。从最初评论界几乎一致的对年轻文学新秀热忱的欢迎与鼓励,到作家突破与成熟后引来的评论界哗然与审视,这一阶段围绕对张炜创作的评论研究,与新时期以启蒙和文化反思为特征的时代思潮相呼应,汇入恢弘思想文化交响奏鸣之中。

1980年代之初,张炜在《山东文学》发表《达达媳妇》,开始引起评论界关注。随着短篇小说《声音》《一潭清水》相继在1982和1984年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出版了第一部短篇小说集《芦青河告诉我》,文学批评界对其关注度越来越高。到1984年、1985年分别发表中篇小说《秋天的思索》《秋天的愤怒》,1986年在《当代》杂志发表长篇小说《古船》,他已经成为同时期山东青年作家文学群体中聚焦度最高的,并迅速具有了全国性影响力。就像这一时期文学创作呈现传统书写与引入西方现代流派并行的情况,文学批评研究也是传统社会学批评与西方文学批评流派竞存,表现在对张炜的文学批评方面,就是由最初芦青河创作时期的普遍肯定鼓励,到对《秋天的思索》《秋天的愤怒》和《古船》等作品的深入解析与论争,关于张炜创作研究中的一些重要话题,如人性人情、道德理想、苦难救赎、文化立场、哲理反思、创作方法和诗化风格等,都受到了评论界的注意和研究。

(一)芦青河系列小说创作时期。这个时期的许多评论者认为张炜芦青河系列小说创作,奠定了他创作风格的基本底色。这些风格元素包括诗情、才情、温情、哲思和道德等。这个时期的评论者普遍注意到了张炜的艺术悟性和才气。有的评论认为:“张炜的小说就象芦青河两岸的少女,娟秀、柔媚,一颦一笑都那样甜美,那样和谐,那样富有感情。”①评论者肯定他的作品细腻感人、含蓄蕴藉,充盈着古朴、典雅、俊逸之美,创作上不追求重大的社会题材、尖锐的矛盾冲突和惊心动魄的大场面。也有的评论者认为张炜这一时期的创作呈现了“阴柔之美”的艺术风格②。

这时期也有评论者最早指出了张炜创作中的道德理想主义特点。评论者认为“道德的感情化与感情的道德化,这就是张炜处理感情与道德的基本特点”,“道德的感情化,使张炜的作品摆脱了道德的说教。感情的道德化,使张炜所抒发的感情雅而不俗,使善与美相和谐,使作品有一种节制的美、含蓄的美”③。

关于张炜小说中的哲理思辨特点,这一时期也已有评论者开始关注并进行分析研究。如有的评论者指出,“张炜小说中的人物都是葡萄园里的哈姆雷特”,“张炜笔下的人物都具有那个王子的忧郁气质:多思、善虑、敏感、柔情,与其说作品中的王子们富有哲学家的善思,不如说善悟的张炜忍不住要让他们作为代言人,代他抒发对生活的感悟,对人生的发现,对世事的理解与评判”④。

这一时期的评论者敏锐地注意到张炜创作的诗化特点。有的评论者认为,“《海边的雪》可以说是短篇小说对新诗的挑战”⑤,张炜的小说“往往不大看重情节,不着重于叙事,不大注意情节和事件的起伏迭宕,而比较注意人物感情的起伏变化,比较注意追踪人物情感脉络”,“他的小说并具诗和散文的特点”。⑥

对于这一时期张炜小说的创作方法,许多评论者认为,张炜坚持了现实主义创作道路,作品具有鲜明的民族气质,从他的作品中“ 看不到对外国文学方面借鉴的痕迹,张炜走的是民族化的道路”⑦。

对于这一时期张炜创作上存在的不足,有评论者认为主要存在反映社会生活内容和艺术描写上的广度、深度不够的问题,缺乏一种震撼人心的艺术力量⑧;“由于感情受道德的约束,结果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对感情的描写,影响了对多方面的感情和感情的多方面地抒发”⑨。

(二)《秋天的思索》《秋天的愤怒》创作时期。从写作《秋天的思索》开始,张炜的创作风格和主题发生了明显变化,这一变化既是作家积极努力实现创作上的突破,也是对改革历史大潮中思想文化反思的积极回应。这一时期的评论者对张炜创作上的这种变化普遍表示欢迎,认为“近两年来张炜的作品中,芦青河已渐渐流远,而雄浑的大海却伴随着涛声逼来。这说明他在完成了第一个风格单元的工程之后,又迈出了新的步伐”⑩。

评论者高度肯定张炜对改革题材和主题的深入开掘。有的评论认为,在改革题材创作中,有别于当时以揭露和批判为主基调的现象,张炜正在开始一种新的尝试。认为写作从《秋天的思索》开始,“作者把矛盾冲突描写得异常尖锐,对立的双方老得和王三江,短兵相接,面对面交锋,斗争尖锐而激烈。更可贵的是,作者反映的社会矛盾,是在改革时期所特有的,又值得高度重视的新矛盾、新问题”11。

对张炜文学风格上注重写人写情和诗化特点,评论界给予了积极评价。“《秋天的愤怒》是一部富有哲理的浪漫主义情调的小说。……政治内容简单而政治分量很重;敌对情绪很强而人情味很浓”,“这是我们文学走向更高的审美层次、更新的生活视野和多样化的创作方法的一种信息。因而值得我们重视”。12还有的评论者指出,张炜诗性创作特色是通过艺术节制实现的,“这就是张炜小说的艺术特色,或者可以说是他的独创性。这类‘放大’的、‘变形’的,似与不似之间的艺术处理,给他的作品带来一种诗的意境”13。

(三)《古船》创作时期。1986年《古船》发表出版,标志着张炜文学创作达到了一个全新高度,一举奠定了他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地位。评论界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蕴含的深刻思想价值和对社会历史的反思冲击力,形成了评论界的持续热点。

《古船》发表出版后即引来评论界的轰动,众多评论界的重量级人物纷纷给予好评,“《古船》可算是问世以来在批评界反响最强烈的一部长篇,批评家已经把足够的赞誉给予这部特色鲜明的作品”14。有的评论者认为“《古船》的出现是一个奇迹”15。“《古船》是一个奇特的文学现象”,“它是一部经得起不断破译的小说,谜一样玄妙的小说”16。《古船》这部作品“它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少数几部具备了史诗品格的长篇小说之一”17。“过去还没有一个作家在一部不算篇幅很大的长篇里,正面表现几十年来中国发生的几次影响深远的斗争,作家无疑是企图通过一个小镇的‘镇史’,来表现几十年的中国史。”18“《古船》是一部最能激发思想的作品。”19著名作家公刘评价说:“现在,我愿意推荐新近一出现便立刻受到热烈欢迎的一部长篇——青年作家张炜写的《古船》。的确,《古船》使我体验了前所未有的激动。我认为,这是迄今为止我所接触到的反映变革阵痛中的十亿人生活真实面貌的杰作,它超越了另外一些获得好评的作品。它不仅展示了中国的改革,更重要的是透视了改革的中国。从平面上看去,它像一幅构图宏伟的画卷,然而,它的每一个细部又都有各自的纵深。为此,我建议,一切关心中国的外国人,一切生活在外国的中国人,都应该认真读一读它;对于打开中国被迫锁闭已久的心灵,即所谓东方的神秘主义,它实在是一枚可靠的钥匙。这本书的每一个字都严厉地抨击了直到今天依旧约束着中国人民心智和中国政治体制的封建势力。此外,还有两点超出小说本身的重要结论,不可不提,其一是它打破了青年作家写不出有历史感的大作品的陈腐见解;其二是把那种在中国相当流行的一定要和重大事件保持距离的理论当作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原来也有很大的片面性。”20

评论者们从开始就把《古船》定义为反映中国改革的一部长篇力作。有评论者认为“表现‘改革’张炜是很深入的一个”21。当时有评论者认为《古船》作为表现农村改革的长篇小说,它的成功之处首先是题材上的超越。《古船》“决不是就改革写改革,而是把改革做时间的延伸和空间的开拓,因此,或充满历史哲学意识,或深挖民族文化积淀,或展示民族的心史”22。

关于这个时期评论界对张炜创作的主要关注有了一些新的热点。一是苦难意识这个贯穿张炜创作评论的话题,从《古船》发表就引起评论者的关注。有的评论者认为,张炜的“独特之处在于:在新时期小说创作中,第一个将‘苦难’醒目地推到小说描写的前台”23。“《古船》所描写的苦难多矣,视《古船》为苦难的史诗也没有什么不可以。”24二是关于张炜创作的救赎主题。有的评论者认为“笼罩于《古船》字里行间的都是一种具有宗教气氛的罪感与赎罪感”,“小说的主人公隋抱朴是一个具有原罪感的人物,这个人物在当代文学中几乎是绝无仅有的”,“这种罪感文学作品的出现,在西方不算奇特,但在我国,则不能不说是一种新的开端”。25三是关于《古船》的创作方法。许多评论者认为,张炜在《古船》的创作中吸取西方现代派方法,象征、魔幻、新写实主义,开始新的实验。“这部小说打破了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界限,冶传统和写实手法与象征、隐喻、荒诞等现代技巧为一炉。”26有的评论者提出了心理现实主义的概念,认为张炜的《古船》在创作方法上“是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融汇而成的心理现实主义”27。

《古船》不仅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一部里程碑式作品,也因为当时围绕它的论争,极为真切地展示和促进了中国新时期文学观念和批评方法的开放进步。正如有的评论者所描述的,《古船》发表“一年多来,围绕着这座奥秘无穷的艺术迷宫,不唯传统的历史审美批评踊跃出马,操着各式新型武器的批评家们也纷纷献艺。于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对作品的探讨自然日益深入,不同意见之间的分歧也逐渐明朗化。一时之间,竟是一派罕见的热闹景象”28。

关于这次围绕《古船》的不同评价意见之争,实际上是当时思想文化领域关于人道主义、人性论争在具体文学作品评价中的反映。文学评论家雷达认为,关于《古船》中涉及的阶级斗争描写,主要集中在土改。“作家在今天重写土改,是试图用一种新的意识,即把它作为人向自由境界漫漫长途跋涉的一个苦难阶段来看,所以重点不再像以往的作品那样,强调革命爆发的必然性根源,而是转换视点,强调即使在正义的大革命中,仍然伏藏着历史的惰性、民族的惰性和人的惰性。”“《古船》震撼力的全部秘密在于,张炜不但要帮助人们恢复‘记忆’,并且与当代人的困境联系起来。”“《古船》在当代文学创作(特别是长篇创作)上的重要意义在于,它让‘人’回到文学中的主体地位,让人的灵魂占据了文学的主位。”“它不是人情风俗史、政治斗争史,而是‘民族心史’。”“它是一部人之书。”“在社会改革的舞台和文学的舞台上,它都堪称一块厚重的基石,一次长篇小说审美意识上的大幅度扩展和变迁,一首雄浑深沉的序曲。”29评论家张炯认为,“人类发展到今天,从当代意识的立场看,即使是维护正义的行动,也应该具备现代人类的伦理准则和道德规范。不能没有起码的人道主义精神。出自农民意识中的偏狭、自私、愚昧与野蛮的劣行,即使在斗争和对待地主家庭成员中出现,也同样应该受到文明人类的谴责”。他认为张炜的创作“超越传统的农民立场和革命功利主义。于是便赋予作品以一种新的思想高度,引起读者视野更为宽广也更为深邃的哲理思考”30。

对此,评论家陈涌持批评意见,认为“现在我们遇到的《古船》的问题是,《古船》是从抽象的人道主义观点来看土地改革的。这种观点使这部作品对土地改革的表现模糊了两个敌对阶级的界限,以致进行土地改革过程中出现的一些偏向,一些过大行动的农民和对农民进行残暴报复的地主阶级的还乡团这两种性质不同的现象都很难来加以区别,土地改革仿佛只是两个敌对阶级一来一去的无谓的互相残杀”。他认为,张炜的带抽象性质的人道主义思想“明显地从根本上妨碍了他对土地改革的真实反映,这是因为土地改革是如此激烈的革命阶级斗争,抽象的人道主义和它是不相容的”,“正是在描写土地改革的这些章节,使我们更突出地看到作者的人道主义观点的迷误,证实了这种观点无法正确理解革命的阶级斗争,从根本上说来,无法为我们提供有关这种斗争的真实图景”。在作品中的主人公隋抱朴身上,“我们看到那种叫作抽象的人道主义观点的苍白、软弱无力”,“无力改变现实,而且首先无力解释生活的本质。抱朴这个《古船》的主要人物的思想局限,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这部作品的思想局限”。“对于表现像土地改革这样复杂、严峻的革命斗争题材,更需要有明确的阶级斗争的视点,而不能有人道主义的视点”,“我认为《古船》的教训,主要是从阶级斗争的视点向人道主义视点的转移”31。

关于这场围绕着《古船》展开的在文学创作中如何反映阶级斗争和人道主义的论争,虽然给张炜本人及其作品的评价带来了长时间的困扰,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论争的积极意义也越来越显现。这次具体作品的激烈论争事件不仅为促进新时期那场意义深远的思想文化论争走向深入产生了积极效果,推动了当代中国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界良好学风的成长与成熟,也为张炜本人找准创作方向,坚定创作步伐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二、高原长河奔流的姿态与对话(1993—2012)

张炜的长篇小说《九月寓言》发表于1992年,这部作品被许多评论者给予了高度评价并认为是标志张炜创作上开始转向的作品。“《九月寓言》是中国当代文学中的一个奇迹,是几十年上百年也不会出现太多的重要作品。在贡献了史诗般的《古船》之后,《九月寓言》可以说是中国新时期文学的殿军之作。”32

《九月寓言》之后一直贯穿整个1990年代,张炜进入了长篇创作的旺盛时期,以惊人的创造力持续不断地推出长篇力作,特别是《你在高原》多部集长篇小说的出版,使得张炜成为当代文学批评研究的重要对象。有评论者认为,“张炜的《你在高原》挑战了汉语写作的极限,它对我们业已形成的长篇小说的体制和文学性都是一次胆大妄为的超越。也许这是最具汉语本性的写作实验,语词与情感的自律运动可以凭借才华而无限延展,而思想与悲悯在天地之间纷纷洒落。读这部大书你会和张炜一道登上高原,观世间万物,看天地人和,而胸中自有万山奔涌。如果在十卷本长篇小说中,有四五卷能够写得极其精彩,这就是了不起的。如果汉语文学有高原,《你在高原》就是高原;汉语文学有脊梁,《你在高原》就是脊梁。我读了这几卷,我承认我被击败了。我为什么被击败?我原来想到汉语文学我们能够驾驭,我们读了几十年的书,一般作品我们还是能驾驭的。但是《你在高原》我们不能够驾驭,我们不能够把它说清楚,我觉得它超出了现有文学理论的支持,它衍生了很多东西,孕育出汉语文学很多新素质”33。

中国作协主席、作家铁凝认为:“这部作品对于人类发展历程的沉思、对于道德良心的追问、对于底层民众命运和精神深处的探询、对于自然生态平衡揪心的关注等方面,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这些问题恰恰都是中国在近百年来追求独立解放和强国富民的历史过程中既令人焦虑又必须面对的。在某种程度上,人文主义的价值取向、积极达观的精神立场和充满诗性的情感表达构成了这部作品的思想基调,凸现出它的超拔脱俗的品貌。就艺术而言,这部作品以450万字的鸿篇巨制,精心打造了一个人物众多、色彩斑斓的小说世界。面对《你在高原》,我不禁想到了宋人的名画《清明上河图》,在数米长卷上,整个汴梁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等各种景致尽收眼底,气韵宏阔;而就局部细节上,哪怕是一个人物的眉眼表情,又都纤毫毕现。这种特点在这部小说中也有鲜明的体现,错综复杂的历史、宏大的故事背景和众多的人物,展现了近百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某一地域的面貌,而在具体的细节刻画和人物摹写上,又细致入微,生动感人……正是由于有了像张炜这样的一批优秀作家,中国的当代文学才真正显示出它的厚重与分量;正是由于有了像《你在高原》这样的力作,我们才能不断地为广大读者提供有价值、有营养的精神食粮。”34评论家雷达认为:“这本超长的小说《你在高原》便是张炜的燃烧着的心灵长旅,这十部作品以其思想和艺术的纯正,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竖起了一座精神的碑石。为我们时代的某些严重缺失提供精神滋养。张炜的道德建构并不是机械的说教和宣谕,是一种潜移默化般的道德心灵化,是一种形象和诗意的建构,夹杂着愤怒、呐喊、冥思和激情,书中多次出现的‘燃烧’意象和‘火戒’引文,既是对我们时代疯狂欲望的生动概括,盈满了悲愤,又将其提到原罪的层面进行彻底的道德审判。”35

正如有的评论者所形容的,进入这一时期的张炜给文坛带来的感受是“一种冲击的力量,它越来越强劲,越来越不可阻挡。这时你才感觉到,张炜不像是一潭清水,而像是一条河。并且不是那条浅浅的芦青河,而是一条在嘈杂的人世间奔流的清纯、深沉、充满着爱的激情和人性力量的滔滔大河”36。

这一时期张炜评论和研究因为客体文本的丰富,也因为思想文化领域完成了由最初启蒙带来的观念争议,特别是因为一批完成了严格完整学术训练的新兴批评力量的崛起,呈现出文学批评研究格局的多元互补,使得张炜评论研究具有了多维度阐释的新姿态,评论界的目光由开始时的欣赏和审视转变为一次次的惊异和越来越深入的对话。

这个时期的张炜评论研究特点可以概括为这样几点。

首先,围绕着张炜单部(篇)作品的阐释解读继续作为一种主要学术景观之一。张炜这一时期新作不断,正处于长篇创作和散文、诗歌、文论等多种文体形式创作齐头并进的爆发状态,在图书出版界和文学评论界的共同推动下,围绕着新发表出版的作品形成了一轮轮的评论热点。这里面虽然有图书杂志出版发行开始引入市场机制、按照市场规律进行推广宣传的因素,但是,总的看,从这个时期开始,对张炜的评论和研究进入了多维度全方位深入评论研究阶段,许多高水平理论学术成果涌现出来,对张炜创作的描述和探讨开始上升到一个新境界。这个时期对张炜评论研究深化的标志之一还包括对张炜既往单部(篇)作品的深入研究。由于新时期文学进行了一个时间段,在这个时期文学也开始渐渐退烧,不少新时期最初阶段的代表性作家开始实现生活和事业的转向,研究者能够从一个较合理的空间距离较从容地评论研究这段文学史中的作家作品,一些评论者对包括《古船》《九月寓言》继续深入研究,取得了不少新的共识。

其次,关于张炜创作的转向问题。有评论者认为,张炜“通过寓言式的抽象艺术手法的采用而实现的对于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的超越”,这种艺术上的创新表现在:一是“对人物的重新理解和把握”。作家无意于去塑造典型,人物已经由典型而变为类型。二是“对小说结构的全新探索与设计”。《九月寓言》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贯穿始终,也没有贯穿始终的人物,作品是以九月和小村来结构全篇的。其三,是表现在文体叙述方面。37

再次,张炜研究评论进入了分论题多内涵探索解读。由于张炜创作的丰富,许多研究者开始打破时段和作品界限,把张炜创作作为一个系统进行整体思考把握,力图更全面、完整地解读张炜的文学世界,延续前一个时期张炜研究中提出的重要课题,在不断深化探讨的同时,还有一些重要学术观点得到理论评论界的确认。

关于作家的抵抗与保守立场。有的评论者认为,从1990年代初张炜提出“融入野地”的理想,以《九月寓言》为标志,标志其价值立场的转向。从此开始,张炜“以融入民间大地的方式抵抗日益技术化、世俗化的文化对人的生命人格、道德精神的挤压”,“作家坚守着知识分子的价值立场和纯文学的创作理念,提出了一些反抗世俗和物化文化的主张”,“文化批判与社会批判的色彩明显地减弱甚至褪去了。他放弃了《古船》时期对中国乡村的专制、愚昧的批判立场,从一个启蒙者转向一个皈依者,将乡村看作理想的净土和灵魂的栖息地”38。

关于张炜的家族小说问题。不少评论者认为张炜长篇小说创作有“家族”化写作特征,有的评论者提出“《古船》和《九月寓言》是颇具特色的两个小说母体,之后的作品以这两者为根基延伸发展。《家族》《外省书》《能不忆蜀葵》沿着《古船》的创作路子走下来;在《家族》基础上又衍生出《柏慧》《你在高原》两部子小说。这一脉络的小说展示市场经济政策导向下的工商业对农业、对知识分子的冲击以及知识分子由此产生的焦虑与压抑。2003年的新作《丑行或浪漫》,可以看出是《九月寓言》的影子或说续篇,以流浪为底色赞美青春珍爱生命张扬人性歌唱自由。张炜这些同根同母的小说我们称之为家族小说”39。

关于道德理想主义问题。关于这个研究课题,在前一个阶段提出之后,不断有评论者进行深入研究讨论,学术成果较为丰富。有评论者认为“张炜首先是一个道德家,然后才是个作家”40。有的研究者认为,“生命本真与道德理性一直是张炜小说创作的两个主要精神向度”41。有的研究者认为,“对人类精神家园的寻找”是张炜在这一时期长篇小说创作的重要思想42。也有的研究者明确把张炜定义为具有鲜明道德理想主义倾向的作家,认为面对社会和文化转型,张炜“既认可现代文明对落后与蒙昧的启蒙价值,又对他们潜在的对传统农业文明的巨大破坏而不安,他的心态是焦虑和矛盾的。为了抵抗物欲和精神纯洁的旗帜,对社会现实进行了坚定的批判”43。有的研究者认为,“在《古船》时期,如果说张炜还只是站在启蒙的立场上来开始他的道德理想主义之路,那么到了九十年代他的另一部长篇小说《家族》及其一系列的作品时,他则开始了他的重建道德理想之路”44。

关于苦难意识和救赎问题。前一时期许多评论者就都提出了张炜在《古船》创作中表现出对苦难与救赎的探索。进入这一阶段,研究者们开始把苦难的书写和表现其中的救赎意识作为张炜创作的重要课题进行深入探讨研究。有研究者认为,“苦难已成为张炜创作中的一贯主题”。在张炜创作中,即有历史苦难的书写,也有对现实苦难的表现,张炜在揭示苦难的同时,一直在提出自己的救赎方案,这主要有三种途径,“一种是对大地的坚守、融入野地、回到自然,以此获得心灵的宁静从而摆脱苦难。另一种是依靠守望道德、坚守理想来反抗形形色色欲望的侵袭。第三,“出发”与“回归的行动方式”45。也有的研究者认为,“张炜之所以在《古船》之后受到持续关注,就是因为他在作品中一如既往地深刻表现了苦难和救赎的主题”46。

关于民间文化立场问题。许多评论者注意到张炜创作的民间立场问题,特别是张炜在2005年《上海文学》第1期发表的《精神的背景》,许多研究者把它看作是张炜继1990年代初人文精神讨论时发表《融入野地》一文之后,对自己创作方向的新宣示。有评论者认为张炜从他主张的“最杰出的创作者和思想者,他们的作品,已经或正在从一种普遍的精神状态中脱离出来”这一观点出发,他的这种脱离或是抵抗,不是一种冲突,而是表现为一种“藏”,也即是坚持“民间岗位”47。有的评论者认为,张炜“致力于在民间大地上寻找人类的精神家园”,“作家一直致力于在立足大地的民间世界中寄寓某种理想、精神追求,执着地要为现代物欲社会中被委屈、被剥夺、被逼得走投无路,但仍没有失却理想的人寻找精神出路”,评论者探讨了张炜这种“融入野地”的民间取向成因并指出,这一是源于童年的记忆,二是源于作家的文学观,三是源于作家吸纳的儒道思想,四是源于作家通过对于在民间世界构筑精神乌托邦的执着。有的评论者认为,“纵览张炜的创作,我们可以看出,作家心中的民间就是乡土气息扑面而来的田园野地,就是滋长、收获着希望的土地,就是人类赖以栖居的大地”,“在创作过程中,张炜逐渐建构起自己独特的民间意识,以民间的文化视野读解着田园大地,以民间的是非判断、善恶标准、价值取向对历史、现实做出评判,认定只有走向民间融入野地,灵魂才能安放,世界才有希望。显然,这与高倡现代文明的主流话语形不成共谋,这是来自野地的声音,发自民间的思考”48。有的评论者认为,“张炜是一个大地的歌者,自从民间问题提出以来,众所公认张炜的小说创作有着鲜明的民间立场,蕴含着多样化的民间”,“张炜是以知识分子精英的身份出场的,他所表达的民间立场实际上是一种知识分子立场,以精英知识分子的身份,站在民间的立场,表达出的应该是两种混合起来的声音。似乎很矛盾,但也很真实,这正是张炜的独特之处”49。

关于张炜小说的诗化特征问题。这一课题也是对前一阶段研究成果的继续与深入。有评论者认为,“张炜是一个很诗人化的作家,对诗性的追求一直是其小说创作的最重要的追求之一”50。有的评论者指出,“张炜全部小说的核心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诗。不从这个角度出发,就没有办法理解张炜”51。有的评论者认为,“诗化小说是张炜对于自己深爱的诗歌在小说领域中的一种回应。诗不仅是他的文学理想,更是他人生的方向”,“张炜诗化小说的叙事是以表达情绪为主的叙事,由此带来了行文的节奏感、音乐性;张炜在其小说中塑造了象征型、诗性的人物形象——有代表着爱与美的女性,有精神家园的守望者,有追逐理想的流浪者,还有充满爱力的恶魔;抒情化的叙述、象征型人物形象的塑造等多种元素共同造就了小说诗化的意境,田园牧歌似的意境、柔情的氛围、融入野地的境界同样是作家理念的抒发;意象也是诗化小说的一个重要构成”52。

关于张炜小说中的创作方法问题。不同于前一个阶段许多评论者的现实主义为主的概括,这一时期的评论者和研究者认为,张炜创作表现出了浓烈的浪漫主义特征。有的评论者认为,“整体观照张炜在中国新时期与社会转型期的小说创作,浪漫主义情怀这个精神脉络与审美趋向始终贯穿于小说文本之中”,具体表现就是张炜小说中浪漫奇魅的文学人物,如现代隐士、现代恶魔及现代女巫,还有作品的诗性语言、倾诉型文体等。53

另外,对张炜文学创作中的哲理意蕴、人物塑造、语言艺术、文体创新等的评论与研究,这个时期也取得了许多新的进展和优秀成果。

这一时期,除了主要对张炜小说创作开展评论研究,张炜散文创作也进入评论者的视野。如有《人性、智性和诗性的光彩——读张炜散文随笔集〈我跋涉的莽野〉》54等。但总体数量还较少,研究视野也有一定局限。

三、综合性多学科视野下的学术建构(2013—)

2011年张炜的长篇小说《你在高原》荣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这是对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一部独一无二的巨著的高度评价,也是对张炜30多年文学创作历程的充分肯定。张炜的文学创作在历史时光的淘洗中,完成了经典化的认识过程,巍然成为中国文学史上高大宽广的高原高峰,获得了广大作家和文学研究者的普遍认可。

这个时期有许多著名评论家都对张炜的文学创作进行了中肯评价。严家炎在他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中评价道:“张炜是思想底蕴上最为深厚和深邃的小说家之一。自鲁迅以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中像张炜这么注重作品的思想性和哲学内涵的作家,已经不多了。”55李洁非认为:“能在历史上立足的作家,是有能力提出和坚持一种精神哲学的人,古今中外,庶几如此。20世纪后50年,中国文学萎靡不振,跟这样的作家屈指可数,关系颇深。在这‘屈指可数’的作家行列,我认为张炜拥有一个属于他的位置。在这个变色龙般的文坛,他是仅有的几个在艺术哲学和精神哲学上保持了连贯性的作家之一。我读过了美妙的《九月寓言》,甚至觉得其他的当代小说都变得庸俗不堪了。”56

从新世纪初,就陆续有高等院校在中国当代文学学科建设中,将张炜评论研究作为重要选题和方向,到目前为止,全国几乎所有高校每年都有当代文学专业硕士、博士研究生选择论文课题为张炜研究,张炜研究已经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的一门显学。这支评论研究队伍,有许多是导师作为早期张炜评论研究的先导者和佼佼者,进入新世纪完成学术梯队交接,转而指导年轻一代学人进行张炜专题研究(如山东大学的牛运清教授、原山东师范大学的吴义勤教授等),这些受过严格学术训练的青年评论者,汇合了目前评论界许多一流评论者和学者,构成了张炜研究的坚实力量。

从我们面前这套大型资料全编的规模来看,就可以大致了解目前张炜研究的热度和厚度。从目前情况看,张炜评论和研究已经形成了综合性系统性多学科的基本学术面貌,围绕张炜的研究,既有传统的社会历史学、思想政治学、艺术方法论、诗学、比较文学研究,也有伦理学、社会学、人类学、宗教学、民俗学、生态学、文化地理学等跨学科研究。

但是,我们在看到张炜研究快速深入推进的同时,也多少有些遗憾地发现,对张炜的评论和研究存在一些明显的不足。

一是不平衡。张炜的写作内容非常丰富,几乎涉及文学的各个领域,但在张炜研究评论中,以小说创作研究评论为最多,因为张炜的许多文学主张和思想理念在他的散文随笔中有明确表达,所以对张炜散文随笔的评论研究也一直不断,但是,在张炜的儿童文学创作、诗歌创作、文论等方面的研究成果相对还是较为薄弱,甚至存在很大缺失。在张炜研究中虽然也有一些研究他文学语言的学术成果,但总感觉深入不够,对语言在张炜创作中的特殊价值认识不足。其实,张炜的文学语言目前是远远被学术界低估了,这是理论学术界的遗憾。反而是当代有些作家对张炜文学语言的创造性和对张炜创作的意义理解得远比评论界深刻。

二是感悟力下降。在张炜研究中,我们可以发现,作为支撑其评论研究的重要部分的单(部)篇作品的深入解读下降,以致有些对张炜创作至关重要的作品如《独药师》等,理论学术界出现焦点模糊的情况。这实际上说明,随着张炜研究进入多学科、专业化阶段,新时期开始阶段的一些著名评论家退出一线,新崛起的高校年轻研究力量在面对具体文学作品时感悟力和敏锐度与上一代有不小差距。这种情况不仅在张炜研究中存在,在整个当代文学作家作品研究中也已经成为普遍问题了。

三是国外研究缺失严重。张炜作为中国当代创造力和创作规模巨大的著名作家,他的作品一直受到国外读者和研究者的关注,张炜的作品迄今翻译成英、日、法、韩、德、瑞典等多种外文。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在本资料文献的搜集和编辑过程中,国外的研究成果收录得还不够充分,未能呈现国外张炜研究的基本面貌和更多信息。这个缺失和遗憾我们当在今后修订再印刷这套资料时予以弥补。

行文至此,我要在这里要特别感谢张炜主席,资料整理编辑过程中得到了张炜主席的肯定和大力支持。还要感谢山东大学、山东师范大学、鲁东大学、万松浦书院等参与本文献资料编辑印刷的合作方。合作各方通力协作,相互支持,克服了许多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各合作方的专家学者们投入了很多心血和精力,贡献了很多个人收藏,山东省作协张炜工作室的特聘专家们在文献资料的整个搜集编辑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这里,我代表山东省作家协会对各合作方和各位专家学者致以深深的谢意。

最后,我还要对参与编辑这套大型研究文献的山东省作协创作室(山东省文学馆)的同志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在刘青主任的带领下,邵明延、朱东丽、赵峰、张骞、赵丽凤、赵怡晨、曹其鹏、潘耀城、高颖等同志付出了辛勤劳动,特别是邓庆龙同志为前期资料的搜集整理做了大量基础性工作。我领受任务要在短时间里完成这篇述评,撰写过程中所查阅资料、引述观点,主要是从这套资料中来的。这让我想起在40年前读研究生时为梳理有关研究对象既往学术成果时,奔走于图书馆、埋头于大量旧报刊和旧文献时的疲惫情形。我由衷地赞叹各位同事的辛勤劳动带来的学术便利,我作为这套文献资料的最先使用者和受益者,向同事们致敬!

注释:

①房福贤:《阴阳之道:张炜与矫健创作个性比较》,《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86年第5期。

②⑧11于广礼:《探索中的新突破——评张炜的几篇新作》,《山东文学》1985年第4期。

③⑥⑨陈宝云:《道德的感情化与感情的道德化——张炜创作一题》,《小说评论》1987年第3期。

④于青:《超越与沉落——谈张炜小说的艺术悟性》,《山东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6年第5期。

⑤13吕家乡、宋遂良:《〈秋天的思索〉二人谈》,《山东文学》1985年第4期。

⑦赧然:《生活·个性·作品——几位青年作家的印象和散评》,《文艺评论》1985年第1期。

⑩墨铸:《在人与大海的回音壁上——关于张炜〈黑鲨洋〉〈海边的雪〉的艺术探讨》,《东岳论丛》1986年第1期。

12宋遂良:《诗化和深化了的愤怒——评〈秋天的愤怒〉》,《当代》1985年第6期。

14黄毓璜:《长篇小说的整体把握——长篇阅读札记》,《文学评论》1991年第4期。

15 21 27 29雷达:《民族心史的一块厚重碑石——论〈古船〉》,《当代》1987年第5期。

16 25刘再复:《〈古船〉之谜和我的思考》,《当代》1989年第2期。

17罗强烈:《思想的雕像:论〈古船〉的主题结构》,《文学评论》1988年第1期。

18 31陈涌:《我所看到的〈古船〉》,《当代》1988年第1期。

19郜元宝:《命定视角与反讽基调——论新时期长篇小说的一种艺术选择》,《当代作家评论》1990年第6期。

20公刘:《和联邦德国朋友谈〈古船〉》,《当代》1988年第3期。

22何镇邦:《改革题材文学的深化》,《文艺评论》1988年第4期。

23李星:《执着于现实的非现实主义之作——评张炜的〈古船〉》,《文艺争鸣》1987年第5期。

24冯立三:《沉重的回顾与欣悦的展望——再论〈古船〉》,《当代》1988年第1期。

26黎辉、曹增渝:《历史的道路与人性的冥想——评古船中对苦难的思索》,《小说评论》1987年第5期。

28黎辉、曹增渝:《隋抱朴的人道主义与〈古船〉的整体意蕴——续谈〈古船〉的缺憾兼答丁彭同志的“商榷”》,《小说评论》1988年第4期。

30张炯:《论革命历史题材的创作》,《文艺争鸣》1988年第3期。

32参见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参见陈思和《陈思和人文访谈录》,团结出版社2022年版。

33陈晓明:《〈你在高原〉就是高原》,南方艺术https://www.zgnfys.com/a/nfwx-10810.shtml。

34铁凝:《读张炜和他的〈你在高原〉》www.wenming.cn。

35雷达:《一部精神补钙之书》,《高中生》2015年第2期。

36刘明:《大河的景象,战士的品格——张炜个性二题》,《聊城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年第2期。

37独木:《苦难命运的诗性隐喻——读〈九月寓言〉兼论张炜小说的艺术转向》,《小说评论》1993年第4期。

38黄岳峰:《从愤怒的批判到“野地的温情”》,浙江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6年。

39李莉:《论张炜长篇小说的“家族”化写作》,《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4年6期。

40张业松:《张炜论:硬汉及其遭遇》,《文艺争鸣》1993年4期。

41唐长华:《道德理性与生命理想的抗衡——试论张炜小说的两个精神向度》,《山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02期。

42孙晶:《精神家园的寻找——张炜八、九十年代长篇创作思想研究》,东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4年。

43蔡沁云:《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歌唱——论张炜小说的价值取向与艺术特点》,华中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4年。

44胡春芳:《执拗的关注和悄然的转变——论张炜创作中的道德理想主义》,天津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0年。

45李荣秀:《张炜小说创作的苦难主题及救赎理想》,山东大学硕士论文2004年。

46刘英:《张炜小说苦难与救赎主题论》,曲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7年。

47陈思和语,参见张志云《梦醒了的“知识分子”何去何从?——从张炜〈精神的背景〉的讨论谈起》,《现代中国文化与文学》2005年第2期。

48冯晶:《张炜创作中民间意识的形成流变探析》,《小说评论》2009年第4期。

49王辉、王万顺:《论张炜小说“知识分子”民间立场的形成与沉构》,《聊城大学学报》2011年第5期。

50吴义勤:《心灵与艺术的双重跨越——析张炜长篇新作〈你在高原·西郊〉》,《文艺报》2003年4月8日。

51严锋:《张炜的诗、音乐和神话》,《当代作家评论》2002年第4期。

52刘波:《张炜诗化小说研究》,安徽范师大学硕士论文2007年。

53龙颖:《在浪漫旅途上的奔跑——张炜小说创作论》,南昌大学硕士论文2008年。

54韦器闳:《心灵的独语与理想主义的追寻——评张炜的散文创作》,《河池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第3期。

55参见严家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

56李洁非:《张炜的精神哲学》,《当代作家评论》2001年第1期。

[作者单位:山东省作家协会]

[本期责编:王 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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