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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作家看临潭”采风作品—— 赵芝:重逢兰家山
来源:中国作家网 | 赵芝  2024年09月02日07:37

赵芝,甘肃临潭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中华辞赋》《北方文学》《生态文化》《甘肃诗词》《甘肃税务》《格桑花》等刊。

多年以后,我又一次来到兰家山。

兰家山是一座以姓氏命名的小山,这在甘南高原之上的临潭,相当普遍。很久以前,从远处而来的人们落户在这大山里,便以自家的姓来称呼山,比如白家山、张家岗、赵家坡、洪家庄、吴家湾等等。当年,山上住着大部分兰姓人家,因故命名兰家山。后来不知由于什么缘故兰姓人家都已搬离,但兰家山这个名字却沿用至今。一代又一代的人早已消失于岁月里,没有一丝丝痕迹,山在,命名还在,他们以另一种方式留下了永恒。兰家山偏居冶力关镇西北方向,虽说海拔2488米,但在高原的群山之中,兰家山并不巍峨,甚至连一座独立的山都算不上。冶力关地处青藏高原东北边缘,是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临潭县境内的一个小镇,也是古代进入藏区的重要门户。这里山奇水秀,风光旖旎,有着“山水冶力关,生态大观园”的美誉,也是甘肃省内休闲避暑的旅游胜地。小镇东边连接层峦耸翠的莲花山,因其主峰形似一朵盛开的莲花而得名,又称“西崆峒”,是甘南地区的佛教和道教圣地。山上遍布许多佛教和道教的寺庙,常有一些善男信女前来拜佛许愿,祈求心愿得偿,此时,“莲花”似乎又和人们心中的某种佛性有关。西边屹立的白石山,最高海拔4081米,是冶力关境内的最高峰,也是整条秦岭山脉的起点。换个角度说,是这两座地理位置相距甚远的山,用某种隐秘的方式将这个孤独的高原小镇与遥远的内地紧紧地牵连在一起,拉近了高原与内地的距离。南边静卧的将军山,有着“中国第一睡佛”之美称。1994年,新华社电讯稿称其为“继乐山大佛之后的第二尊石佛,也是我国发现的三尊卧佛中最大最生动的一尊”。

与这些形态神奇、地质丰富的山相比,兰家山只是小镇上某个村落里延伸出来的一个小山头。从正面看过去,它呈圆锥体,像一个大大的麦垛,沿山坡铺开的梯田就像堆积麦垛的秸秆,一层一层堆到山顶。在山村人的眼里,脚下的山就是村庄的一部分,而在山上的人们眼里,山就是村庄的全部。兰家山到冶力关小镇的直线距离大约五公里,走山路得十六七里。过去,路面是由黄土和泥沙堆积而成,天晴时尘土飞扬,下雨时泥泞不堪。崎岖的山路将人们圈在山上,也将山上的封闭和山下的繁华一分为二。路的另一端,与去冶力关镇相反的方向,是通往隔壁八角镇的山路,那是一条经过无数弯弯绕绕长达三十多里的山路。那时,没有开通班车,我每次在冶力关镇的学校和八角的家之间往返,只能翻山越岭地爬过这条无比漫长的路。

我一直以为,兰家山早已封存在我青春的记忆里,化作我生命中的一个符号。毕业之后,我去过无数次冶力关的其他景点,但从未踏入兰家山半步,我一直觉得风景不属于这里。前些日子,我和几个同事去冶力关游玩,作为本地人的我理所应当担起了导游的职责。我陪他们把周边的几个景区都玩了一遍,大家仍有些意犹未尽,于是,一个同事提议大家去兰家山观景台转一转。在我的印象里,兰家山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山上是成片的庄稼地和走不完的小山道,山道两旁的野草长得比我还要高。走在路上,常有一些小动物从草丛里突然窜出来吓人一跳,还要时不时担心脚下的碎石,一不小心就会被碎石滑倒,磕得腿脚生疼,那真是我永远也不想再走的一条路。现在,旅游公路直通山上,我们可以开车前去,完全避免了走路的辛苦,这让作为此次导游的我实在找不到一个不去兰家山的借口。

我们驱车从冶力关镇上出发。出了镇子,汽车拐进一条彩色公路。公路盘山而建,一个接一个的拐弯曲折往复,一层又一层的高坡蜿蜒而去,爬坡的车子扬起车头,像一只风筝,被窄窄的公路牵引着上升,再上升。这山路看似很近,因不断的迂回前行,路程着实很远。坐在车里,抽穗的青稞和盛开的油菜花在镜头里慢慢地靠近,又悄悄地远离。打开车窗,一阵夹杂着山野花香的空气“哗哗”地扑了进来,淹没了我们的呼吸。这时,有人禁不住花香的诱惑,提议就近停车,徒步上山,大家纷纷表示同意。上午八点,天空湛蓝如洗,没有一丝杂质。清晨的阳光洒在山坡上,在山腰打出一圈圆圆的光晕,轻轻摇曳着沉睡的土地。一只不知名的鸟儿一边鸣叫,一边摇晃树叶上的露珠。

盛夏的兰家山,是五彩的世界,一条蓝红相间的盘山公路将山坡画成许多大大小小的圆盘,圆盘的边框由翠绿的蚕豆或深绿的青稞圈成,外圈画着蓝红相间的丝带,最中间画着黄灿灿的油菜花。远远看去,一个个圆盘像一朵朵盛开的格桑花,红蓝相间的花瓣簇拥着嫩黄的花蕊,在绿叶的衬托下朝我们微微点头。在高原上,人们经常把一些不知名的漂亮的花朵称作格桑花。在藏语中,“格桑”是“美好的事物”或“幸福”的意思,寄托着人们对幸福美好的期盼。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藏族地区爆发了一场严重的瘟疫,大批的牧民不断地死去,当地的部落首领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解决。直到有一天,一位来自遥远国度的活佛途经这里,他利用当地的一种植物治愈了大家。但为了给藏族百姓医病,这位高僧积劳成疾,不幸仙逝了。由于语言不通,当地人们对活佛的唯一印象就是他嘴里常说到的“格桑”—用来治病的植物。于是人们就把这位活佛称为“格桑活佛”。此后,一切象征希望和幸福和美好的事物都被称作“格桑”,草原上最美丽的花也被称为“格桑花”。

穿过一大片油菜地,一个白墙黛瓦的村落映入我们眼中,路旁有一条水泥小道直通村口,小道旁边垂悬着两行翠绿的杨柳,柳树底下盛开着成串的鲁冰花和大片矢车菊,花儿们争奇斗艳,给村道镶上两条美丽的花边。房屋掩在树荫之中,隐约可见院墙上画着一些古朴的乡村场景,画中有涓涓的溪水、辽阔的草原、苍翠的森林,也有慈祥的老人、嬉闹的孩童、雕檐的老屋。此情此景,让人有种“人在画中游,画随风景走”的错觉。这就是离兰家山不远的和先村,据《临潭县地名志》解释,“和先”为山豁口的意思。确实是地如其名,在村口稍一抬头,就能看见兰家山山腰处豁开的一道口子,把山从中间劈成左右两半。传说,很久以前,鲁班从八角赶往冶力关,当他走到石峡滩一带时,发现被眼前的一座大山挡住了去路,于是他便在那里睡了一宿。等他第二天醒来,却发现山的中间裂开了一道小缝,原来,那是他睡梦中伸展懒腰时不小心一脚蹬开的一条山缝,就这样,鲁班顺利到达了冶力关,从此也打通了八角到冶力关的阻塞。鲁班蹬开的这道石缝,被取名叫石峡门。过去,人们常常把一些人力不可为的自然现象用神话传说的方式来解释,而这种解释大多包含着人们心中的某种期待,也许鲁班蹬脚的传说正是隐含了山里的人们想打开山门去外面看一看的意愿。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鲁班蹬的这一脚,我该怎样穿过兰家山去到冶力关读书。那时,我们村里和我一起读书的只有三个伙伴,大多时候,我们结伴而行,但总有那么几次,同伴们要么是去附近的亲戚家,要么是因为感冒而没能回家。这时候,母亲总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走这么远的山路,在仔细帮我打点好行李之后,母亲就会送我一起赶路。一路上,平时沉默寡言的母亲显得伶牙俐齿,有说有笑地和我拉扯家常,有时还给我唱几句自己编的洮州花儿,把我逗得哈哈大笑。我虽然不会唱,但会给母亲编一些上口的花儿叫她唱,我编的那些花儿从她嘴里吐出来,像一只鸟儿在空中时而盘旋,时而俯冲,时而从山坡滑过,向山谷飞去。在母亲唱花儿的时候,我会悄悄地摘一些野花,趁她不注意别在她的两鬓,让她看起来像个美丽的“洮州尕娘娘”。走到有些累了,我和母亲就躺在草地上休息,望着头顶的蓝天和山上的牛羊发呆,听山风从耳边“哗哗”地流走。有了母亲的陪伴,途中的大山好像变得低矮了,几十个拐弯不知不觉就被甩到了身后。母亲每次都要把我送到石峡门,才会让我一个人离去。过了石峡门,就是兰家山了,山上有村庄,也有在地里干活的村民们,相对进入安全地带了。从兰家山往下,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母亲就在那个山口望着我,直到估计我大约走进学校的大门之后,她才独自返回那条荒无人烟的山路。那时年少的我,竟从未想过母亲一个人走在山路上安不安全、害不害怕、疲不疲惫,母亲也从未主动跟我说起过她返回的路上发生过什么、遇到过什么。现在想来,母亲就是这样默默地为我扛下了一切生活的艰难险阻,而我却理所应当地认为母亲生来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从和先村绕过一个山头,就到了兰家山观景台。这里曾经是一片荒野,地面上常年堆积着许多从山上滚下的落石,各种杂草在乱石堆里疯狂地野长,有种阴森森的感觉。现在,这里却成了一处视野开阔的观景台,台面由红砖平铺而成,面积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红砖中间的空地上圈着几个不同大小的花圃,里面种着金盏菊、波斯菊、孔雀草等一些漂亮的花卉。距离我不远处,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平台上玩着滑板车,闪转腾挪,来去自如,功夫显然不错。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没有游客,这两个小男孩肯定是一旁村子里的,山里的孩子也能把滑板车玩得这样溜,真让人惊羡。记得小时候,我特别羡慕那些骑自行车的小孩,做梦也想自己有一天能骑着自行车在田野里溜达。可无奈家在山上,没有一块能够好好练车的平地。村里最大的平地就是晒场了,可晒场平时种着庄稼,只有秋收的时候才会被辘轳碾平,用来碾场。等到秋收一过,晒场又被犁重新翻成松软的庄稼地,以备来年的春耕,小孩子是没有机会在晒场学骑车的。我的自行车梦就这样遗憾地搁浅在童年的记忆里,直到我去外地上了大学,这个梦想才得以实现。上大学的地方在河套平原,出门一马平川,在那里我终于学会了骑车,也体验了在田野里兜风的快乐。现在的山上有这样好的平台,村里还有休闲娱乐的文化广场,孩子们随时可以在广场上玩各种平衡车、滑板车、扭扭车、自行车等等,再也不会因自然条件的限制把山上和山下的孩子区别开来,想来是多么幸福的事。

从观景台放眼望去,轻盈透亮的云朵半隐在白石山身后,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纯白。有些云朵在山上轻轻地游走,与山顶的白石缠绕在一起,像是从山里长出来的,让人分不清哪些是石头,哪些是白云。山腰三分之二往下,山体被浓郁的绿色覆盖,阳光照射的地方,有一层淡淡的烟雾笼罩着那些绿色,多了几分神秘。背光的一些地方,绿色又深又浓,绿得发青,绿得发黑,那绿沿着山体一泻而下,像是流入冶海的绿色瀑布。我顺着观景台旁边的一条羊肠小道继续往上走,小路两旁舞动着各色各样的野花,红、黄、蓝、白、紫等几种颜色交互相映,五彩纷呈。细细观察发现,每朵小花都有它的独特之处,有些像小星星一样眨巴眼睛,有些像顽皮的孩童左摇右晃,还有些像含羞的少女微微低头。其实,这就是我中学时期常走的那条山路。那时,路面上全是沙土,道路常被野草淹没,天晴的时候还好,虽然顶着炎炎烈日,路至少是平整的,不会有危险。要是遇上下雨,那就麻烦了,山路时不时会被雨水冲毁、坍塌,变得泥泞不堪。我和小伙伴们常常前拉后举地艰难搀扶着,一步一步连走带爬,有时鞋子掉进淤泥里,我们费尽地拔出来,擦掉污泥继续赶路。等走到学校时,身上和脚上早已沾满泥巴,像个泥猴一样。但是,只要用流动的河水洗一洗,我们又是一个个干净活泼的阳光少年了。

这一次,我在兰家山看到的风景,居然和以前大不相同,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多年以前,那是一条艰难的路啊,一群无知少年拖着疲惫的身体暗淡地行走在这条路上,怎会有看风景的心情。那时候,我们看白石山,是把它当成天气预报。每次出发前,不论返校还是返家,我们总会看看白石山的雾。如果雾在山顶,那准是晴天,如果雾起山低,那就是阴天,雨一时半会儿不会落下来。这两种情况下赶路,是没有后顾之忧的,我们可以边走边玩。要是烟雾从山腰处缓缓走过,那是要下雨的信号,我们得加紧脚步赶路,最好能在雨脚落地前赶到家或学校,可不论我们怎样赶,总是赶不过雨落的脚步,最终还是落得淋雨的下场。这是我奶奶的奶奶口传下来的观察天气的经验,到我这儿依然屡试不爽。另一方面,我们也把白石山当作一个路标,从家里赶往学校时,从兰家山看到白石山,就说明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二的路程,离学校更近了;从学校回家时看到白石山,才完成了三分一的路途,我们得加紧赶路。

我站在坡上的一丛野花旁,望见远处群山逶迤,将军山在其中安然静卧,山顶微光映照,现出一层轻轻的淡黄。群山环绕中,一块块金黄或青绿的梯田层层叠叠向山脚延伸而去,星星点点的白色房子点缀在山腰,将景区晕染成一幅铺天盖地的水墨画。池沟村在群山怀抱中如梦初醒,一些青砖黛瓦的徽派房屋散落在白云深处,那是村民们的家。快到午饭时分,隐约可见缕缕炊烟向南飘去,淡淡地笼罩在池沟河上空,一时间,池沟村看起来恍若仙境。我不禁自问,这真的是池沟村吗?记得那时候,我是极不喜欢看到池沟村的。因从山上望去,池沟村被周边的群山挤压成一道弯弯的曲线,卑微地蜷缩在山底,像一只奋力觅食的黄鼠。我时常凝望着这些远山陷入沉思,那个养育我长大的八角村,也是这样一只小小的黄鼠吗?为了一探究竟,有一年暑假,我和表妹相约去爬我们家附近的八拉山。那是八角镇最高的一座山,山的另一边是属于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的地界,那里的人和我们说着不同的方言。那时,在山里玩惯了的我们,爬起山来毫不费劲,不到三个小时,我们就到了山顶。从山顶望去,整个村庄像一个椭圆的鸟窝,房屋像一只只灰色的麻雀闪现在浓密的树荫中。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寄浮游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快到山顶,我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下来,山下的油菜花在阳光下翻滚涌动,流淌成一片金色的海洋。我脚下的鲜花开得水润饱满,一只只小小的蜜蜂在花间“嗡嗡”地忙碌着,时不时把花朵踩得摇摇晃晃。山坡一隅,一顶浅褐色的麦秸大草帽在油菜地里来回晃动,像一只流动的小船。走近一看,原来是位大叔在给花田施肥,他约莫五十多岁,脸上的皮肤晒得黝黑,穿一身灰色衣服,肩上背着一个喷洒肥料的塑料水桶,双手握着喷杆在油菜花中间上下舞动,全然不顾周边的风景。我主动上前与大叔聊了起来,知晓我是本地人,大叔健谈了许多。他家一直住在山上,兰家山的过去和现在都刻在他的生命里。他说话的时候,手里的喷杆一刻也没停歇。我说,大叔,地里油菜花开得这样好,一看你就是种庄稼的好把手。他说,可不是呢,这都是这两年种出来的经验。几年前,镇上的包村干部到村里动员我种花田的时候,我都不愿意。想着自己种了大半辈子的庄稼,地里种的东西就是用来吃的,种成花里胡哨的花田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得自个儿劳动。那干部告诉我,种成花田,花开了就有人来这里看花,说不定到时还能摆个茶摊,开个农家乐做点小生意呢。我半信半疑地种了两亩,夏天,果然就有人来这里赏花了。后来,我们的种的油菜花越来越多,来赏花的人也越来越多。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脸开心。他还告诉我,这两年,村里条件好了,年轻人也不用出去打工了,好多都在镇上做点小生意,有的开了小吃店,有的卖土特产,有的摆茶摊,还有人把家里搞成了农家民宿。

他的老伴也学了些做小吃的手艺,人多的时候就在那边的观景台上摆小吃摊,小吃都是用家里现成的一些材料制作的,比如凉皮、凉粉、洋芋搅团什么的,吃的人还不少。他除了忙活地里的事,农闲时还会去给老伴帮忙摆摊。说话间,水桶里的肥水不知不觉已经喷洒完了,他继续低头清除花田里的杂草。他一边拔草,一边笑着说,嗨,真没想到种成花田,不仅能收获油菜籽,还真能种出钱来。那神情,像是给我说的,又像是说给自己的。

从山上下来,我在观景台看到一把凉伞下有几个外地人围着一个小方桌,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盘凉粉,一位五十多岁稍显微胖的中年大嫂在摊边忙碌着,我想,这大概就是那位大叔家的小吃摊了。现在正是中午人多的时候,只见那位大嫂动作麻利地现场做着凉粉。她先用勺子从布袋里舀出一勺豌豆淀粉,放进一个白色大碗里,接着在碗里倒入半碗清水,用筷子搅拌至淀粉全部融化,然后将这些粉水慢慢倒入开水锅中,同时拿起筷子顺着同一个方向在锅中不停地搅动。等到锅里的凉粉变得粘稠熟透时,她关火放下手中的筷子,把热凉粉倒进一个个提前备好的圆盘里等待冷却。冷却后的凉粉,浑身晶莹剔透,像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让人看着垂涎欲滴。

望着眼前的兰家山,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过去的那些山那些路那些花,那些石头那些岁月那些庄稼地;陌生的是山上的路宽了花多了景美了人笑了,山村变得像画儿一样。其实,只不过是从前的画面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更加贴近了一点儿,却比原来更纯朴、更像乡村。现在的兰家山,是我的家乡,也是我心里的诗与远方,更是每个人心里的诗与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