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家户户都烧柴,家境一般的男孩,无一例外都要进山砍柴。12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跟大我许多的孩子进远山,因为砍柴的人多了,县城附近早已断了柴木。
烧柴是有讲究的,松树、杉树一类的枝丫虽然富含油性,火头也旺,却不经烧;而苦槠、樟树一类虽然耐烧,却因为水分太重不着火;惟独青冈、冬青一类的硬柴,主杆笔直,粗细一般,好砍好扎不说,晒干了火头又旺又耐烧。但青冈、冬青混杂在杜鹃、野柿树中,要砍下来也是极不容易。
写作好比砍柴,刚开始的时候,满眼都是柴火,等砍了些日子,就有了区别,再后来,上了山并不着急,先是在树丛中钻几个来回,找朝阳的坡,选那些粗细大小如小手臂的青冈树。
这些年,我的文学创作也如砍柴,由开始的见事写事、见情写情,逐渐变得沉静理性。特别是2012年,我参加了中国作协的“定点深入生活”项目,深入浙江景宁畲族自治县定点生活,完成了自我心灵回归的第一步。其间,通过对畲民的生活、劳动、节庆的深入了解和对畲族文化的寻访,在探究民族文化和民族心理上走出了坚实的一步。于是,我创作了中篇小说《追捕》,并获得了2013《民族文学》年度奖。此外,还准备创作长篇纪实文学《等待史图博》、长篇小说《往生》和长篇散文《高高的敕木山》等。
这些年来,在民族题材创作上,我把去除符号化和碎片化作为自己的写作底线。民族作家在创作的时候,常常会流恋于对民族文化的表象追求,一定程度减弱了文学的深度、厚度。以中篇小说《追捕》为例,我试图去探究人心、人性。小说写畲族,写畲汉关系,我没有按常理去写,而是写一个汉族警察化妆追捕畲族逃犯的故事,通过警察徐波“化妆追捕——照顾逃犯母亲——追捕无功而返”的显线,完成了对警察人性美的塑造;又通过畲族犯人雷根发“越狱——追捕——自首”的隐性描写,把一个越狱犯因为感动而改悔自首的心理过程描述出来。在创作上,我注重人物心理的刻画,弱化民族符号,小说刊出后,得到了一些好评。
自唐朝以来,很多畲族人迁徙至浙江境内,至今已生活了一千多年。自新民主主义革命以来,畲族人民在福建、江西、浙江等红色革命根据地为革命作出了巨大的贡献。1997年,时为福建省委书记的习近平同志为畲族题词:“一族信史承前启后,六姓新篇继往开来”。
作为民族作家,我们肩负着传承民族历史、文化的责任,肩负着传达民族心灵、民族记忆的责任,应该始终把“为谁写”、“怎么写”作为文学创作的方向提醒自己,创作出无愧于这个伟大时代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