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来自天南海北的种子

文丨程文胜

天和地，五千年皮肤裸露

皱褶里藏着初生的亮光

有一粒古老的种子

躁动不安

让我忧愁来年的春天

种子会孕育另一个种子

亭亭玉立五月天

那清风里的冷峻高贵与生俱来

但种子不再是种子

种子是土地深思熟虑的获得感

种子，唯有离开土地

才能保持最初的形态和质感

才能被我安放在掌心

看它呈现莲花涌动的容颜

才能噙在口中，咀嚼成沫

融化为一腔血水

种子消逝的轨迹

是我前世今生的梦呓

期待和曲终人散

记得是在一片园子里把你遗失

那里宫殿坍塌

地基渐次裸露

残垣断壁，仿佛一只折断腿的麋鹿

露出骨肉。蒿草疯长

我的双手，如被阵风翻开的典籍

惊慌失措。人影、箭镞、沙砾与草丛

一遍遍轮转，古老的执念

在残损瓦当上缓缓升腾

我寻找种子，在这荒凉之城

萤虫的响翅，霉味的空气

表情暧昧的月色，周围一切都在迎合

菩萨的慈悲，或者异类的趣味

但不只是我轻浮得像风

谁还会去想曾经的帝王和巍峨楼群

谁还会追寻射向城中的一枝响箭

谁还能记得马蹄踏碎头骨的声响

以及飘扬的旗帜和坟头的魂幡？

当一粒种子还在迷失

历史便轻如尘埃。而我心中

唯有种子沉如巨釜

此刻，种子就在方圆之内

寻找永不停歇，让人忘记

夜凉如潮水弥漫周身

光影中的大地，虚幻、静穆、苍莽

一片黑暗连着一片更深的黑暗

你黑暗中的孤独身影

让每一片黑暗羞惭

而灯火斑斓的世界

即将呈现——

我们是来自天南海北的种子

在温暖如春的大地上

夜色深沉，而各自喜欢的人

心里亮着一盏灯

从不熄灭