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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体诗词是中国文学长廊上最炫目、最独特、最具有魅力的瑰宝。中国的知识分子几乎都是从牙牙学语时便开始学会背颂唐诗宋词。那些脍炙人口的名章佳句,常常伴随着一个人整整的一生,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情愫。
我对古体诗词可以说是有着与生俱来的爱好,特别是对南唐二主的词,更是情有独钟。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依然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是南唐后主李煜词中的名篇《虞美人》。一千多年来,这一任何人读后都会回肠荡气的绝唱,在人们心灵里激起多少波澜。说到李煜,我们不能不首先想到他的父亲李璟。在历史上,李璟是个懦弱之君,但他却是一个颇有成就的词人。在他为数不多的词作中,借思妇、征夫之口,抒发了自己由人生之风、政治之雨而掀起的仇恨之情,表现了一种深沉、复杂而又真实的心态,其情味浓烈的愁恨基调,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每每产生强烈的艺术感染力;特别是他那清新自然、少雕饰却抒情深挚、意味浓郁的语言,令人常有余音绕梁之感。试举《摊破浣溪沙》一词为例: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类似的还有数篇,都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每每掩卷之后,仍觉余味不绝。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李煜的词则有更高的成就。李煜的词分为前期和后期。前期的作品主要反映他的帝王享乐生活。就其题材来说是不足取的。但是,由于它的描写乃真情实意的流露,不论是凄风苦雨、莺啼燕舞,还是静院空庭、雁叫砧寒,均无丝毫掩饰和虚假造作,因而更接近于普通人生活实际,符合普通人思想感情,故具有普遍的社会意义和艺术感染力。我们随便举出一首《菩萨蛮》,即可见一斑:花明月暗笼清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划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 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其后期的作品,主要是写亡国后的生活感受。那首《虞美人》便是他此一时期最典型的代表作。虽然是作者个人独特经历的产物,却又综合了人生的某些共同体验,因而它不但能使心怀亡国之痛的人感同身受,而且也可以令那些伤春悲秋的人心有灵犀,更会让生活道路坎坷的人共洒珠泪。
文学是一种时代的、历史的现象,南唐二主的词虽然在思想内容上谈不上多少进步意义,但从某个侧面来赏析,它们也具有一定的时代感和历史感。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李煜把民间的俚语杂曲,变成了可登大雅之堂的文人词作,反过来它还保留了民间文学的清新和质朴,值得我们今天的某些诗人认真学一阵子的。今日诗坛,不管是边陲小报,还是国家名刊,却常常充斥着杂乱的、语焉不详的“诗篇”。随手录下某名刊的二首诗,请大家欣赏,
其一:“这个醉酒的女人我不认识/她一直对着我重复/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突然举起酒杯就摔/我仿佛看见酒杯就是她的心……”其二:“我抽烟的脸,因岁月抽空而/低沉警觉,像一张放大的网/扑捉着脱落的鱼//复活的衰老,蹂躏着烟灰色的/母亲。不能有更多的心碎。否则平原/便放飞不起,一只往事的风筝……”
读了这些诗像是走入五里雾中,不知所云。我原以为自己才疏学浅、孤陋寡闻,难以领会这高深的诗意,但我请教了一位曾获得“鲁奖”的老诗人,他竟然和我一样难以理解。我们仔细琢磨:这些诗恐怕只能在一个或几个小圈子里自我欣赏。特别令人忧心的是,诸如此类的诗篇,比比皆是,遍地开花。
从《诗经》《楚辞》及至现当代,不乏脍炙人口的名章佳句,为什么现在的诗却越来越令人看不懂了呢?更加令人遗憾的是,对此种现象大家几乎都熟视无睹,不能不使我辈普通读者忧心忡忡了。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我并非一味地反对自由体的新诗,当代许多诗人的佳作,还是令读者再三吟诵、品味的。只不过我想强调一下,既然是中国诗歌就应该有中国作风、中国气派、中国韵律、中国格调,为中国人所喜闻乐见。读了李后主的词,除了惊叹前人艺术禀赋的高超、对艺术完美的追求外,又“触景生情”无端地产生了这样不合时宜的感慨,是不是有点“庸人自扰”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