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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陶东风:小说会永存 只是形态和模式不同而已

//m.zimplifyit.com 2015年10月14日16:33 来源:北京晨报

  “时代的发展让小说退出日常生活,媒介的变化不再适合承载小说,技术的进步革新了阅读的方式”,日前,著名作家马原在媒体采访中再次提起“小说已死”的话题,认为当今社会,“小说要进博物馆了,写小说的还在写就是维系这个物种而已”。

  “诗歌已死”、“小说已死”,乃至“文学已死”,类似的观点不断地被不同的人所提起,但同样也一直都有人反驳,那么,在今天这个生活方式,阅读方式高速变化的时代,“小说”这个曾经承担着重要的社会功能的文学体裁,究竟会走向何方?是长久生存,还是渐渐消亡?

  著名学者、首都师范大学教授陶东风说,“如果把小说看成呈现人类的生存状态、叙述人类的生存经验,想象我们的生存世界的一种方式的话,那么小说会永远存在下去,只是形态和模式不同而已”。

  改变对小说的观念

  “小说已死”的观点早已有之,在陶东风看来,这样的说法或许有点儿夸大和绝对。他说,“没有那么严重。事实上,当前小说所面临的许多问题,我们 都曾经讨论过,比如说随着生活方式的变化,读者数量少了,阅读时间少了。再比如媒介的变化,技术的革新等等,其实这些东西所影响到的不仅是小说,而且也包 括整个纸质印刷文化。这样的冲击当然会使得印刷文化影响力变小,但却不会消亡”。

  不会消亡的理由有很多,会消亡的充分必要条件却暂时还没有出现。陶东风说,“电子媒介技术和小说不能共存吗?其实未必,现在有各种电子阅读器, 人们通过它去阅读,包括阅读大量小说。阅读方式确实变了,但内容没变,还是在读小说,在读各种从纸质文本转化来的东西。至于读者问题,小说的读者确实少 了,但是别的人文社会科学的读者也少了啊,比如哲学。如果说不能共存,那么哲学看起来应该更没人读了。但事实不是这样。只是读的方式变了而已。”

  小说的崛起确实和现代社会的兴起、现代大工业生产有直接的关系,造纸术、印刷术,现代商业模式、现代大众传播方式等等,都对小说的兴盛起到过重 要作用,因此,当社会发生新的变化,小说是否会消亡,自然也会引起许多人的思考。陶东风说,“现代工业化生产确实是小说兴起的原因之一,但不是唯一原因。 中产阶级的出现,人的自我意识的觉醒,包括报刊这样的出版物的出现等等,都和小说的兴盛有关。可以说,小说和整个现代社会有紧密的关系,那么在今天,技术 和革新,生活方式的变化,能否影响小说的命运,关键在于我们怎么去看待小说”。

  小说到底是什么,只是工业时代技术发展的产物,还是有更加复杂的背景和意义,陶东风说,“如果我们把小说界定为人类叙述自我存在、描述和想象生存世界的一种独特方式,那么小说就永远不会小说,就会永远存在。”

  时代的变化或许会造成小说形态的不同,但很难彻底地消灭小说,陶东风说,“小说可以依附于不同的媒介,不能把小说看成只有一种模式,好像必须长篇大论,必须印在纸张上才是小说”。

  小说存在的意义

  影视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替代了小说讲故事的功能,满足了人们消遣、打发空余时间的功能,而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也确实让更多人钟情于短平快的阅读、表达和交流。

  但是小说的功能仅仅是提供消遣吗?显然远不止于此,现代主义乃至于后现代主义对于小说创造的种种尝试和挖掘,展现着小说更多的功能,承担思想、试验语言、表现人性、发现世界等等。

  陶东风说,“读者的分流,是现代多元社会中正常的现象,不仅小说,文学、历史、哲学等等同样如此。但如果我们把小说界定为叙述生存经验,想象我 们生活世界的一种独特方式,那么小说就绝不会失去意义。更进一步,小说的形态、写作方式的变化告诉我们,甚至小说的存在方式不是单一的。比如网络文学现在 很繁荣,而且很多都是大部头和超大部头的作品,是动辄数百万字的长篇故事,也有很多人在读”。

  小说在一个社会中的功能和意义,或许直接影响着它的存续。陶东风说,“小说的意义和功能是什么,可能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小说用虚构的、有 相当长度和深度但又极为灵活的方式呈现我们的生存世界、呈现我们的生活方式。目前看来,小说的这个功能还是不可替代的。它和新闻不同,不仅仅告诉人们实际 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它同时也对我们的生存方式、对我们的历史记忆进行深刻的、大容量的思考。比如莫言的小说,它所提供的大跨度、有深度的反思,别的文字形 式和影像形式很难企及。不是说别的方式绝对不能做,但小说在这方面有非常大的优势。短信微信等等受限于篇幅以及表达方式,很难承担这样的功能,甚至影视也 不一样,受到时间、空间的约束太大。比如莫言《丰乳肥臀》、《生死疲劳》,阎连科《受活》,陈忠实《白鹿原》这样的作品,不要说短信微信不能表现,就是影 视作品也无法企及”。

  世界在变得越来越多元,小说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流派、写法,它确实在变成多元中的一元,但并不意味着它就此消亡。陶东风说,“多元社会,阅读也 是多元的,有人喜欢短平快的阅读,也会有人希望对世界、对历史、对我们自身做一些更加深入的思考,它们同样都是人的需要,不会出现一种需要代替另一种的现 象。”

  小说不仅是讲故事

  一个无法回避的现象是,迄今为止,在中国文学领域,扛起小说大旗的作家,仍旧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或六十年代初出生的那一代,莫言、余华、阎连科、 王安忆、贾平凹、苏童等等,而新一代的作家,尽管也有影响力卓著的作家,但人们却很难把他们和上一代的作家相比,或者说他们走向了另外一条路。

  小说创作者的断代,传统的小说创作的断代,可能也是许多人认为“小说已死”重要的原因之一,或者说,不是“小说已死”,而是“小说家已死”,没 有更新的更好的作家和作品问世。小说如何延续,成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陶东风说,“上世纪五十年代或六十年代初出生的这一代作家,非常值得研究。他们为 什么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就,我想和他们写作的主题、题材是有关系的。他们的写作,普遍聚焦于新中国前三十年这一段历史,这不仅是当代中国最重要的一段历史, 是和今天联系最紧密的历史,也是和当时代绝大多数人命运相关的历史,因此,这些作家能够获得那么大的成就,获得那么大的影响力,是和他们仅仅抓住这段历史 紧密相关的。相对来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后出生的作家,不能说他们不行,但他们走的路完全不一样了。很少有人再热衷于这段历史的书写了。但是最有创造性的 文学必定最深刻地扎根于一个社会最独特的历史经验中。”

  不一样在于,我们生活的世界,我们曾经的历史,不再是创作的主题,陶东风说,“八零后、九零后的作家,他们写作的,大多是穿越、玄幻、科幻等 等,这些和人们的日常生活离得很远,厚重度也远远比不上上一代作家,可能确实有很多年轻人喜欢读,但是却很难产生有分量的作品”。

  历史是不容回避的,幻想也不是生活的全部,陶东风说,“当代文学必须直面这一段历史,否则就没有根。因为它和我们的生存状态,和我们现在的生活有着非常重要的关联。”

  小说不仅是讲一个个的故事,它反思自我,审视世界、承载思想的功能不能缺失,陶东风说,“好的迹象在于,现在已经有一些年轻的作家开始写这段历史,开始思考我们的过去和现在,这是值得关注的”。

  不能把当下看成未来

  如果“小说已死”,那它自然没有了未来的命运,我们关注的,仅仅是它是否还能复活。而如果“小说未死”,那么在今天,它是什么样的,又在向着何处行去?

  陶东风说,“未来会怎样,恐怕很难给出答案,可以想象的,它一定会变得多元,出现各种各样的形态,也会出现微小说之类的。小说的兴起和现代社会有关,而小说的发展,也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可以说的是,应该慎重判断人类文化一定会向某个单一方向发展,这太武断了”。

  不以部分而决断全部,陶东风说,“从空间上来说,不能把当前中国的阅读状态看成是世界普遍的状态。确实,我们国家现在近些年来的阅读状态一直不 算很好,传统的那种小说阅读也确实远不如以前。但是同时我们也应该注意到,在世界上,还有许多地方的人们,仍旧还有阅读大部头的习惯,从个人经验上来说, 我自己出国后曾看到很多地方的人们,在地铁上、在公园里抱着厚厚的书在读。从统计数据上来看,也是如此,有许多国家,特别是发达国家,传统的阅读仍旧非常 重要。还有很多地方对于阅读有各种鼓励政策,比如以色列,他们在安息日里,各种商店都要关门歇业,但唯独书店不关。类似的现象很多,我们处在转型时代,阅 读状况不太如人意,但并不意味着全世界都如此”。

  同样要注意的是,不以现在而决断未来,陶东风说,“现在是微时代,许多人也确实习惯了微阅读、快速阅读,片段化的阅读,但谁能知道一定会永远微 下去呢?如前所说,快速地浏览、消遣是一种需要,但深沉的思考也是一种需要,需求存在,那些反思人类自身处境、探求我们的生存方式的小说,自然也就会存 在”。

  北京晨报记者 周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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