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雨果、斯特林堡到福瑟,申城舞台迎来一批“经典文学” 历史中的人,因戏剧活在当下
雨果的《悲惨世界》、斯特林堡的《朱莉小姐》、约恩·福瑟的《一个夏日》……一批文学大师的代表作品近期在申城舞台上频频“现身”,引领观众体悟文字深处的观察与情绪。无论是踏上人生救赎之旅的冉·阿让、还是勇敢冲出禁锢的朱莉小姐、抑或是福瑟笔下没有具体名字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诞生在历史和往日中,以戏剧的形式活在当下。这些经典文本让这几部“话剧中的文艺片”破圈而出,为春天的申城舞台绽放出充满时代气息的新鲜魅力。
用冷静诚实地对抗焦虑
“因为他的创新戏剧和散文,为不可言喻的事物发声。”2023年诺贝尔文学奖对挪威作家约恩·福瑟进行了如此表彰。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正在上演着这位拥有“新易卜生”“新贝克特”美名的剧作家所创作的作品。
一个美好的夏日,挪威峡湾边,阵阵海浪声,一间被沙石包围的清冷房间,一个年老女人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她转身看着另外一个年老女人,她的朋友。两个年迈的老妇人聊起往事,诉说着埋藏在心中的记忆……冷淡、平静、北欧式的克制,这是观众评价《一个夏日》的高频词。饰演“年老女人”的演员田水认为这是一个可以演到80岁的角色,“福瑟把自己对人与人关系的塑造,理解为对人类内心境况的关注,人类并不等同于一个对象,人类首先是一个灵魂,内在的心灵”。
在导演王魏看来,剧中简短的人物对话、长时间的静默与停顿是人之孤独、思维隔阂的象征,瑞典戏剧评论家莱弗·策恩曾说:“福瑟是在为一个尚未到来的时代写作。唯有在演绎者和观众共同的梦境中,这个戏剧的时代才能到来。”福瑟通过对话来“抵抗”这份孤独,他赋予入世和出世两对夫妻同等重量的不安,并给予“年老女人”历经时间后的“特权”,她不再因为害怕失去而惶恐。或许正是福瑟的诚实态度治好了一部分观众的精神内耗,这部“话剧中的文艺片”也因此显得不那么单调。
走进“现代人”朱莉小姐
走过百余年之后,瑞典现代文学奠基人斯特林堡在1888年写就的《朱莉小姐》至今仍是戏剧舞台和影视改编的常客。邀请到瑞典国宝级导演海尔达·海尔维格,同样由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制作出品的《朱莉小姐》将于下月与观众见面,家世高贵的小姐与出身低贱的男仆要共同呈现一场疯狂与毁灭的误会。在建组会上,海尔维格直言,作品最大的挑战,便是要“厘清这些由斯特林堡塑造的角色,他们作出的选择与行为的动因”。
这便不得不提到斯特林堡所推崇的自然主义戏剧观,《朱莉小姐》的故事原型来自于斯特林堡生活中的耳闻,在剧本的扉页,他写道:“一个家族的消亡,比一个受命运垂青之人的陨落更具悲剧性。”他将主人公“朱莉小姐”与仆人“让”视作不同阶级的代表,“他们是生活在社会转型时代的现代人物,新旧观念并存,因此比前人更分裂与摇摆不定。”
《朱莉小姐》的长演不衰与作品多元化的主题密不可分,斯特林堡放弃了主流戏剧的常规做法——为人物设立唯一动机。朱莉小姐的阶级、她的欲望和冲动天性、她原生家庭里的创伤,这些议题并不因为时间而显得落伍和陈旧,有着强烈现代女性意识的朱莉和适应社会法则不断向上攀登的让,仍是具有现实意义的写照。
热度与争议并存的《悲惨世界》
雨果的超级IP和著名演员刘烨都让舞台剧《悲惨世界》前期攒够了热度,近日在沪开启全国巡演后,讨论的焦点转移至叙述体结构与观演体验的适配。剧中,演员们用相当可观的时间复述了原著中的精彩片段。支持者认为这样的安排让观众拥有了自由的想象空间,得以“安安静静地回到文本”,但也有声音传出,“没读过原著看不懂”“更希望看到演员将精力专注于表演”。
《悲惨世界》的剧本文字全部来自于雨果的小说原文,经过剪裁拼贴后保留了完整的故事脉络。越是经典名著越是难改编,三个半小时内展现百万字的长篇小说难度不言而喻,戏剧性跟叙事性之间的合理转换同样为业界人士所关注。有专家认为,形式的选择都是为了完成人物,剧中的独白承担起了为冉·阿让性格塑形的功能,但也有专家辛辣地指出了编剧这一幕后角色在作品中的缺位。究竟是文学性的回归,还是“立体有声书”,争议随着演出的进行仍在持续。对于一部计划朝着国际舞台进军的作品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