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今年第3期《当代》上,又见冯八飞关于爱因斯坦的文字。
此公写爱因斯坦,用网络语言,为的是愉悦自己,也是为了让读者不被伟人吓倒,感到他们其实也是顽劣的家伙,很好玩。
是两篇关于爱因斯坦与女人的文字,为什么不用“爱情”的字眼,因为爱情在爱因斯坦那里不占位置。从两篇文章的题目上就可以很直观地看到这一点,一篇叫《无法解雇的雇员》,一篇叫《只有死亡才能解雇的雇员》。
这不能说爱因斯坦对女人不感兴趣,他只对新鲜女人感兴趣。女人到手之前,他是标准的好胃口的情人,恨不得把女人整个吞下去。一旦到手,女人立刻就打折,再也没有和她“粘”在一起的热情。但女人要纠缠他,因为这个男人是她们个人生活的全部,不允许他对自己冷漠。所以爱因斯坦很烦厌,遂有“无法解雇的雇员”之说。
他希望到手的女人跟他离异,最好是死亡,好给他下一次猎艳腾出空间。
其实,也不能就此就认定爱因斯坦喜欢玩弄女人,因为在他人格上,他始终是孩子的状态,他唯一的专注是他的物理学。也就是说,为了他相对论的研究,他才需要女人,因为他需要激情。
所以冯八飞特别理解爱因斯坦的感情生活,他贴心贴肺地说——
天才需要红颜来点爆激情,但他们同样需要用孤独来完成伟业。如果爱因斯坦天天点秋香,那只会给我们留下一个德国版的唐伯虎。
问题是,红颜们不知道爱因斯坦什么时候需要爱和关注,什么时候需要孤独。所以她们的爱和孤独总是给错时间,所以她们才会收获如此多来自爱因斯坦的愤怒和冷漠,所以她们才如此无奈。问题是,那是她们的问题,而不是爱因斯坦的问题。
由着冯八飞的逻辑,伟大的爱因斯坦们只爱他们生命大限来临之前的最后的一个女人,精明的女人要盯住了这唯一的一次机会,适时下手,然后裹挟着他们短暂的爱情、永恒的荣誉和不竭的资财抽身而走。许天才无情,就许我们女人功利,女人不能亏了自己。
问题是,天才是只以自己为中心的一类人,自私是他们无法被改造的天性。问题是,女人也是人,她们有着在平凡中享受平等的权利。给天才们最后的一击,那是天才们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女人的问题。
呵呵,在网络的语境下,我等凡夫俗子也会收获意想不到的快感,足以兴奋自己。
二
一日晚,应本地学者郭志族之邀,陪山西社科院研究员郭京龙共进晚餐。
二人近年来致力于城市话题研究,出版有《中国城市化——危机与对策》、《谎言研究》等书。郭志族观世通透、思维敏捷,善抽象、归纳、提炼,常有卓见,发人深省。我每有对应,诱他深入,纵横捭阖,痛快淋漓,遂被他视为知己。便每有高人来,他都邀我到场,以助谈兴,
谈到《周易》。
就其基本观点——“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万物”,郭志族问,你们怎么理解这里的“太极”?
见我们迟疑,他说,我认为太极就是人心。他接着阐释到——
世象皆由心象而生:用明媚的眼光看世界,万物万事皆属阳,人就会从善而为;用灰暗的眼光看世界,万物万事皆属阴,人就会产生恶的举动。譬如对一个人,你若有喜欢的态度,他便处处可爱,你会心甘情愿地帮助他,并愿其永生;相反,你若对他心存反感,他便处处可恶,你会不遗余力地贬损他,并盼其早死。所以,人心是这个世界的起点,阴阳、善恶的存在及消长和转变,都是心性的决定。
我想,郭志族是在强调人的主体作用,在这个物欲横流、价值失衡的时代,人要尊崇内心与精神,做到自立、自重。
同时我又想,世界自然有自己的样子,但又是你认为的那个样子——世界存在于自我之中。人的价值所在、幸福所在,恰恰是因为你选择了一种有“自我”的认知方式和生活方式。其豪迈风致,一如“帝力于我何哉”。
正好有阎连科一篇题为《写一篇“我以为”的好小说》的文论在手,读后不禁莞尔。他认为,伟大的小说应该是写了“我以为”的世界,而当代中国为什么没有具有国际影响的小说出现,就是因为总是在写这个世界“是什么”,陷在19世纪和20世纪——现实主义、批判现实主义以及浪漫主义的传统阴影中不能自拔,而独独缺乏现代主义和表现主义的阳光照耀。
与郭志族所说,两相对照,有互文之妙。“自我”与“我以为”,差不多是一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