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国的西部边陲,有一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常年被雪色覆盖,这里冰峰林立、氧气稀薄、风力强劲,全年无霜期不足60天,被人称为“生命禁区”, 它就是坐落在帕米尔高原上的红其拉甫达坂。近日,由公安部边防管理局与诗刊社联合组织的“中国诗人走边防”采风团来到这里,与红其拉甫边防检查站的官兵们 同吃同住同执勤,近距离感受高原边防官兵的戍边情怀。
大自然的慷慨与吝啬
红其拉甫边防检查站位于塔什库尔干塔吉克族自治县境内,海拔3100米,但是他们的前哨班离这个大本营还有216公里,海拔升为5100米。这 么高的海拔、这么严酷的环境,对采风人员的身体素质提出了要求。《诗刊》常务副主编商震说:“在考虑人选时,我觉得他应该具有较强的组织纪律,能吃苦,对 军队有情感,能与官兵交心。”最后商震确定的人选是:刘立云、老刀、朱零、蓝野,还有他自己。他说:“这五位中,刘立云是现役军人,老刀和蓝野是空军转 业,而朱零和我都对军人有敬畏之心。”
采风团早上7点从北京出发,经过一天的颠簸,晚上10点终于到达红其拉甫边防检查站。为了预防诗人们有高原反应,官兵们在每个房间都备了氧气瓶 和红景天口服液、丹参滴丸等药品。虽然多位诗人感到不适,但在休息了一夜之后,大家又都生龙活虎起来。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陆续参观了边检站的展览室、氧 吧、联检大厅执勤现场和温室大棚等场所,对边检站的基本情况和职能作用进行了详细了解。
在边检站的展览室门口,有两块不规整的石头,一块写着“精忠”,一块写着“报国”,一看就知道是没受过毛笔字训练的人写的。商震向官兵问起了这 两块石头的来历。官兵们说,这是刚建站时,某战士捡来两块石头,自己写的,放在兵营(就是帐篷)门口。谁写的没留下名字,但这两块石头和石头上的“精忠报 国”永远留下来了。
看着“精忠报国”这四个字,诗人们内心也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军人的豪迈感。看着眼前的奇崛山峰和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银光闪闪,刘立云觉得, 这里是国家的一座畅开的露天排放的银库,堆满一碇一碇富可敌国的银子。然而,当诗人们随车上到前哨班所在地之后,这种诗意化的想法很快就被现实所击碎。在 这里,纤尘不染的阳光热辣无比,有着针尖一般的锋芒,官兵们被紫外线照得脸膛发紫、指甲翻卷、嘴唇滴血。刘立云感慨:“这里有绵延不绝的山峦和慷慨的风 雪,而它提供的氧气却如此稀少,造物主的慷慨与吝啬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真正回到队列中
在这样的环境里,这些有着“军人情怀”的诗人都想亲自体验一下边防兵的日常生活。在采风的过程中,大家都穿上了迷彩服,参加训练,列队去食堂吃 饭,饭前要唱歌。虽说是一名军人,但刘立云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参加队列训练了,这一次的采风活动让他重新回到了队列中。他说:“当听到‘向右看齐’的命令 后,我甩头甩得慢了两秒,脚下窸窸窣窣,又用三秒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唱着《团结就是力量》的时候,喊到第五句就卡壳了。但这队列、这歌声,唤醒了一个沉睡 40年的士兵。”
在前哨班,诗人们还与哨兵一起站岗、巡逻。朱零上房顶站岗之前,边检站的朱春山政委告诉他,不要去动哨兵的枪,枪里子弹已上膛。站在哨兵身旁, 朱零的腰杆不知不觉就挺了起来。谈起当时的感受,朱零说:“空旷的国土上一望无际,五月的红其拉甫雪花飞舞,气温在零下10℃左右,我就这么笔直地站着, 雪花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襟。第一次像士兵一样值勤的我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在站岗、巡逻了一天之后,采风团决定在前哨班住一夜。蓝野高原反应严重,脸是酱紫色的,说话只有唇齿音,大家让他赶紧提前下山。留下的人信心十 足,因为这里现在有坚固的营房和长年供暖,有从100多米的地下打出来的自来水,有制氧站随时制造和输送氧气。可到了晚上12点,老刀的高原反应加剧,但 他坚持着不去叫醒卫生员,当他起身去拿氧气瓶时却惊醒了大家。他原以为吸点氧就会蒙蒙胧胧睡去,可坚持到凌晨两点,却感觉更加难受。老刀说:“正当我不知 如何是好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朱政委带着卫生员进来了。让人想不到的关心才是真正的关心,在人最需要关心时候的关心,才是最感人的关心。”
出于安全考虑,朱政委决定连夜送老刀下山,其他采风团成员也一并撤离。一路上漫天飞雪,朱政委叮嘱开车的战士开慢一点,走路中间,有坑也不要 躲。如果发现路边有停着的车,不要靠近,远点儿停车。这里是防反爆恐的前线,境外爆恐势力常从那里越境,必须时刻提高警惕。凌晨4点多,队伍顺利到达边检 站,大家都纷纷慨叹:“有当战士的心,没有当战士的身体。”可是第二天,采风团又去到前哨班同官兵一起值勤。
一个战士就是一块界碑
这样艰苦的生活,对于诗人们来说是短暂的,但边防官兵们却必须时刻面对。他们远离家乡与亲人,为了戍守祖国的边疆而与风雪为伴。在座谈会上,一 提起孩子,很多官兵都泪流满面。一位官兵说,他回家探亲,一进家门,孩子挡在他和妻子之间,警惕地问:“叔叔,你找谁?”而对于年轻的官兵来说,信息的不 便利则是大问题。“90后”女兵王希喜欢和诗人们聊文学、电影,对未知的一切充满了兴趣。蓝野在微信中转发了关于电影《沉睡魔咒》的消息,王希在底下评 论:“好想看啊!可是没有时间下山啊!”
这份孤独,对于在前哨班值勤的官兵们来说,更为严重。在边检站大本营,还能看到一些植物,而且官兵们利用温室大棚种植了不少蔬菜,每到收获的季 节,这里姹紫嫣红,被誉为“三亩江南”。但到了前哨班,白雪覆盖了一切。一位官兵在座谈会上与诗人们分享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病得已经爬不起来的士兵被战 友们含泪抬下山。到了山下,远远看见了一棵树。这时谁也没有想到,刚才还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士兵,突然坐了起来,接着迅速扑向那棵树,抱着树放声大哭。 痛快淋漓地哭过后,他擦干泪,对抬他下山的战友们说,我们回去吧,我的病好了。这个听起来似乎有些夸张的故事,更加让诗人们体会到了官兵们的不易。
的确,在前哨班,看到绿色,就代表看到希望。士兵张超通过多年的探索,找到了在高海拔地带种植植物的办法。现在,在前哨班的哨所里,有一片大约 一平米的绿植。在这片绿植前,商震向官兵们敬了礼。商震说:“这些土是他们一点一点从山下运上来的,官兵们在站岗下哨之余细心呵护幼苗,每一棵草都来之不 易。这里是生命的禁区,这一片草地对官兵们意味着太多东西,他们可以在此默想心事,感受绿色带来的希望与安慰。”
在5天的时间里,诗人们从日常的点滴中感受着官兵们的奉献精神和乐观心态。商震说,我们看到官兵在严寒中日夜手握钢枪、聚精会神站哨的情形,胸 膛里充满庄严的正气。在边关,才能深切感受到“国即是家”。看着边检站边上的界碑,“我觉得一个战士就是一块界碑,一班战士就是一段坚实的国境线”。蓝野 说,从前哨班再走3公里,就是高大的国门;走出这座国门,那边是巴基斯坦。两国的士兵用有着特殊语调的英语相互交流,其乐融融。此时,内心涌起一个声音: 和平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