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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春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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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 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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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六岁的时候

如果有人问我最难忘的岁月,我想应该是十五六岁的时候。

十五岁,即1980年,我正走读初二,成绩中等偏下。从老家到学校,需翻越一座大山。每天鸡叫起床,自己煮早饭,一般是红苕稀饭,边煮饭边看书。吃过饭,天未亮,肩挎书包,手举火把,独自上路,先入教室。

经过小学和初一淘汰,两三百号人的生产队,只有我还在读初中了,同龄伙伴大多修地球。家人对我无所谓,能读就读下去,不愿读便接班,多个帮手,求之不得。但我向往城市,憧憬美好生活,暗下决心,跳出农门。

上学的山路陡峭不平,要穿行菜地、墓园、田坎、堰塘、水渠、荒坡、悬崖、森林、卡门等处。在黑天瞎地时,每走一步惊心动魄,特别是雨雪天,溜溜滑滑,稍不留神,猛摔跟斗。一次,掉落冬水田,旧棉裤浸透,又沉重又冰冷,凳子坐出一滩水,我冻得瑟瑟发抖,仍咬牙坚持,上完一天课。

无论上学还是放学途中,我很少与同学结伴游玩,总是手不释卷,边走路边看书,即使摸黑也在默背课文、公式、定理等,直至滚瓜烂熟为止。不仅如此,割草弄柴,做家务等,也怀揣书。利用劳动间歇,争分夺秒学习。

十六岁,农村缺粮,仍难充饥。中午,住得近的学生回家吃饭,住得远的则与老师搭伙,我通常仅蒸一网兜红苕,没有红苕的日子饿肚子。同学在教室吃香喷喷的罐罐饭,我偷偷躲往校园后的竹林看书,有时望见厨房流口水,下午上课肚子咕咕叫。放学回家,赶紧揭开猪食锅,那里热着母亲留给我的午饭。

临近毕业会考,班主任反来复去讲,决定穿草鞋与皮鞋的时刻要到了。事实上,通过不断摸底考试,大家心头都有谱了,有的差生干脆退学。最后,选拔颇有希望的三名尖子生补课,我从四十多名应届生中脱颖而出。我们开始住校,在学习上开小灶,由课任老师讲题、押题,强化训练,精心备考。

我对授课内容触类旁通,求知若渴,突发奇想,向毛二哥借阅高中一年级教材。他是本队唯一的高中生,1979年高考落榜后,便安安心心务农了。我挑灯夜战,自学数理化和语文等主课。结果,预选淘汰一名尖子生,我又获中专考试资格。考场设在县中,这是我第一次进县城,与另一名同学住在县委招待所。苦夏炎热,我俩也首度吃上冰糕,喜不自禁。

不久,考试成绩公布,我名列学区榜首,成为建校以来首个中专生,也实现全公社零的突破。校长亲自将录取通知书送我家,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还办了一顿谢师宴。不少人说我的命好,祖坟冒烟。为转户口,我与父亲挑粮去粮站时,路遇我曾心仪的班花,她破天荒主动打招呼,露出满脸的灿烂笑容。我多么开心,又想入非非。

可惜,后来她嫁给另一位当了木匠的同学。中专落榜同学则读县中,考上大学,毕业分配大型国企,工作不顺辞职下海,在家电行业赚得盆满钵溢,捐款修建乡村公路,父老乡亲赞不绝口。如今,农民进城多,来去自由,然而,春节还乡,偶遇毛二哥,他年逾花甲,贫困潦倒,竟当众点评,还是我混得好。他固执地认为,有学问比有钱好。

我不置可否,却感激不尽。1981年中考,难题恰似高一程度,要不是他借课本,我多准备了一手,我也会落榜的,说不定比他更惨。十五六岁的我,命若琴弦,全靠勤奋,改写了命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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