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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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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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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初风云录》连载

第七章 少年刘邦深山获龙渊宝剑 沛公仗义遣散赴骊山民工

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春,此时始皇帝嬴政还在最后一次东巡的路上。沛县县令派刘邦为泗水郡(秦置,治所在沛县)押送一批民工前往骊山(今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为秦始皇修建寿陵。

民工们都知道,去骊山修建皇帝陵不但极为艰苦,而且生死难料,有去无回者大有人在,所以都不愿前往骊山服苦役,很多人走到半路上便趁夜深人静,无人防备之际偷偷逃跑了。

刘邦仗义大度,深知贫苦农民的难处,他明白,为秦始皇建造陵墓异常艰辛,有钱人家可以花钱或缴粮免除徭役,穷苦百姓没有钱粮布帛可上缴官府,被逼无奈才去服徭役,因而刘邦下不了狠心严厉斥责和管束这些前去服苦役的贫穷民工,只是佯装不见,任其逃离。

其时,刘邦此刻心中也在暗暗思忖:押送劳工不比缉拿盗贼,维护治安那样简单明了,沛县至骊山将近两千里路程,路途遥远,道路曲折,一路上民工不断逃离,即便到达骊山,民工恐怕也所剩不多,自己不能如数向朝廷移交民工,必定无法交差,秦朝法令严苛,完不成朝廷下达的任务,轻者入狱或是罚苦役,重者要掉脑袋,后果不堪设想,今后将何去何从?这让刘邦不得不为将来做深入的思考和长远打算。

这天傍晚,民工队伍来到了芒砀山(17)下,大家走得口干舌燥,饥肠辘辘,正好见到路边有一间草屋,门前挂着“酒”字幌子,刘邦就让队伍停下来歇息。刘邦暗暗查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民工已经跑了差不多一半,刘邦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于是就请大家饮酒吃肉。

等每人喝完一大碗酒,刘邦便对民工们说道:“弟兄们,听我说两句。当下朝廷统治残暴,民不聊生,我刘季知道你们家中皆有父母妻儿,生活艰辛,被逼无奈才前往骊山服苦役,岂不知,即便去了骊山恐怕也难以活着返回家乡见到父老亲人。各位兄弟都想逃避苦役,另谋生路,我刘季岂能做这个恶人,强行押送各位去骊山送死?大家不如趁现在天色黑暗且道路偏僻,行人稀少,都各自逃命去吧!”

民工们听了面露喜色,又将信将疑,你看我我看你,默不作声。刘邦见了笑着对众位民工抱拳说道:“弟兄们放心离去便是,我刘季说话算数,一言九鼎,绝不为难各位。放走了各位弟兄,我也犯了朝廷死罪,已经是有家难归,从此我刘季也要远走高飞了。我看如今朝廷不顾百姓死活,加重徭役税负,施以严刑酷法,恐气数将尽,回天无力,将引起社稷大乱。我们今日就此别过,还望各位弟兄们善自珍重,一路顺风,早日回到家乡与亲人团聚,或许后会有期!”

刘邦的仗义大度之举令大家深为感激,一再向刘邦施礼道谢方才四散离去。民工中有十多个壮士十分敬佩刘邦的义气和胆识,对刘邦抱拳说道:“我们几人没有什么家庭牵挂,愿跟随兄长一起闯荡天下,寻条活路,誓不离弃!”

刘邦见竟有人愿意留下来跟随自己,不由得喜出望外,连连说道:“好好,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好兄弟,一家人,荣辱同享,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众位壮士对刘邦说道:“您是我等的恩人,今后我们就称您为大哥,一切听从大哥号令!”

刘邦听了高兴地说道:“好,既然我比你们年长几岁,也就不谦让了,今后大家齐心协力,同甘共苦,寻机干一番大事!”

看看天色已晚,刘邦便与众兄弟就地宿营,第二天清晨,刘邦带着这十数人向芒砀山深处退去,打算在山中隐蔽起来观察时局,再做计议。

芒砀山又称“仙女峰”,位于沛县西南大约三百里的砀县(今河南省商丘永城市芒山镇),此山虽不甚高,却挺拔峻峭,溪流纵横,森林密布,郁郁葱葱,周围有二十余座山峰拱卫,地形复杂,有利于人员潜伏其中。相传统一古华夏的伟大王者黄帝和他的勇猛强悍的对手蚩尤(18)都曾到过此山。春秋战国时期,孔夫子也曾在奔走各国宣扬自己的学说途中,于此山中为弟子讲学,因而后人把孔子讲学的山峰命名曰“夫子山”,以志纪念。

自古以来,世人皆认为芒砀山有帝王之气,山中云雾缭绕,峥嵘多姿,充满神秘色彩,因此,刘邦决定反叛朝廷进入芒砀山,乃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关乎自己一生命运的重大抉择。

刘邦一行人正在山路间行进,突然,前面有人惊恐地大喊道:“蛇,这里有大蛇拦路!”

一行人听说前面的道路上有蛇,都停了下来纷纷后退,因为秦时将白蛇奉若神明,无论谁见了皆敬畏有加,避之唯恐不及,即便是几位身高八尺的壮硕汉子,也不敢向前一步。

刘邦听见前面有人呼喊有大蛇拦路,急忙走上前去察看。他顺着众人惊恐的目光望向前方,果然发现有一条十数尺长,胳臂粗细的白色大蛇,盘于山路中间,蛇头高高竖起,凶恶地盯着来人,血红的细舌吞吐着,随时准备发起攻击。队伍中有人害怕了,提出赶紧原路返回另寻进山的道路。

刘邦见状神情淡定,毫不畏惧地向白蛇走去,那白蛇察觉到有人靠近,舌头上下左右伸缩着探试几下,盯住了刘邦所在的位置,立刻迅疾地探出蛇身,凶猛地朝刘邦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刘邦没有半点迟疑,迅速挪步后撤躲过白蛇的攻击,同时拔剑在手闪电般向蛇的颈部挥剑砍去!

刘邦的这把三尺宝剑是他最心爱之物,随身佩戴,从不离身,极少有人见过宝剑的真容。说起此剑还有一个传奇般的故事。

刘邦家乡丰县东南三十里有一座山原名曰华山或“小华山”,此山由华山、岚山、堕山三座山峰连接而成,山中古树苍翠,怪石嶙峋,曲径通幽,洞窟深邃,秀丽无比,古泗水依山缓缓流过。山谷中有清泉一眼,自石洞中汩汩涌出,四季不涸,因传说此泉通着东海龙宫,因此当地人称其为“龙泉”。

明代诗人王梴在他的《丰县登华山》一诗中描写道:“小沛连丰道,悠然见此山。僧行青障外,官坐翠微间。近石烟云狎,依林鸟雀闲。古人云吏隐,兹地偶跻攀。”足见此山景致之美。

更有人提出,《清明》一诗中“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中的“杏花村”,即是华山以北的沛县朱寨镇杏花村。不过,《清明》一诗中的杏花村究竟在何处,至今仍有争议,它或许是诗人心目中的一个美好的憧憬罢。

话说刘邦少年时顽皮好动,又因家境贫寒,早早辍学,所以闲来无事便常到山里来捉鸟猎兔飞禽打发时光。这一日,刘邦因为追踪野兔,走入一条狭窄幽深的山谷,因为从未到过这条峡谷,又见谷内景色秀丽,泉水淙淙,刘邦便进入山谷,一面观赏景色一面信步而行。

忽然,刘邦隐约听到山谷深处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之声,心想:“难道这山谷里竟有人居住,不知在敲打什么?且进去看看!”

于是,刘邦便好奇地循声走去。走了大约一里多地,果然见到一位童颜鹤发,面色红润,颇有仙人之貌的老翁在龙泉边燃起炭火,挥舞大锤在用力打造一件长形物件,并不时以龙泉之水淬火,那烧得通红的物件便霎时伴随着“滋滋”的响声,升腾起团团雪白的雾气。

刘邦走上前去问老翁道:“老伯您好,请问您在打造何物?”

老翁扭头打量刘邦一眼,笑笑说道:“呵呵,我在打造一柄上好的宝剑!”

刘邦又问道:“不知老伯锻造一把好剑需要多久?”

“日夜不停,也需要七七四十九天!”老翁边忙碌边答道。

刘邦听了,十分惊奇地问铸剑老翁道:“一把剑为何需要打造这么长的时间?”

老翁将那柄尚未完工的剑身插入通红的炭火中,用右手有节奏地拉动皮橐(19)为火炉鼓风,以左手抚着颌下雪白的长髯,看着刘邦说道:“因为我锻造的这把宝剑,只有诚信高洁之人才配拥有它,是献给未来的君王打天下的,所以老夫我必须倾注全部心血,精心打造,不可有半点瑕疵!”

刘邦少年无畏,口无遮拦,听了哈哈一笑,豪迈地对老翁说道:“我就是真龙天子,未来的皇帝,老伯打造好这把宝剑就送与我吧!”

老翁慈祥地看着刘邦,赞许地颔首说道:“嗯,你这少年,胆量不小啊,有志向!”

说完,老翁用异样的目光细细端详了刘邦一番,沉思一下说道:“好罢,我还须半月方可打造好这柄宝剑,既然你想得到这把剑,老伯便答应送与你。你可在半月后的三更时分,到谷底的山洞中来找我取剑,你可敢来?”

刘邦答道:“有何不敢?我无所畏惧,定准时来此找您取剑!”

刘邦听铸剑老伯说愿意将宝剑送与自己,又惊又喜,遂辞别老翁离去。

半月后的这天夜里,狂风呼啸,阴云密布,天上没有星光,伸手不见五指。因为想着要进山找铸剑老伯取剑,刘邦兴奋得无法入睡,不到二更天就早早起身赶往华山。

荒野中漆黑一片,不知是什么野兽不时地发出声声凄厉的嚎叫,路边的残坟中枯骨闪着莹莹绿光,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少年刘邦却毫不惧怕,认准方向,拨开荆棘蒿草,寻路前行,终于找到了老伯所说的深谷中的山洞。

刘邦走到洞口,见老翁面朝一盏昏黄的油灯,背对自己端坐不动,刘邦心想,这老伯一定是正在静坐修炼,便没有上前打扰,静静地站立在洞口外面等候。

到了五更时分,天空微微发白,山谷中飘起蔼蔼雾气,宛若仙境,周围林中的鸟儿开始啁啾鸣叫,似是相互问候。

这时,刘邦听见老翁在洞中朗声笑道:“呵呵,进来吧,勇敢的少年,你果然守时!”

刘邦听见老翁召唤,忙走进山洞,向老翁施礼道:“晚辈来得早了些,不敢打扰老伯静修。”

老翁看看刘邦,赞许地点点头,也不说话,从身边拿起一柄佩剑,那剑放在镶着金边的蟒皮剑鞘内。老翁左手持鞘,右手握住剑柄徐徐抽出宝剑,但见剑锋寒气逼人,光芒四射,宛如星光闪烁般照亮整个山洞——这确实是一柄世所罕见的宝剑!

老翁颇为得意地伸出左手中指和拇指轻轻弹一下剑身,那宝剑竟然发出低长的“嗡嗡”之声,隐隐含有肃杀之气。老翁将剑插入剑鞘交与刘邦,微笑着对刘邦说道:“此剑如何?你比试一下可顺手?”

刘邦躬身双手接过宝剑,见那剑鞘上镶有“龙渊”(20)二个遒劲的金色篆字,惊喜地施礼说道:“此剑为龙渊宝剑?多谢老伯!”

老翁慈爱地看着刘邦,微微颔首,答道:“是的孩子,这把宝剑就是龙渊剑!”

刘邦自幼跟着当地有名的武师学习剑术,颇有心得,听老伯说完,便抽出宝剑,凝神忆一下剑诀,随即摆出一个剑术起势,深吸一口气,集聚丹田,便挥剑舞了起来。只见剑光飞舞,在昏暗中划出道道弧形,掠起阵阵冷风。

老翁看了捋着胡须点头称赞道:“好,剑术不错!”

刘邦演示完一段剑术,听了老伯夸赞有点不好意思,收住宝剑,站稳,徐徐吐气,然后对老翁施礼说道:“多谢老伯夸奖,晚辈技拙,怎能入您老人家法眼?”

铸剑老翁炯炯有神地双眼看着刘邦,慈祥地谆谆嘱咐道:“吾一生钻研铸剑,为打造这世上最好的宝剑,走遍深山大川,寻找上好矿料。此龙渊宝剑乃天降陨铁熔炼铸成,锋利无比,世间仅此一件,是吾最为得意之作,只有高洁贤德之人才配拥有它!”

老翁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见刘邦垂手凝神细听,便加重语气接着说道:“我看你虽年少缺乏历练,眉宇间却暗藏英气,稳重大度,神态不凡,将来定能干出一番事业。老夫今日将龙渊宝剑赠送与你,望你好自为之。当胸怀天下,顺应时势,来日若时机成熟,勿忘仗此剑斩妖孽,杀贪官,除暴政,安万民,百折不挠,愈挫愈勇,必能历经艰难,成就霸业矣!”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解:

(17)芒砀山,古称砀山,又称"仙女峰",位于豫、皖、苏、鲁四省结合部的河南省永城市芒山镇。

(18)蚩尤,据传是上古时代九黎部落联盟的酋长,牛图腾和鸟图腾氏族的首领,兄弟八十一人(81个氏族部落)个个本领非凡,骁勇善战。原与炎帝同一部落,后来分开发生战争,炎帝与黄帝联合最终击败蚩尤,统一了华夏。

(19)皮橐(音tuó),古代的鼓风器,用牛皮制作,出现于战国时期,原理与现代的风箱相同。

(20)龙渊剑,又名龙泉剑,始于春秋战国时期,距今有二千六百多年,是中国古代名剑,诚信高洁之剑。传说是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欧冶子首先发现了铜和铁性能的不同之处,冶铸出了世界上第一把铁剑——“龙渊”,开创了世界冷兵器之先河。史载他为越王铸了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五剑,是中国古代铸剑鼻祖。到唐高祖李渊在位时,为避讳“渊”字,改名“龙泉剑”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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