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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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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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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金佛山》连载

第四十五章 不该爆炸终未爆 本应被擒自然遭

龙岩城上用茅草房盖成的临时卫生所内,躺着被强烈爆炸声浪冲击下晕倒的柴秀美。

好在柴秀美伤得不重,通过人工抢救,喂了点热开水,她已经有了明显的生命迹象。

此时此刻石精忠、陈文礼已经带着解放军剿匪部队离开金佛山。

急救仍然在继续,临时卫生所内一片寂静,人们急切盼望柴秀美早点醒来。

就在人们万分焦急的时刻,柴秀美苏醒过来来。

柴秀美发现自己躺在用茅草盖成的临时卫生所内,她吃力地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的首先是插在龙岩城最高峰上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她硬撑着坐起来望着红旗开心地笑了。

在芮春花的搀扶下,柴秀美吃力地来到刚才捆绑李哥哥,同时又是李哥哥和秦副连长英勇献身的地方,她手捧着一把带血的泥土攥在手心里,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慢慢的,她又把捧着泥土的双手放到眼前凝视良久。

柴秀美的眼睛被泪水挡住了,朦胧之中她仿佛看到了李哥哥与秦副连长手挽手,微笑着朝自己走来,好像他们正眉飞色舞地交流着对敌斗争经验呢!

一会儿,仿佛又在她面前展现出那个硝烟弥漫、血淋淋的场景。稍顷,好像在她耳边又响起“中国共产党万岁,同志们为我们报仇啊!”的洪亮声音……

这些“幻景”的交替出现,使得柴秀美在悲痛欲绝之中又感到无比的欣慰和满足,李哥哥和秦副连长他们为革命事业光荣牺牲,虽死犹存!

一阵激灵,柴秀美的思维回到了现实,令她无比欣慰的是,不知何时战友们已经在爆炸现场立下了一块木板,木板上用钢笔写着:革命烈士秦大山、李光林之墓!

看着龙飞凤舞的笔迹,她知道这是老秀才陈事书记的笔迹,柴秀美再次泪如泉涌。

党和人民没有忘记为革命事业做出贡献的儿女,战友们永远记着李哥哥这个无名英雄,记着秦副连长这个刚强勇士。想到这里,柴秀美又更加坚定了革命信念。

她已经想好了,自己要用哪种特殊的方式来表达对革命的忠诚与无畏,表达对李哥哥的忠贞爱情,表达对故土的热爱……

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伤心又有何用呢?柴秀美哭了一阵,越哭越伤心,痛定思痛,只有化悲痛为力量,为自己心爱的战友报仇雪恨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

一想到李哥哥的死,柴秀美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人们都说我跟李哥哥是天生一对,是长福、长寿、长相伴的那种天作之合,吉人自有天相助,李哥哥怎么说走就走了?

再说,我的李哥哥是那样的足智多谋,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就上敌人的当呢?

李哥哥那俊秀的面容,眉宇间那刚毅果敢的男子汉气魄,那双机灵的大眼睛,自己永远看不够,永远铭刻心底,永远难以忘怀。

遗憾的是,刚才自己救人心切,慌乱之中连李哥哥的脸都没有来得及看一下,我的李哥哥到底受了多少苦难、到底被沙文化他们折磨成了啥样子,自己根本没看清。

柴秀美回想刚才那生离死别的一幕,心里不禁一动,刚才被绑着的那人虽然个子与李哥哥差不多,但从他的气质、姿势看根本不像李哥哥呢,我得如此这般……她早已想好了自己该怎样做。

她把这一想法告诉芮春花后,就硬撑着要去向石区长、陈书记提出建议意见!

芮春花听后哈哈大笑:“柴姐,你就不用去了,我正要告诉你呢,你的想法跟石书记、陈副书记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你就不必要去了,就按照他们的安排去做好配合工作吧!”

忽然,天空中乌云滚滚,狂风怒号,浓雾飘飘,雷电轰鸣,树木干枝被吹得“叽嘎叽嘎”直响,人们才知道金佛山上的暴风雪真的又要来了。

此时,从不远处的金佛寺里传来了“咚咚咚”敲击木鱼的声音。

第二天,到金佛寺里上香的香民都竞相传说着:“不知何时,金佛寺里来了一个年轻美貌削发为尼的妮姑,好乖、好乖哟,简直乖得就像仙女似的!”

  话说,石精忠、陈文礼率领着部队以吏青山为向导,穿过原始森林,在银杉林绕了几圈,穿越茂密的方竹林后,又回到了离龙岩城不远处的一个山洞边观察起九路军的动静来。

人不知春树木知春,惊蛰季节刚过的金佛山到处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同志们从树林的空隙看出去,起伏的山峦上,万木吐出新芽,山上山下到处绿叶成荫。

方竹林海碧波荡漾,在微风吹拂下似乎故意显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缓缓流过草原。

山上特有的花种也像赶热闹一样竞相绽放,红色的月月开、粉红色的三月花、白色的四季开交相辉映,光彩夺目。

一阵和煦的春风吹过,整个金佛山又成了绿色的海洋,好像经过着意修饰一样,专门迎接夏季到来似的。

石精忠手拿望远镜俯卧在不远处的一个洞口边缘,细心地查看着溃散之敌的一举一动,获取敌人溃逃的蛛丝马迹。

不一会儿,果然发现一群人影在昨天池范行捕捉巨花莽那个位置来回晃动,石精忠正待调节焦距、看清对手情况时,不料一股浓雾骤然飘来,刚才还玉清剔透的美景一下被浓浓的雾气所笼罩,所有景物都失去了踪迹。

石精忠扼腕长叹道:“都说俺们一路打胜仗全得宜于雾气,可今天这个雾气就来得太不合适宜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节骨眼上来添乱,真他妈的讨厌,这不相当于包庇坏人吗?看来任何事物都有两重性这个客观规律真是永恒不变啊!”

正当石精忠哀叹天公不作美、善恶不分时,历来是“三副脸”的金佛山天气瞬间又豁然开朗起来,雾气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展现在剿匪勇士面前的金佛山又变成一副冰清玉洁的面孔了。

当石精忠拿起望远镜再次侦察敌情时,一幕让人难以置信的场景呈现在了石精忠的视线里:只见池范行像鹰雕扑食似的,两只大手抱着冬瓜状的物体向石精中心走了过来。

当来到石精忠面前时,池范行把怀里的东西使劲地往地上一放,这冬瓜状的物体像变法戏似的变成了三个九路军。

瞬间经历的这一情景,着实让一向沉着冷静、机敏过人的石精忠也不禁大吃一惊,一双大眼紧紧地盯着池范行像山一样壮实的块头,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这三个九路军满面惶恐不安,连头也没抬就像金鸡点米一样,不停地向池范行叩首,口里不停地叨念道:“大汉解放军爷爷、大汉解放军祖宗,饶命、饶命!”

池范行却不停地用手在自己头上刨来刨去,若无其事地说道:“嘿嘿嘿,石区长,您那玩意儿只能大老远看,我顺便弄了几个活舌头过来问问,不晓得能不能省点事儿?不过我这个人可是‘茶壶里装汤圆’倒不出来哟,隔哈哈儿还是您亲自审问这三个强盗吧!”

石精忠一阵哈哈大笑:“过去俺真是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啊,像池范行这个家伙原来根本不是‘吃饭行’呢,你应该改为‘万事行’,你露的这几手真绝啊,简直让人望尘莫及,而你却很低调,像鲤鱼钻草一样藏得深啊,差点把俺老石这个老八路也麻痹过去了呢!”

“你把这三个探子‘转运’到那边去,我安排专人在那边亲自审问他们。”石精忠对池范行耳语道。

于是池范行又像“施工升降机”一样,把这三个九路军“转运”到了另外一个山洞里。

经过陈文礼的细心盘问,弄清了这三个人的身份,他们正是受九路军高层派遣留下断后的人员,其中一个是向万一,另两个是“埋雷专家”。

原来,自从自己埋设的众多爆炸目标出现纰漏之后,沙文化在听取暗探的情况汇报之,就派出向万一带上另外两个“埋雷专家”杀一个回马枪,到这里查看“哑炮”的原因。

三个九路军接受沙文化的命令,只要埋设的爆炸设施没有被完全破坏,稍作维修后即可重新点燃爆炸。

向万一和两个“埋雷专家”都非常清楚如果让这些爆炸目标“死灰复燃”的话,那么必然造成这样的后果:埋设的这些爆炸物资完全可以炸毁整个龙岩城,这就意味着自己就会与解放军一起在滚滚浓烟中成为殉葬品。

再加上向万一这人本来就是这也怕那也怕的角色,于是向万一这个“头目”灵机一动,干脆和两个“埋雷专家”在山洞边观察情况边睡觉,必要时来个溜之大吉。

向万一还一五一十地向陈文礼交代了九路军高层的作战部署,末了,向万一请求道:“麻烦长官给我保密哟,万一不注意把我说的这些话传到沙、沙老大、敬老大耳朵里面去了,他们是要往死里打整我的哟,万一把他们搞冒火了,把我这七个眼的‘树脑壳’都除脱了的话,那可就长不拢去了,那我就硬是没办法了。”

陈文礼说道:“都说你向万一算事牢靠,办事稳当,我看一点不假。看在你那么怕遭九路军高层打整的分上,我就放个大水筏子,放你们回去跟你们的沙老大、敬老大说清楚,让他们带着九路军队伍早点来归顺人民政府,免得让我们动手劳民伤财,也为你们得到宽大处理创造条件,相信你们一定会翻然悔改的,你们去吧,但不要被别人撞见了哈!”

向万一这个“头目”和两个“埋雷专家”睁着大眼睛,诚惶诚恐地盯着陈文礼,很是迷惑不解,随即四个人的脑壳像金鸡啄米似的一啄一扬,也像碾米时的碓头一上一下,更像两头坐着人的跷跷板一样上下不停地翻滚着,让人觉得很是滑稽。

正当他们磕完头,打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时,一个哨兵风风火火前来报告:“报告首长,按照指示我们去金佛寺接那个受伤的女同志,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肯跟随大部队下山,她说她医好伤后就在寺庙里当二和尚、她说……”

哨兵话还没说完,从来不生气的陈文礼也不禁火冒三丈:“有话就快点说嘛,吞吞吐吐的还是个男子汉吗,我已经答应放他们了……”

哨兵好像很难为情地说道:“她说、她说她暂时不跟其他男人一路走,她男人刚刚升天,她又不是解放军队伍里的人,她不想看到其他男人,免得触景生情。”

正在这时,又出现了一个节外生枝,只见池范行用大手把向万一和那两个“埋雷”紧紧箍住,吼叫道:“我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才逮到他们,放了就太便宜他们了噻!”

眼看这三人已经脸色发青,快喘不过气来了。

见状,陈文礼对池范行吼道:“池范行你不能胡来,你先放了他们再说,假如你把犯人搞死了同样是犯法的啊,这是共产党的政策,大个子你懂吗?”

池范行刚松手,陈文礼就向他们高喊道:“向万一,你们三个残兵败将还愣头愣脑干吗?既然池大汉已经放开你们,还赖着皮不走,难道还想让他把你们揉搓成肉丸子丢下大岩才舒服吗?真是不看头脑!”

向万一等几个残兵败将像得到“特赦令”似的,扯伸脚干比毛狗还跑得快,一会儿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石精忠、陈文礼、池范行三人抑制住笑声,继续在隐蔽处观察着九路军的一举一动。

  此时此刻的向万一和另外两个“埋雷专家”非但没有溜之乎也,而是早已像丧家之犬一样回到了洞宫地府里沙文化面前。

谁都知道,越是往洞子深处走去光线就越是暗淡,加上向万一和两个“埋雷专家”心里虚火,他们悄无声息地来到司令部洞宫地府时,声音竟像蚊蝇一样微弱:“报告,沙总司令、敬副总司令,我们三个回来了,前来报到!”

正在专心致志研究作战方案的沙文化、敬志谦,不知是因为太忙真的没听到,还是故意不想理这几个残兵败将,很大一会儿没有理会这三个败将。

隔了好一会儿,沙文化、敬志谦才转过身子,紧盯着向万一和两个“埋雷专家”不转眼,很大一阵并无言语,似乎要把他们三人的五脏六腑看穿似的,这使得三个丧家之犬忐忑不安,手足无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三个丧家之犬就跟站着睡觉一样,闭着眼睛等待沙总司令、敬副总司令的一句话来决定自己是被杀剐还是存留。

又隔很大一阵,沙文化才从牙缝里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话语:“哼,好个向万一,表面上看起你做事仔细认真,实则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未必你们就忘记了袍哥的规矩和九路军的军法吗?事情没办成,回来挨刀还不如自己找个水凼凼瓮死算球了!”

沙文化眼睛放出凶光,又歇斯底里一字一眼地叫道:“怎么还不自裁,难道还要我浪费几粒子弹吗?”

向万一和另两个“埋雷专家”齐刷刷一下跪在地上,一个个屏声住气,耷拉着脑袋,整个仙人洞里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岩石上时断时续的水珠滴到水凼凼里“咚咚咚”的响声,整个山洞好像一座古墓似的,里面根本没有任何活力与生气。

还是向万一打破了寂静,他毫无底气地说道:“嘿嘿,沙司令息怒,要杀要剐还不是您句话,不过还是听我说完话再动手嘛,万一我说的是空话、是废话,你咔嚓一声把我们几个的脑壳一下割了,我们也没法,刀硬还怕颈子粗吗?不过,万一我的情报用处大得很,您就问三不问四把我们的脑壳砍了,那就是老南瓜也怕母猪啃啰,到时脑壳就接不上去啰,我们可不是申公豹哦,再说万一……”

沙文化不耐烦地打断了向万一絮絮叨叨的话语说道:“哼,教师怕柳师,哪有这样啰唆的人啊,你有屁就快点放吧,行刑手的脚都站硬了。”

向万一尽量把语言精简一些说道:“是这样的,虽然我们没能把那东西弄爆炸,也没抓到解放军,可我们也没遭解放军逮到啊,这就算天星高咯。要是您派其他人去的话,现如今肯定早已死得硬邦邦的了。再说我们毕竟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才搜集到了一个事关九路军生死攸关的天大情报,万一你硬是不听,那就算了……”说到这里,向万一故意卖了一下关子,打住话头不说了。

沙文化浓眉一扬,意思分明是催促向万一说出这一“重要情报”来。

向万一轻言细语地说道:“总司令,能不能让我站起说哟,我的膝盖都跪肿了,隔会儿还要跪着砍脑壳噻,万一你开恩……”

沙文化勉强挤出了点笑容说道:“好吧,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我就代表党国免你死罪,我一辈子杀人无数,多杀你们几个也于事无补!”

向万一就把他搜集到的情报滴水不漏地复述了一遍:什么解放军请高人破解了爆炸设施、什么各洞口都有解放军部队守着、什么石精忠的大部队已经押解俘虏下山等等。当然,向万一绝口未提自己和那两个“埋雷专家”被解放军俘虏的事情。

沙文化又一次狠狠瞪了一下向万一眼,向万一急忙跑过去抵到沙文化的耳朵说道:“听说,哦不是听说,而是确切消息,柴特派员根本没有走,她在金佛寺当二和尚……”

听向万一这样一说,沙文化忽然眼睛一亮,大脑里浮现出柴秀美那美丽的倩影。

唉,自己也算是一个在大世面上混过的人物了,走南闯北,见过的女子何止万千,但不知为什么始终对这个女人有着割不断的情丝,是单相思也好,是一厢情愿也罢,甚至她对自己仇恨至极也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她的思念始终是有增无减,这难道就是人们所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的那种情形吗?

想到这里,沙文化将手头的烟头狠狠一灭,厉声道:“向万一,你他妈的说了半天,只有这条情报嘛还勉强算条情报,多少还有点价值。”

沙文化朝向万一他们三人挥了一下手,算是放过了他们。

接着,沙文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李光林说道:“唉,仗打到今天,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男人会被荷尔蒙活活胀死的哟,很多莴笋菜不就是因为分泌物过多而被胀死了吗?所以我们不管花再大的代价也要弄些女人上山来。当然能够把柴秀美那个婆娘弄来,是再好不过了。虽然,李参座的身体消受不起,但你可以请兄弟们代劳嘛,不知李将军看见当着自己的面情侣与别人调情时有何感受?不会只用‘朋友妻不可欺’的圣典来教训别人吧,哈哈哈,李参座你说对吗?”

情感这个东西的确是非常奇怪的,沙文化斗气说完这番话后,自己心里也像喝了一大桶酸醋似的。自己原本认为这样可以激怒李光林,但现在却感觉得假如真的柴秀美遭此凌辱的话,自己肯定会挺身而出用生命去保护柴秀美的。

看来对自己深爱的女人一旦谁被别人凌辱,就会摈弃不同政见去拔刀相助。

更何况李光林与柴秀美之间的爱,并非像自己那样是单相思,可以说他们之间的爱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李光林听了自己的话不火冒三丈才怪呢!

殊不知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李光林,好像根本不屑与这种没有礼义廉耻的人搭讪似的,冷不防李光林“噗噗噗”向沙文化脸上吐了几口口水。

沙文化正待发火,敬志谦理着猫胡子走过来对李光林训斥道:“李光林,你也太过分了吧,要不是沙司令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今天高矮是要遭整个安逸的!”

敬志谦又对沙文化说道:“沙司令,我们别的不怕,就怕这条情报是石精忠他们设的圈套让我们去钻呢。所以,在下一步如何走的问题上,我们必须慎之又慎!”

说完这些话,敬志谦眯起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敬志谦想,我敬某人早就听说沙文化跟我那侄媳妇有割不断的情丝,尽管我那侄媳妇对他沙文化根本就没那个意思,但沙文化其人真有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始终没有放弃对我那侄媳妇的追求,总是想方设法把她拉入自己的怀抱。

以往很多事情表明,沙某人为了得到这个女人,可以说已经是煞费苦心,简直到了“怀儿婆过河——铤儿(而)走险”的境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把这个女人从李光林手中夺走,尽管沙某人碰了不少软钉子,但是他好像一点没灰心,也许这也正是他把李光林往死里整的一个主要原因吧。

唉,红颜薄命。看来,漂亮的女人总是祸水啊!

当然,李光林也是该遭,他居然背着我去帮解放军的忙,真是把枪背倒转了。

沙文化压了一下火气,一边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说道:“敬兄,现在解放军已经像铁桶般把金佛山团团围住,已经到了插翅难飞的绝境,我们总不能在这个洞里永远待下去吧,你道我不知那是解放军下的套子吗?哼,他们能下套子难道我就不能‘以子之矛刺以子之盾’吗?兵书上不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说法吗?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越是安全!”

沙文化、敬志谦一合计,觉得这个方案也许是走出困境的唯一的方法了。

尽管沙文化、敬志谦的心里比黄连还苦,但他们还是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了点笑声,不过这笑声在洞子里听起来是那么的凄凉。

  因为金佛山山势雄伟、险峻,自古以来山上建有大小寺庙一百多个,其中较有名气的寺庙有金佛寺、凤凰寺、铁瓦寺、白云寺、云都寺、福寿寺、通天寺等,但这些寺庙不论是风水地址、还是建设规模抑或是香火兴旺程度,都首推金佛寺。

按云天大师的说法,唯有金佛寺与金佛山的雄伟壮观相匹配、相映衬。

传说金佛寺在选址问题上是非常慎重的,是通过众多风水先生提着罗盘反复论证,最终选定坐落在金佛山的“正龙脉”上的,是金佛山独一无二的神地。

金佛寺选建在开阔平坦的青草坪,建设规模庞大,寺庙按照八阵图进行布局,依山傍水而建,四周山水相连,树木苍翠,风光独特。

这座寺庙历来香火不断,人们都说金佛寺的钟声格外洪亮圆润,连和尚在金佛寺里敲击木鱼的声音也格外印堂,悦耳动听。

一旦到了菩萨生日和干旱气候求雨时节,这里更是门庭若市。今天,恰好是菩萨一年里三个生日中的第一个生日——农历二月十九。

听说解放军已经把九路军打垮了,又听说金佛寺里近日来了个美丽的活菩萨,于是人们都兴高采烈地乞求菩萨保佑自家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有的烧钱化纸、有的点烛烧香、有的燃放火炮,这些自然都是有求于菩萨,要么乞求降生龙凤、要么乞求四季平安、要么乞求无病无灾……

忽然从不远的森林里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一下子使前来寺庙里上香的人顿时乱了方寸,一个个不知所措。

香客们抬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寺庙四周站满几十个手持各种枪械、像黑神菩萨一样的队伍,大人小孩都认得他们是经常在金佛山地区抢夺百姓财物的棒老二的。

香客们暗想:看来今天真是冤家路窄,无疑是遇到九路军那帮残兵败将了。

更让人们惊愕的是,刚才还在专心敲击着木鱼的那个美丽活菩萨,瞬间口里便被塞着一块布片,被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押解着迈出寺庙大门,走下梯坎。

一些平素胆小的香客,手脚不住的巨烈抖动着,一个老头甚至被吓晕倒地上了。

香客们都是两手空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美丽的活菩萨被绑架到了寺庙前的坝子中间跪着,一个二流子模样的汉子色迷迷地把一双臭手在美丽的活菩萨面前不停地晃来晃去,尽管没有挨着她的肌肤。

香客们难以接受的是,不知哪来的一伙大胆狂徒竟然用如此轻浮之举在这个神圣的地方亵渎神灵,他们纷纷闭上眼睛不忍心看到更加不堪入目的一幕。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香客毫无惧色地质问道:“这里不是你们耍淫威的地方,在这里胡作非为是要遭天打雷劈,是要遭报应的啊!”

另一些香客也纷纷吼道:“在菩萨面前拿一个女子开心,你们还算人吗?”

面对众人的指责,一个押解女子的汉子凶神恶煞地吼道:“哼,关你们狗屁个事,你们这群山巴秋是不是活腻了?信不信老子把你们也全都崩了……”

忽然,一股浓雾飘来,近在咫尺的人们相互谁也不能看见谁。

迷雾中继续传来那群恶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打开窗子说亮话:我们是沙司令的队伍,把你们这群山巴秋和这个乖巧水灵的二和尚弄到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先跟你们打个招呼,用你们这几百个人的生命换取我们九路军的生路。不过,先把丑话说在前面,现在我们脚下踩着的炸药雷管足足可以把这匹山头炸个底朝天,给我们让开道路你们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这基本上没商量余地的!”

这下,一些胆小者已经被吓得青脸青嘴,不过,好在他们的“鸡相”全被浓雾遮盖着,谁也没有看见。

一会儿,云消雾散,眼前的情形就更让人们惊讶不已了。

刚才还被押解着的那个美丽的活菩萨,早已回到了香客们的这边,在她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比普通人高出半截的解放军大汉。

香客们再抬头往四周一看,像在露天坝观看西洋镜一样,顷刻之间,在刚才那群九路军的外围突然又围着一圈荷枪实弹的解放军队伍。

  刚才还凶神恶煞说着话的那个九路军“头目”看到这一新情况后,好像一点不惊慌,他哈哈大笑道:“你们包围了我们又能怎样呢?如果你们不满足我们的条件,过不了多长时间整个金佛寺就会灰飞烟灭,你们解放军不但会赔上自己的生命,而且还会背上残杀数百个老百姓的罪名,没有一个活口就会死无对证,有谁会说是我们九路军干的呢?哈哈哈,这就是我们沙司令最后的杀手锏!”

一个戴着眼镜的高大汉解放军站起来说道:“任昌隆,你就是烧成一包灰我也认得你,你这条丧家狗,你已经被你的主子耍了,你却在这里提虚劲,你连跟着沙文化、敬志谦一起逃跑的资格都没有了,你还真认为你们的炸药雷管那样听使唤吗?我看你还是缴械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

任昌隆听后哈哈大笑:“哼,我看你周萝卜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实话跟你说,你不要认为龙岩城的爆炸没有搞成,你们跑脱了初一还能跑脱十五,哼,引爆器就在我手头,引爆时机可是由我来掌握,你们还是‘千年的谷子看眼时生秧’,快点把那个女人乖乖地送过来,她可是沙司令钦点的要犯,只要你们让出一条路,我们大家都能保住一条命,都是本地人,二天大家面子上也过得去!”

被称为“周萝卜花”的听后大笑不止:“任昌隆,我也实话告诉你,你们沙司令的那点雕虫小技怎能瞒得过我们呢,从你们埋设炸药到沙文化、敬志谦潜逃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不信你就摁引爆器吧,你摁千次万次都可以,反正那东西已经失灵了。哈哈哈,你想得太天真了,仅仅有引爆器就能爆炸吗?”

这下轮到任昌隆直冒冷汗了,他拿着引爆器的手像发“鸡爪疯”一样不停地颤抖着,引爆器从手里滑落下来狠狠地落在地上,但却毫无动静。

这下任昌隆才晓得“周萝卜花”的话并非骇人听闻,他连引爆器也懒得去捡了,慌忙之中向同伙们嘘了一声就朝着密林深处奔跑而去。

然而,已经为时已晚,四面八方早已撒下天罗地网,几十个九路军没跑出几步路都四面碰壁,尽数被解放军逮住。

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的解放军出现了,人们早就认出来了,这正是石区长。

只见石区长登高一步讲道:“同胞们,还得耽误你们少许上香的时间,请让你们看完这场压轴戏后再继续上香。”

正在惊疑间,大家举目向四周一看,从四面八方的小道走向金佛寺的人群络绎不绝,并且全都一个动作:走在前面的穿着零乱,举着双手低着头,走在后面的穿着草绿色军装,昂首阔步举着枪。

当人们看到陈文礼、土诗人押解着沙文化、敬志谦等九路军头目走过来时,禁不住高喊道:“打倒土匪恶霸,消灭万恶的九路军,枪毙沙文化、敬志谦!”

四路剿匪大军会合了,金佛寺沸腾了,金佛山沸腾了。

最忙碌的当然还是要算土诗人了,他把东南西北四路剿匪指挥石精忠、刘中一、李自强、史黔北叫了过来,几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土诗人向四路总指挥扮了个鬼脸,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柴秀美,意味深长地说道:“石区长曾经对某个人许过一个愿,答应还她某个原物,现在我来向石区长讨债来了,你们几位指挥可得当见证人哟!”

刘中一、李自强和史黔北莫名其妙,石精忠指了指由远及近的担架,一阵哈哈大笑:“好啊,在菩萨面前还愿正当时啊!”

担架上的李光林刚刚伸出双手,便被四路剿匪指挥的大手紧紧抓住了,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们彼此都感觉相互之间是那样的亲切,是那样的难舍难分!

李光林眯着眼睛很是吃力地说道:“四位剿匪指挥,你们千万要、要记住除恶务尽……”便昏厥过去了。

石精忠脸色凝重地说道:“隐蔽战线的同志才是真正的英雄啊,秀美同志,你一定要照顾好光林啊,虽然我没有食言,还了光林同志这个‘原物’给你,但他身上毕竟留下很多‘瑕疵’,只有你才能让他尽快康复,除去这些‘瑕疵’呢!”

柴秀美满面泪痕,不住地点头。

旋即,柴秀美将辫子往脑后一甩,一下把芮春花推到了石精忠面前,模仿着石精忠的口气道:“我也还区长同志一个‘原物’,不过她的身份已经有所变化,她原来是你的小姨子,现在快要变成你老婆了!”

说完,柴秀美挥泪离别了四位剿匪指挥,跟上了担架队。

这下可把石精忠和芮春花搞成了大红脸。

恰好此时,“萝卜花”老周走过来笑呵呵地说道:“石区长您就随风入俗,南川人有句很实在的玩笑话:‘舅母子自己的,小姨子半边妻’,我们就集体做媒,让你小姨子继承她姐姐的遗志,完成她姐姐的遗愿吧!”

这时一个腰身如女人的男人挤到石精忠、陈文礼面前,敬了个军礼说道:“边小山圆满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归队,向两位首长汇报情况并领受新任务。”

石精忠、陈文礼紧紧地握着边小山的小手。

陈文礼连声道:“秘密战线的勇士辛苦了,人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功勋!”同志们一个个惊愕得半天合不拢嘴!

恰巧,沙文化、敬志谦被押着经过这里,敬志谦打量着这个“男面女人腰”的男人,十分不解地叨念道:“这不是在江石街上说了多年评书南面女人腰的边先生吗?他怎么跟解放军长官打得这样火热呢?”

沙文化恍然大悟:“我就说嘛,这个小个子经常在李光林身边转,原来跟他是一丘之貉呢,可恨啊,不按游戏规则办事,硬是昧着良心夺得了党国的天下!”

石精忠回敬道:“哼,你真是寡廉鲜耻,你们屠杀革命志士仁人讲过良心吗?按游戏规则办事了吗?也许你永远都找不到总是屡屡失败的原因吧,俺敢打赌,就是再给蒋总裁八百万军队你们还是打不赢俺们的,你沙文化只要是死心塌地地跟着国民党反动派,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当俘虏,信不信由你!”

一股大雾飘来,天空中又是乌云翻滚,雷鸣电闪,金佛山真的又要变天了。

恰巧,神行太保李正跑上来递了一封特急电报给石精忠。

石精忠浏览了一下,随手把电报递给陈文礼。

陈文礼对石精忠道:“石区长,你已经看了电报内容了吧,上级命令你我务必在明天天亮前赶到军分区报道,军令如山啊,这次不走已经不行了,看来你我两个真的得提前下山咯,这里的一摊子工作就只好交给地方同志来完成了,这正是首长们的远见啊,如果不提前建设好政权的话,那我们才真的脱不开身呢!”

石精忠颇有同感道:“是啊,俺们在金佛山地区度过了难忘的战斗岁月,对长眠在这里的战友是那样的深切怀念着,对这里纯朴的人民是那样的难舍难分,对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深深依恋……”

石精忠、陈文礼双双摘下自己的军帽,朝着秦大山牺牲的地方敬了三个鞠躬礼,向着欢送的剿匪部队指战员挥舞着刚劲有力的手臂。

在他们的身后人海如潮,大家使劲地挥动着双手高喊着:石区长、陈副区长你们一路顺风,金佛山人民欢迎你们再次凯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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