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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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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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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殇·南京》连载

第四十八章 妙计需向书中寻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12月8日早上八点的钟声响起,岳翔才醒过来。向来在六点就能起来的岳翔,此次却睡到了八点,昨天晚上确实累到了。然而累着了的不仅他,还有沈雅云,此时的沈雅云双目紧闭,依然熟睡。

岳翔笑了笑,看着沈雅云,想到自己就要上战场,也许以后就见不到沈雅云了,心里十分不舍。他将自己的嘴靠近沈雅云的嘴,想与沈雅云来个最后的吻别。就要碰上沈雅云的嘴时,沈雅云的嘴却动了动,却没有醒来。

岳翔猛地一惊,心道:“不行,万一弄醒了她,那可就糟了。”

岳翔悄悄地起来,为自己戴上眼镜。他起来以后,还把窗帘拉上了,这样,沈雅云所在的房间就完全处于黑暗之中;为了不吵醒沈雅云,他还把衣服拿出房间穿。等他穿好衣服,沈母就出现在他身后。岳翔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前,暗示沈母不要说话,沈母点了点头,朝着岳翔走过来。岳翔轻声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麻烦伯母去通知伯父和江澄,咱们去院子里谈。”

沈母悄悄地下了楼。

岳翔轻轻地打开了一点沈雅云的房门,透过缝隙可以看见沈雅云熟睡的脸。岳翔满含深情地看了沈雅云一眼,又轻轻地把门关上,轻轻地走下二楼,来到沈家院子。

风呼呼的吹,吹动着人的衣衫,让人感觉非常寒冷,可是院子里的四个人站成了一个一动不动的正方形。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沈博儒看到岳翔走过来,就对岳翔道。

“嘘!伯父小点声,别把云儿吵醒了。”岳翔压低声音道,他的位置背对着铁门。

沈博儒点了点头,看着岳翔,不再说话。

岳翔轻声道:“我要去参军……”

“去参军?为什么啊?”沈博儒不可置信地看着岳翔,不明白岳翔为何下这个决定。

有个特务在,岳翔当然不能把参军的真实原因告诉沈博儒夫妇,只能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宁为祖国战斗死,不作民族未亡人。目前祖国和民族都在危险的边缘,热血男儿就应该上战场,杀敌报国。”

沈博儒点头,不再提问。

岳翔继续轻声道:“可坏就坏在云儿竟然动了要跟我一起去参军的心思……”

“不行!这怎么能行?”沈博儒道。

“我也知道不行,所以现在需要你们帮忙。云儿醒来之后,你们就把她关在家里,千万别让她出来。”岳翔道。

沈博儒夫妇与江澄纷纷点头,算是答应做这件事。

岳翔从身上取出谷春秀夫的证件,交给沈博儒道:“伯父,这个交给你保管。”

“这是什么?”

“我的日语老师的证件,他是一个间谍。将来日军打进来了,您就把这本证件给日本人看,对日本人说,‘我是谷春秀夫的岳父,谷春秀夫为了给你们传递情报,把自己暴露了,被谢承瑞带人打死了。现在你们怎么忍心欺负他的家人?’这样,或许能免于受到迫害。”岳翔说完就看着站在自己左侧的江澄,这是一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是江澄不受岳翔控制,他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吗?岳翔心里没底,所以看着江澄。

江澄笑了笑,点了点头。

沈博儒接过证件,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沈伯父,现在假设我是日本人,你把要对日本人说的话对我再说一遍。”岳翔看着沈博儒。

“我是谷春秀夫的岳父,谷春秀夫为了给你们传递情报,把自己暴露了,被谢承瑞带人打死了。现在你们怎么忍心欺负他的家人?”沈博儒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该有的语气都有了。

岳翔点头,“好,伯父,您一定要记住,当日本人把屠刀对准您的时候,您先给他看证件,然后对他说这段话。说的时候要大声,要是斥责他们的语气。”

沈博儒看着岳翔,眼睛里充满了慈爱,或许从此刻开始,他已经接受了岳翔。

“这段话是您和伯母的救命之言,一定要记住,一个字也不要说错。”岳翔再叮嘱道。

沈博儒十分郑重地点头。

对沈博儒交代完了,岳翔就对江澄道:“沈家的资料在你们那里一定有存档……”

“你放心,如果日本人打进来了,我会把我们那里的资料付诸一炬。”江澄不等岳翔说完就接话道。

“如此的话,我便放心了。”岳翔笑了笑,朝着沈家门外走去。

“岳翔!”沈博儒叫住岳翔,岳翔转身,看到沈博儒对自己张开了怀抱。

岳翔和沈博儒互相拥抱。

沈博儒轻轻拍着岳翔的后背,“好孩子,上战场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知道。”岳翔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温暖,不禁眼含热泪。他赶紧擦掉眼中的泪水,对沈博儒道:“沈伯父,我该走了。若是等到云儿醒来,事情就难办了。”

沈博儒松开了岳翔。

“我最后再说一句,如果云儿醒来了,你们一定要看住她,不要让她出门。”岳翔道。

沈博儒夫妇和江澄都点了点头。岳翔往沈雅云家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事要交代,但是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事。岳翔想了一会儿,仍没想起来,只好继续出发。三人看着岳翔离去的背影,都十分悲伤,他们都明白岳翔方才是在向他们交代遗言。

岳翔也深知自己此去九死一生,他只希望他所做的一切,能够护佑沈雅云一家平安,如此,就算是死在战场也了无遗憾。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十点的钟声响起,这一响也把沈雅云吵醒了,但是沈雅云只听到八声响,所以误以为是八点钟。她道:“岳翔啊,现在八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光华门了?”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岳翔还在,所以伸手去摸岳翔,可是当她的手扑空以后立刻反应过来了,昨晚又上了岳翔的当。她看到面前一片漆黑,怒骂道:“岳翔,你这个坏家伙,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骂完来到窗前,闭着眼睛拉开窗帘,让光可以照进来。等到眼睛适应了亮光,便慢慢睁开眼睛。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就要出去。

可就在门口看到了沈博儒夫妇和江澄,沈雅云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岳翔说了,不能让你出房门。”沈母道。

沈雅云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心道:“我绝不能让岳翔把我困在这里,我要想办法出去。”她想了想,道:“我饿了!”

“等着!”江澄离开了门口,不一会儿就从书房里端来了一盘已经剁成一块一块的烤鸭,道:“来,这是你一直想吃的烤鸭!为了方便你吃,我已经把烤鸭里的骨头全部去掉了。”

“这烤鸭太油腻,我不想吃烤鸭,给我来点清淡的食物。”沈雅云道。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江澄道。

“我要喝花生粥,这是我最喜欢喝的粥。”沈雅云心想:“你去做粥,我就有时间,有了时间,我就能逃跑。”

然而她没想到江澄已经准备好了,江澄从身后拿出一碗花生粥:“沈夫人说你喜欢喝花生粥,于是我就准备好了。这是你一直爱吃的花生粥,没放油,一点也不油腻。”

沈雅云气呼呼地看着江澄,“你准备得挺周到嘛!”

“那是!”江澄笑道:“我劝小姐不要跟我耍心眼,您是知道我的,要耍心眼,您绝不是我的对手。”

“我要去刷牙、洗脸。”沈雅云道。

三人让开了一条路,沈雅云走上那条路,江澄就到了沈雅云前面,沈博儒夫妇在她后面,这样的话,沈雅云根本逃不了。在洗澡间刷完牙,洗完脸,沈雅云只好回到二楼的房间。

沈博儒夫妇和江澄也回到了沈雅云房间门口。

沈雅云哼了一声,把烤鸭和粥放在一个盘子上,并将它们拿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门。一边喝粥一边吃烤鸭一边骂:“岳翔,你这个坏家伙,居然敢失信!我饶不了你,等我出去了,绝饶不了你!”

沈雅云越生气就吃得越快,很快就把粥和烤鸭吃完了。吃完以后,就打开房门,发现沈博儒夫妇和江澄还在门口,“你们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那是,我们怎么能让你上战场?”沈母道。

沈雅云哼了一声,又走出房间。

“小姐要去干什么?”江澄道。

“你没看到吗?吃烤鸭吃得我一嘴油腻,我要去拿纸擦嘴。”沈雅云指着自己的嘴道。

“你要纸是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江澄将一包纸递到了沈雅云面前,“随你取多少。”

沈雅云气呼呼地瞪了一眼江澄,在心里暗骂江澄多管闲事,可是事已至此,她也没别的办法,从这包纸中抽出四张,擦了擦嘴,就把纸丢到了江澄手里,作为对江澄多管闲事的报复,然后又关上了门。

江澄笑了笑,把沈雅云丢给他的纸丢进了垃圾桶。

沈雅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无比着急,心中暗道:“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出去呢?既然想不到,那就看书好了,或许书会给我办法。”沈雅云走到书架前,取下了《三国演义》。她不看兵书,书架上也只有《三国演义》和兵法有关,要用也只能用这里面的计谋了。

于是躺在床上开始翻看《三国演义》,首先翻到的是王司徒的连环计,她把连环计的整个过程思索了一遍,发现不适合用在自己身上。于是继续往下翻。翻过了郭嘉给曹操出的主意,翻过了隆中对,翻过了诸葛亮用计烧博望坡,翻到了诸葛亮智激周瑜。这时的她似乎是有了主意,因为她把“诸葛亮智激周瑜”轻声念了三遍,然后就轻声说:“激、激、激……”说着说着抬头看了看房间的吊灯,居然露出了微笑。

沈雅云坐起来,打开衣柜,从衣柜里取出剪刀,挑了一件不喜欢穿的黑衣服,坐在床头把衣服剪成破布条,将破布条一头接一头地绑在一起,绑成了一根布长绳。

沈雅云站在床头,她身高一米六二,再加上床的高度,这样离吊灯的距离不过半米。手握着布长绳轻轻一晃,绳的另一头就过了吊灯。她再把绳的两头绑成一个死结,然后将自己的颈部放在结上。

这是一个人要自杀的准备动作,难道沈雅云要自杀吗?她才没那么傻呢!这只是她演的一出戏,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去找岳翔。演这出戏需要眼泪,可是现在她流不出来,于是蘸了两滴口水滴在眼下当作眼泪。

然后开始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大喊:“岳翔啊,你放心,你在那边不会寂寞的,我现在就来陪你!”

在门口的沈博儒夫妇听到这一声,顿觉不妙。沈博儒道:“这疯丫头要干什么?”

“没事,她若是要自杀就悄悄地自杀了,根本不会喊出来。”江澄看穿了沈雅云的阴谋。

沈雅云心里暗骂:“讨厌的江澄,你那么多嘴干什么?”沈雅云只能假戏真做了,她带着哭腔道:“爸、妈,恕女儿不孝,女儿这就去找岳翔了。”

“不是假的,是真的。”沈母不管那么多,打开门走进去。沈博儒和江澄也跟了进去。

沈雅云看到沈博儒等人进来了,演得更来劲了。她大叫一声:“岳翔,我来找你了!”说完脚蹬开床就要自杀。

现在人都进来了,她哪能自杀得了?沈博儒夫妇立刻来到沈雅云面前,纷纷用双手抱住沈雅云的腿。沈母道:“女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只有江澄像看热闹一样面带微笑地在一旁看着,他也想知道沈雅云接下来的戏怎么演。

沈雅云不管江澄有没有上当,只要自己的父母上当了就行,她哭道:“我刚刚隐约看到岳翔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他一定是上战场被鬼子打死了,我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丈夫了,我要追随他去。呜呜呜——”

“岳翔没死,你快下来!”沈博儒道。

“没死?”沈雅云道。

“是啊,没死,岳翔好好地活着呢!”沈母道。

“我不信,除非你们让我去看看他。你们如果不让我去看他,那他就是死了。他死了,那我也不活了。”沈雅云又把颈部放在结上,作势又要自杀。

“女儿啊,你可不能这么做,你要是这么做了,就是让我们两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两个老家伙的怎么受得了?”沈母也哭了起来。

听着母亲的哭声,沈雅云有一些动摇,但是很快要见岳翔的想法就占了上风。她也哭道:“妈,你见过岳翔,他是一个好男人吧?”

沈母点了点头。

“如果嫁给他,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吧?”

沈母又点了点头。

“可求无价宝,难嫁有情郎。我已经立誓非他不嫁,你们要是不让我去见他,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沈雅云道。

沈博儒叹了口气,“你不就是想去见他吗?去见就是了,不过见完他要回来。”

“您说的是真的?”沈雅云看着沈博儒。

沈博儒点头,“你见到岳翔,让他注意保护好自己,我也不想失去这么好的女婿。”

“好啊!那我就不用死了。”沈雅云见计谋达成,便从绳子上下来,往外面走。

江澄笑了笑,跟在沈雅云身后,二人朝着光华门来了。

“老头子,你这……”

沈博儒不等沈母说完就叹了口气,“女大不能留啊!我也没办法啊,你也看到了,我们两个老家伙根本对付不了这个疯丫头,就让岳翔去对付吧!”

“万一岳翔也对付不了呢?”沈母道。

“就算岳翔对付不了,她也不会留在战场,你见过哪个将军会让女人留在战场的?”沈博儒道。

沈母点了点头。

岳翔忘记说什么事呢?就是忘了告诉这二老,沈雅云是天才神枪手。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不管沈雅云怎么闹,他们绝不会让沈雅云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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