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战吉本是新闻人,当他说起柴生芳,并将付梓长诗《柴生芳之歌》交与我这个责任编辑时,我能感觉到那种深沉热烈的情愫还囤哽在他的喉间乃至心间,那是来自作品主人公和创作状态的双重情动 ,长诗正是为纪念而作。
柴生芳出身贫寒,毕业燕园,东渡求学,获博士学位而归。他主动要求赴甘肃贫困地区工作,在任甘肃临洮县委常委、县长职务时,勤恳为民,受到百姓称赞。2014年8月15日凌晨,因劳累过度牺牲在工作岗位上,年仅45岁。这个履历,这个具备了精英、高尚、英雄品质的生命,看上去就会让人生出惋惜之情甚至疼痛之感,而这其中,却又往往内涵着艺术的机缘,是文学艺术的勃发地。因之受到震撼的战吉,灵感之弦也被重重地拨动了。
可以说,抒发对主人公的感佩之情,言作者审美之志,是该长诗的基本气象,战吉实践着“真正的艺术是诉诸心灵的艺术”。情感丰沛、韵律瑰丽、立场鲜明,以大场景讲述精神,以细刻画呈现心灵,从诗句搭建的世界中,我们看到了人物的世界,丰富再现了主人公的人生足迹和生命品质。艺术表现上,用理性处理感性,突破生物层面,抵达精神和文化的高地,使文字本身达成了与外界对话的多种可能性。
情感浓郁,意蕴深远是战吉诗的明显特点。战吉曾有在甘肃工作13年的经历,对那块土地和那块土地上的人们,有着深厚的情谊。为创作此诗,他又沿着柴生芳生前足迹寻访三个多月时间,深扎生活,占有了第一手素材。因之对主人公的诗性追叙栩栩真切,文字朴素畅达。比如:我是放羊娃 就是要坚持/话为百姓说/事为百姓做/心为百姓跳/你记住了 自己的誓言——/我当县长/就是要让农民/喝好水 住好房 走好道……战吉没有刻意追求玄虚意象,通体洋溢着对一个优良生命的礼敬意绪,正能量扑面而来。诗歌表象虽直抒胸臆,实则语句内蕴往复,感怀幽远。作者把内心处境、思想意识甚至当代生活,糅合进诗句中阐释精神,纷呈彼此心灵世界的和谐,既是附丽于人物的个体表达,也是一种追问和人文担当。如:你和我们一样——/睁开眼 也会看见/法拉利在狂奔/吓瘫了白发老婆婆/碾碎了脱手的小瓢/你和我们一样——/打开网 也会看见/“将军府”那晒出的旧照/颐指气使的权贵/摘下了手表/戴上了手铐。在此,写作者和主人公实现物我两忘,精神不时地交融在一起。他由点滴延展开去,字词句章皆有担当,试图线性呈现的是个体的情感世界,也是现代人的精神世界,揭示精神出路。能感觉到诗人有自己坚守的一套审美体系,也许传统,但纯粹,自给自足,这可能正是他的心灵取向。不染杂陈的内心环境,恰恰是诞生诗歌,或者说诞生优秀诗歌的沃土。
说点题外话,现代诗没有行业标准,不用说平仄押韵等,即便之后提倡的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似乎也不用刻意去遵循注意了,但优秀的诗歌还是有它最基本的概念,比如想象力、提纯生活等,不具备这些基本内涵,就不能撑起一首诗,你的诗歌就是分行排列的莫名的文字。技术流、废话流也是有些诗作容易陷入的两个极端。技术流的人打着艺术的旗号,作品云山雾罩,不知所云,结果是使自己的创作小众化,处于小圈内,自然也是小循环;废话流就不言而喻了,都不可取。写作者不能突破小我的桎梏,作品思想乏力,便难产生共性、共鸣。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诗歌的生态问题,在当下社会背景下,诗歌大的、外部的人文生态,作为一个个体,我们只能领受。说文史养人,读古典的唐诗宋词,最基本的功能也可怡性养心,百读不厌,大多数经典篇章都是很平易甚至口语化的,有点类似于现代人追随的大品牌,大气但不花哨。所以它世代传承,万古流芳。经典的作品固然有其最基本的元素和约定俗成的概念,但艺术形式也是实现创作审美的重要手段。
回到战吉长诗,可贵的一点是,他很有追寻韵律美的意识,西北花儿的传统民歌体例、韵致频现其中。例如:乐呵呵的大县长呢就走进小家家/苦唧唧的小农民呢就忙得呆哈哈/暖洋洋的询问话呢就答得愣巴巴/甜滋滋的拉家常呢就开了心花花。再如:是谁把苟家山的难哎记上账单单/是谁把苟家山的苦哎放在心尖尖/是谁让苟家山的路哎变得平展展/是谁让苟家山的人哎飞出山弯弯……阅读起来朗朗上口,流连盘桓,意蕴递进。隽永情怀、人物、世事就这样与他的心灵世界接壤、激荡,在此浓缩为一种艺术追索,思绪的火花以诗句的方式出笼。
世界是庞杂有时甚至是紊乱的,但它依然有着自身的秩序和密码,诗歌创作也应呈现生活的总和,揭示生活的真谛,服务于社会,产生思想共鸣。战吉有着新闻记者的职业敏锐,追求言简意繁的诗性,深掘思想的光辉必将是他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